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夏 第14章 第十四章

半期考如约而至。考完试后是双休，卡维兴高采烈地提前交卷了。

阔步迈出考场，艾尔海森果然早就出来了。

“你怎么又这么快。”卡维几步跑到他身边，“你真的做完了吗？”

艾尔海森不予理会。

走到楼下，小梅已经蹲在大门口边上，上来蹭蹭他的裤脚。

卡维熟稔地半蹲下去摸摸它，和它说晚上来喂它。

艾尔海森回头看了一眼。

这猫，真的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吧。

晚饭的时候，卡维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表情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

“这个荧又想来打扰我美好悠闲的周末生活。”卡维咬着牙向他解释，“这次好了，要叫我们去看电影，说团购很便宜？？？！”

艾尔海森喝了口水，“建议你去。”

“哈？为什么？”

“你不去，就会打扰到我的周末生活。”

“我不就叫你打了几次游戏吃了几次夜宵吗！”卡维想起这是在饭店里，又压低了声音，“而且你以为我去了还能放你在家吗？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艾尔海森：“凭什么？”

卡维：“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朋友？

算了。

艾尔海森似乎不大高兴，“那就都别去了。”

“我就是说不去嘛……”

·

第二天傍晚，两个人并排站在了地铁站里。

“……”

艾尔海森：“你不是不去吗。”

“我……可是荧说，电影票钱她出了，还送我一套游戏最新出的皮肤欸。”

艾尔海森：“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

“我说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嘛。再说了，你这不是都跟我到地铁站了吗？你其实也很想去对不对？”

“……”艾尔海森冷漠道，“最好别有下次。”

地铁上人挤人，别说座位，站着都难。卡维一边抓着艾尔海森的胳膊，一边纳闷：“这是下班高峰期到了吗？”

艾尔海森看了眼手臂上攥得紧紧的五指，“你自己不会找地方抓吗。”

卡维顺着视线看了一眼，“我真没地方抓了。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吗？你就忍心看我在地铁上摇摇欲坠？”

身旁的人几乎整个贴上来。在一次刹车后，艾尔海森终于伸出另一只手飞快把他揽进怀里，自己还屹然不动。

卡维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打在他脖颈边：“艾尔海森，你好稳哦。”

“闭嘴。”

“我又踩到你哪条尾巴啦？这也不让说？”

“再说话把你推出去。”艾尔海森觉得被他热气打过的地方一片滚烫，很想做点什么来缓解，却束手无策。

唯一能做的，只有勒令卡维不许说话。可惜嘴是闭上了，呼吸不能停，呼吸间温热的气依然落在他脖颈边上。

“……”

路程虽然不远，但艾尔海森觉得自己快疯了。卡维不说话，他耳根子也清静了，但在这样搂搂抱抱的前提下，脑子里难免跳出些不好的想法。

想亲。

他瘫着脸，脑海里不断环绕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地铁到站。

出站那一刻，艾尔海森有种解脱感。

卡维领着他，循着导航找路。

直到这个时候，艾尔海森才想起来问：“她选的什么电影？”

“啊？”卡维懵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我也不知道啊，光顾着新皮肤，忘记问了。”

“……”

电影院门口，荧戴着副墨镜，一身搭配干净清爽。妮露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张望。

“你们怎么才来啊！”

卡维没答，“你都有人陪了还叫我们啊。”

“团购五张票最便宜。”荧摇摇头，“而且，人多才热闹嘛。”

“又不是吃火锅……”卡维无语。

“送你皮肤你还有意见！”她忽然瞪眼。

“没意见没意见。”见荧半天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卡维问，“还在等谁啊，拿第五张票的吗？”

“废话。”

说话间，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卡维回头去看，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神色匆匆。

“没有的事，他们俩也才刚到。”荧热情地上去揽她的肩膀，“高的那个是艾尔海森，矮点的叫卡维，和我同班的。”

“这是珐露珊。”荧说，“大我们几届的学姐。”

卡维点头：“你好。”

“你们好。”珐露珊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以后有事情可以来找学姐帮忙哦。”

“谢谢学姐。”卡维非常配合。

一行人往里面走。卡维问：“荧，你选的什么电影啊。”

“啊？我不是发给你了吗。”

卡维点开微信，发现荧确实给他发过，不过发的是电子票根，上面有电影名。

“这啥啊，法语吗？”卡维放大又缩小，看了半天，确认自己没见过这门语言。

他去向艾尔海森求助：“你认得吗？”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法语。”

卡维仰头看着他。

艾尔海森顿了一下，继续说：“意思是，‘他的男孩’。”

“噢，她的男孩。”卡维说，“爱情片呢，感觉好文艺。”

荧咧着嘴笑：“其实我选电影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这部电影没什么人看，拼团还便宜更多。”

“没出息。”卡维摇摇头。

检票入场，果然像荧说的，没什么人看。他们三个人的座位挨在一起了，艾尔海森和卡维却在他们后面一排，也挨在一起。

卡维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一刻不停往嘴里塞。电影开场是个少年的自白，说的全是法语，底下有双语字幕。

电影有点无聊，卡维眼睛一边瞄着屏幕，一边不停在吃。艾尔海森被他塞了好几个，看起来也兴致缺缺，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在看。

电影过半，卡维觉出不对味来。

看着屏幕上主角看着一个学长时不清不白的眼神，卡维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偏头思考了一会。

“不对啊，怎么这么久了也没女主角？‘她’呢？怎么一直是男的？”

荧在后面和妮露评价：“这人演技不错，那眼神啊，啧啧啧。”

珐露珊：“确实不错，很有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啊？”妮露小声道，“我感觉我见过这样的眼神……”

“啊？”荧问，“谁这样看你啊，谁敢拱我们家妮露大白菜啊。”

妮露摇摇头：“不是我啦。”

她看着前排某个人的背影。她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注意到，她有时候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不论何时何地，好像艾尔海森的目光，总是会频频落在卡维身上。那样一个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人，难得会看谁一眼。

而且她觉得，艾尔海森的眼神，也是不清白的。

荧幕上，男主角坐在阳台上，支着头，偷偷地往下望。楼底下的大树下，站着他思念的人。

——他是我的罗密欧。

——那我呢？

——我不会是朱丽叶。

——如果我是一阵风就好了，起码那样，我可以亲吻他的脸颊。

艾尔海森垂下眼。

卡维呆呆地看着屏幕，看上去是看傻了。

妮露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到前面两个人身上。

他……也会想要亲吻他的脸颊吗？

一直到电影的结尾，男主角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他和学长当着最普通的好朋友，因为学长的一个微笑脸红心跳，会在意一个最微小的触碰。

但他只是独自毕业，独自生活，收到了学长的结婚请柬。

电影在一场盛大的婚礼中结束。

看着男主角释怀的笑，卡维终于意识到，此“他”非彼“她”。

荧哭得稀里哗啦，珐露珊边嘲笑边安慰她，妮露安安静静，若有所思。

卡维格外安静。

艾尔海森和他走在一起，也是沉默的。天已经黑了，卡维婉拒了荧的晚餐邀请，于是几个人挥手告别，兵分两路。

“……”卡维好像终于找回了魂，“晚饭要不就在这儿附近吃了吧？”

艾尔海森：“行。”

华灯初上。夜晚的广场行人渐渐多起来，支起一个个小摊。

卡维买了个巨大的棉花糖，骄傲地举在手上，看呆了旁边的小朋友。

“妈妈！我也要那么大的！！！”

两个人走出去好远，卡维笑的得意，艾尔海森摇摇头：“幼稚。”

“你其实就是想吃吧。”卡维一副看透了的样子，“喏，给你吃也不是不行。”

“拿走。”艾尔海森躲开。

“不吃就不吃。”卡维扯了一点下来。

初秋的夜风微凉。那头有人在跳广场舞，土嗨的音乐硬是把整个广场的热闹程度拉高好几倍。

卡维边走边歪着头看，一只手扯着艾尔海森不放手，说怕自己摔倒了。

刚打算叫艾尔海森一起过去看看热闹，一只更小的手拉住艾尔海森的衣摆。

卡维察觉到，低头一看。

一个小妹妹窃窃地看着他们，手腕处挎着一只篮子。

“买、买束花吧。”她顿了顿，声音细如蚊蚋，“大哥哥。”

卡维没想到这样的买花小姑娘能让自己碰上。他饶有兴趣地半蹲下去与她平视：“为什么找他不找我呀？我看起来不是比他平易近人多了吗？”

小女孩抬头看艾尔海森一眼。艾尔海森偏着头，一副懒得理他们两个的样子。

“姐姐、姐姐教我的，卖花给情侣，要问男的那个。”小姑娘冥思苦想半天，补上一句，“他看起来，比你，更、……厉害一点。”

“？”卡维懵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远处跑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抱起小女孩，一个九十度鞠躬，“我妹妹不懂事瞎说呢，打扰你们了哈哈哈哈。”

说完，她从自己妹妹的篮子里抓了几朵花，塞进卡维手里：“送亲人送朋友都合适，对不起哈。”

看着一大一小匆忙逃走的背影，卡维心中百感交集，左手糖右手花，一时间不知道该干嘛。

看了一下手上的花，他唯一认识的只有一朵疑似玫瑰的。

“这是什么花？”卡维问，“我好像就认识玫瑰。”

艾尔海森瞥了一眼：“蓝的那个是绣球花，粉的是蔷薇。”

卡维：“那最后这朵呢？长得和鸟一样。”

“……”艾尔海森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去百度搜索。

卡维凑过去看。

“鹤望兰……”他念出来，“又名天堂鸟。”

“关于爱情的花语……等待……等待什么？你往下滑呀。”

“等待……”

等待爱人。

*有关天堂鸟的解释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