黎明之夏 第15章 第十五章

卡维买了些小吃，捧着花回家了。他把手上的每一样花都挨个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遍，得出结论：“玫瑰好香。”

“艾尔海森，我是不是该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他还幻想了一下，“如果有很多玫瑰的话，就能达到一个熏香的效果。”

“你会插花吗。”艾尔海森提出质疑。

“学一下不就好了？”

卡维说到做到，当天晚上把艾尔海森拉近房间里，硬要和他一起学习插花，理由是艾尔海森悟性比较强。

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他看见桌子角落里摆了一大盒马克笔，叠在一起的练习册底下有一本不一样的本子。

本子没合上，露出来的一角还能看见上面铅笔的线条。

这是画册吗？艾尔海森收回视线，没有去探究卡维的**。

卡维之后，还会去读美术吗？

他仍未想透文化课成绩优异的卡维读美术的原因。

“……喂，你有没有在看啊。”

艾尔海森回过神来：“没有。”

卡维怒了：“你怎么这样！”

花还没摆弄明白，提纳里的电话来了。看见难得一见的来电，卡维顾不得其他，把花往刚刚才在楼下买的瓷瓶里胡乱一插，连忙接通电话。

“喂？”

“卡维，”提纳里语气里带着笑意，“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哦，记得去看。”

“欸？”卡维疑惑，“你怎么会想着提醒我看这种东西。”

“不是我，是赛诺。”提纳里说，“刚刚他给我发消息，说有流星雨。问我知不知道流星雨为什么叫流星雨，我以为他要讲冷笑话，结果他很认真地告诉我，很多流星一起掉下来，就像下雨是很多雨水一起掉下来一样，所以叫流星雨。”

“……有种很低龄的感觉？”

“能想起来提醒你，他算一份原因。不过流星雨真的很少见的，我想起来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的愿望嘛……挺困难的，但向流星许个愿也不错，玄学一下。”

卡维笑了：“谢谢你。”

艾尔海森看似不在意地坐在旁边，其实一直妄图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可惜提纳里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挂了电话，卡维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几朵花了，招呼艾尔海森出来阳台上。

已经是深夜了。艾尔海森本来该回去洗漱完看会书，迎来今天的睡眠时间。

可是他又为卡维破例了。

“来阳台干什么？”他问。

“提纳里说有流星雨。”卡维靠着阳台的栏杆，夜风吹乱他的长发，他嘴里轻轻哼起了什么歌。艾尔海森觉得他好像要和他的声音一样，都随着风散去，渐渐远走。

心空了一拍。

下一刻，他听清了卡维嘴里的旋律。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着地球上~~”

“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

他忍无可忍：“你唱什么呢。”

“流星雨啊，没听过吗？”卡维不明所以，“很适合现在的氛围嘛。”

“……”

这里的夜晚是热闹的。小吃街的人来人往是最朴实的烟火气，家家户户亮起的灯是无声的温暖，或远或近的谈笑声模糊在夜的背景中，模糊在深蓝的天空下。

“你很喜欢看星星。”艾尔海森扶着栏杆。

“我只是觉得它很美。”卡维仰起头，注视着星空，“只有亲眼看到，才能领悟到的美。”

艾尔海森发现自己难以免俗。他的视线无法自控，卡维像有无尽的吸引力，令他移不开眼。

他想用力将卡维抱在怀里，想吻卡维的额头，想护着卡维一辈子顺风顺水。

“哇……”

艾尔海森终于顺着他的视线抬起头，看见满天星华坠落，流星拖拽着长夜的尾巴，一颗颗划向天边。

卡维半张着嘴，满脸惊叹。半晌才反应过来，还不忘叫上艾尔海森：“你快许个愿望吧，一定能实现的。”

卡维虔诚地闭上眼。

艾尔海森没有闭眼，一直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艾尔海森也许下了一个愿望。

无论如何，

希望卡维永远幸福快乐。

·

“咦，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闹？”

卡维放下书包，看见整个班都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于是就近戳了戳妮露。

“啊，”妮露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笑笑，“这不是运动会要到了，大家在讨论开幕式表演要怎么搞。”

“就从主席台底下路过那个节目？”

“是的。”妮露说，“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这次的两个三千米长跑名额会花落谁家。”

运动会这种活动，卡维从来都是躲在旁边当啦啦队的那一批。他回忆了一下：“三千米不是自愿的吗？”

“理论上是的。”妮露点头，“但是没人自愿。所以班长说，抽签决定。”

“。。。。。”卡维嘴角抽了抽，“应该抽不到我身上吧。”

“别立flag，很容易反着来哦。”荧从后门走进来。

“怎么会，我运气很好的。”卡维无所谓，“艾尔海森被抽中的可能性更大好不好。”

一道冷酷无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警告：“如果我被抽到了，你就等着死吧。”

“诶？？”卡维大惊，“你怎么这样！”

妮露好奇：“艾尔海森看起来体力很好的样子，也不喜欢跑步吗？”

“他只喜欢书。”卡维无视他的眼神，“什么看起来体力好啊，都只是看起来而已。一个天天只知道看书的人体力怎么可能好？”

“哦……”妮露恍然大悟，“这样吗。”

“……”艾尔海森说，“卡维。”

“啊？”

“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卡维有理有据，“上上次我们一起睡的时候你抢被子都抢不过我。”

“……”艾尔海森不明白他是如何通过这件事得出那样的结论的。他很想向卡维证明一下自己体力好得很，但是找不到途径。

然而抽签结果不负众望，他被抓阄抓中了，成功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提纳里不像别人那样面对他时那么小心翼翼，认真道，“这结果很公正的，你会参加的对吧？”

“……”卡维在旁边抱头深思。

他嘴真有这么灵？？？

艾尔海森扫他一眼，“嗯。”

提纳里放心了，去把结果通知给另一个倒霉蛋。

卡维抬起头，偷偷瞄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

“呃……”卡维摸了摸鼻子，“老实说，还以为你会拒绝。”他故意压低了嗓子，模仿艾尔海森的语气：“无聊的活动，别带上我。——让卡维去，他有无尽的精力。——参加这个，能带给我任何好处？”

妮露憋笑憋得浑身颤抖。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你很了解我？”

“不敢当不敢当。”

卡维还是没有参加任何项目，面对众人的不满，他笑眯眯扯过艾尔海森：“我要给他加油，不然他跑不了三千米。”

“……”

一声声嗤笑之后，众人作鸟兽状散开。

荧总结道：“拙劣的理由，还有点小恶心。”

提纳里拍了拍他的肩：“记得写加油稿。”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让卡维异常兴奋。学校特意交代了不允许请假，都来充当气氛组。卡维还是没能闲到底，被荧拉去学生会当苦力，东跑西跑。

三千米在第二天举行。卡维得了空闲，到处找艾尔海森，终于在自己班上那块观众席边上找到人了。

“累死我了！”卡维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我觉得我这两个小时也跑了三千米。”

“恭喜。”

“太阳这么大你还看书呢？”卡维伸出手一把合上他的书，“小心眼睛看坏了。”

艾尔海森把视线移到他身上，见他果真是满头的汗，默了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

“哦？你哪来的啊。”卡维接过来，打开就是一大口。

他舔了舔嘴唇，艾尔海森盯着看了好半天，把目光投向操场：“早上顺手买的。”

卡维还想和他聊点什么做苦力时的见闻，那边又有人在叫他，声音中的期盼和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卡维只好作罢，闭上嘴，和艾尔海森挥挥手：“我先走了，你得在这等我！”

艾尔海森没理他。

卡维心比天大，一边忙活一边和人插科打诨，直到上午的项目全都结束了才得到休息的时间。学生会的同学往他怀里塞了好几瓶冰镇的矿泉水，除了几个和他坐在一块休息的，其他都纷纷回家去吃午饭了。

旁边没有熟人，卡维也不多待，揣着水往外走。站在阳光下，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往观众席那边匆匆赶去。

“艾尔海森应该不会还在那里吧……”卡维刚这么想着，就发现空荡荡的观众席上，艾尔海森还坐在那里。少年靠着椅背，还在翻着书。

卡维失笑。

艾尔海森居然真的一直在这里坐了一上午。

他加快了脚步，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频率含着他自己说不出来的欣喜。

“艾尔海森！”他气喘吁吁。

“别急，”艾尔海森抬起头，“喘的和要断气了一样。”

这里虽然被树荫挡去了大半阳光，但秋日中午的太阳还是很毒的。卡维把还冰的水放在他旁边，“你不热吗？”

“你自己要我在这里等你的，还好意思问。”艾尔海森合上书，拎起那瓶水，“行了，回家吧。”

“那你下次别等了，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卡维很认真。

艾尔海森捏着手里的水瓶子，“那你可别闹。”

“我才不会。”

兴高采烈了一整天的卡维，第二天却肉眼可见地有些焉吧。别人好像没看出来，但艾尔海森看得清清楚楚。

卡维没打算和他说心事的样子。上午的三千米项目引来了一大堆人的围观，艾尔海森还不知道这样的骚动是由他引起的，大家都想一睹校草的风采。

人太多了。卡维从学生会里逃出来，现场人山人海，别说前排座位，连个座位都难找。

提纳里走不开，把闲着的赛诺塞过来陪他了。赛诺戴着副墨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别急。只要我们的好兄弟艾尔海森在乎我们，那么无论我们坐在哪里，他肯定都能第一眼看到我们。”

卡维笑了笑：“可是我也想看看他，这么后面什么都看不到啊。”

“既然如此，”赛诺摘下眼镜，“我们只好硬挤进去了。”

三千米分了好几场，两个人在观众席上转来转去，赛诺扬言要花钱买座位，吓得卡维连忙捂住他的嘴。好多人认识他们，知道他们和艾尔海森是熟人，都很乐意地让了个身位。

艾尔海森入场时，他们刚好挤到了前排的地方。

赛诺又把墨镜戴上了。

卡维念念叨叨：“三千米……这一圈是四百米，要跑七圈半。……我的天，七圈半。”

“艾尔海森他可以的。”赛诺笃定道。

“是吗……”卡维说，“是我对他太没信心了。”

“嗯。”赛诺点头赞同道，“因为荧叫他海哥，一个higher的人，会比别人更厉害。”

“……你讲的话越来越让人难以预料了。”

卡维对艾尔海森的运动天赋毫无概念。尽管艾尔海森曾被拉去参加过球赛，也赢得很漂亮，但打球和长跑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就算再帅，也不能靠帅跑完长跑啊。

然而他确实低估艾尔海森了。在无数学姐学妹的加油声中，卡维选择闭嘴，和赛诺一起做冷酷观赛的人。太阳正挂在头顶上，卡维一点也没觉得热，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地定在艾尔海森身上。

一圈、两圈……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领先了别人一整圈。赛诺发出一声惊叹：“我就说该相信我们的好兄弟吧。”

卡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观众席离操场那么远，他却好像能看清艾尔海森额头上滚落的每一颗汗珠。艾尔海森微微皱起都眉头，艾尔海森被风吹乱的头发，艾尔海森神色淡漠的眼睛。

“我靠……真的有人跑三千米都这么帅，一点也不狼狈……”

“妈呀，这也太帅了啊啊啊啊！”

“好想和他谈恋爱……不敢想和体力这么好的男人在一起有多幸福……”

卡维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艾尔海森说过的那几句话。

——卡维，你又知道了？

看来他确实不知道。

而且……他们说的对，真的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都这么帅。

艾尔海森成功拿下了第一名。穿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卡维的视线依然紧紧黏着他不放开。有人想上去送水，被拦住了，说还有人没跑完。

艾尔海森只接过了老师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吹起的风有点热，卡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听见耳边一阵惊呼声和吸气声。

“他在看谁？？？”

“好拽……好帅……”

卡维下意识朝艾尔海森看去。那双漂亮冷漠的瞳孔，直直撞进他眼中。

艾尔海森喉结滚动，咽下一口水，没有移开视线。

卡维的心跳如擂鼓，一声声，闷闷地敲在他心头。

他突然很想跳下观众席，不论如何，他想告诉所有人。

艾尔海森在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