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不晓[星际] 第54章 星兽

可惜谢菲不会允许自己沉溺，兔子短小的手轻轻推了推翅膀，见那只白鸟纹丝不动，他无奈开口。

“谢谢，洛，不过我要去送客了。”

伊卡洛斯这才收回飞行翼。

omega在那一侧致辞，Mk6短暂挂机，他们静静地挨在一起，谁也没再开口，废土之上的这一方土地安静而温存。

可惜战场上的宁静仅仅存在了片刻。

地面突如其来一阵震动，从远方的地脉延伸到近处，一瞬间整颗星球都在脚下摇晃。他们站在在这里，甚至不需要雷达，仅凭人耳就能从岩层的申吟听到机甲的来袭，很快远处的联盟舰队进入射程。

首都星上omega目送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几乎就在同时，内嵌镜片的右眼中划过璀璨的火光。

炮火喧天，无穷的交火中，少年看到TW的主炮落下，那座主人悉心养护的，承载着记忆的小楼彻底轰塌，曾经的幸与不幸全部被埋葬。

谢菲只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继续参与指挥。

帝国的胜局已定，此战并不惊险。他们在这里这么久不是为了感怀，第二军团早早在后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前方的安将联盟的力量消耗了大半，三面合围强逼他们撤向这个方向。

联盟残军已是强弩之末，慌不择路闯入伊卡洛斯的包围圈，准备已久的主力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本森心一沉，心知此战必败。

最后的死战，透过星舰的外壳，谢菲也在凝视彼方指挥舰中的指挥官。直到现在对方都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打算，似是准备不死不休地战至最后一刻。

这和方才八号星上的守卫之战不同，这样的战役没有道义上的谁对谁错，只是成王败寇的对局罢了。

就像十年来死在伊卡洛斯手上的星盗、反叛军和联盟侦察队。alpha火箭式晋升的背后是灰飞烟灭的机甲和战舰，无数次战役化作他身上的累累功勋，但伊卡洛斯只是为了必须达成的目的，并不因此感到骄傲。

他们都清楚这样的战役少有真正的正义。

谢菲皱着眉头，按了按碍事的腺体，收回心中莫名其妙的怜悯。

虽然本质上他们的立场与帝国不同，可要维持战功，想让伊卡洛斯在帝国的上将身份发挥到极致，敌人就必须死。

omega温和的笑容一瞬间冷了下去，带着对自己的恼火。

“俘虏主舰，其余格杀勿论。”

伊卡洛斯迅速作下命令，他本是连主舰都不想留，事关伊芙的安危，以他之见这人绝不能落到帝国手中。

可是谢菲并不吝惜自己的秘密，alpha无奈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此次战役看似是帝国胜了，但从长远的谋划来看，帝国在这一局中实际处于下风。腓特烈皇室过于依赖伊莎贝拉的功能，不知联盟早有了声导鱼雷的规划。他要让他们亲自抓到线索“剥丝抽茧”看清联盟的企图，为此不惜以自己作饵。

刀已经递到了手上，不捅一刀实在可惜。

首都星omega帮着家政机器人拽下宴会残存的丝带，他没有展露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因为宴席散尽，看上去有点落寞，又有点脆弱。

但只是看上去这样。

血肉深处，月岛之人皆是如出一辙的疯狂，玛伊如此，他亦如是。

“这步很悬，玛伊，你这样就把他推到明面上了，”加密后听不出声线的声音带着不悦，“你没有和我们提前商量过，就把消息透给了第九区。”

“可这样利益最大化了不是吗？

联盟有了借口挑起战火，帝国得到消息忌惮联盟，第一区无法继续保持中立，第九区的派系就此削弱，困扰他们多年的问题迎刃而解。

如果顺利的话，她想，帝国第九军团的位置也会空出来，那是最适合他们发展的地方。

通讯彼方的声音依然带着不赞同，

“不是说好了，明牌有我一张就够了吗？不要忘记墨托前辈的惨剧。”

昏暗的光线下，少女抿了口红酒，忽的轻笑起来。

“墨托走后，他就是我们的新任保护者，我信任他，因而善用他。”

“你真的有把他当作领袖看待吗？”

对方被意想不到的反问噎到失语。

她转动着手中猩红的酒液，看它们在灯光下闪动粼粼的波光，漫不经心地轻语。

“新的傀儡已经就位，我赌他会用好这个机会。”

“挂了，还有，下次记得叫我欧若拉。”

灯火的剪影下猩红的眼睛半阖，吸血鬼饕足地舔尽了唇上的“鲜血”，叠好餐巾站起来，一切神色敛在礼帽的黑纱之下。

黑红玫瑰缠绕的终端扫出巨额的小费，服务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本能地感叹，

“多么优雅的小姐啊。”

“闭嘴蠢货，你瞎了眼了？”旁边一人恶狠狠地拧了把，压低声音示意他看她的终端，“玄水玫瑰，那可是第二区的贵女！”

那人悻悻然噤了声。

合围接近尾声，银桉号成功生擒了对面的指挥官，安带领支队围剿零星的残军。

“第一区的本森，居然是他？”谢菲匆匆瞥过一眼。

“看来亚历克斯依然不放心，派了自己的副官来压阵。”

他们几乎极速推出了背后的龃龉。

“估计是联盟中央议会博弈的结果，特派第玖军来寻声导鱼雷，就必须作出一定让步，允许利益相关的第一区从旁监督。”

“第三、四、五区是主和派，明面上不会出兵，背地里也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突然响起的通讯打断了谢菲的思路，伊莎贝拉闪动最高警告。

元帅遇袭，第十四星系的战局出事了！

伊卡洛斯一惊，忽的正色。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伊卡洛斯当机立断，向帝国呼叫求援，七号星战场留下安继续清剿，银桉号以最快速度跃迁至通讯发来的战场坐标。

慌乱中帝**队没有注意到，七号星的角落里，有一条漏网之鱼悄然探出了头，少了主力队的围剿疏而不密，轻型机甲悄然无声地滑出。

联盟境内，褪去伪装的第九区机甲毫无障碍地穿越星际墙，正准备联系上级报告到手，突然被守候在关隘的黄雀一口吞下。

“‘遗珠’已截下，第一区想好价码了吗？”

第十四星系，跃迁结束后谢菲第一时间环顾战场——不是埋伏，第二军团主力军也尚在，他蓦地松了口气。

从通讯中他们迅速了解了刚才的具体情况。银桉号跃迁后联盟自知计划败露，也不再作壁上观，帝国第二军团与联盟第陆军加入战局，第十四星系战场本是顺风顺水。

然而就在双方死死钳制，僵持不下之际，龙血树星盗团措不及防加入战局，平日里六亲不认的星盗这次偏帮联盟攻击帝国，原本趋于平衡的战局彻底被打破。

最匪夷所思的是，巨大的能源波动引起了空间扭曲，交战的后方指挥舰被冲散，无数舰队被吸入了彼方的虫洞，其中包括帝国第二军团的指挥舰、龙血树的龙首舰以及将半数以上的联盟舰队。

银桉号指挥室，伊莎贝拉传来断断续续的信号，星图上指挥舰的坐标一变再变，好像它依然在某个看不见的星域航行作战，疯狂蹿动的光点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伊卡洛斯，新历出生的士官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东西。

不，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虫洞，紊乱的坐标和伊莎贝拉的失联预示着他们彻底离开了帝国或联盟境内，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

“这不可能！”目睹了一切的少校颤抖着双手，帝国与联盟的边界之外，明明是公认无法飞离的星渊。

帝国史曾这样教导他们，数光年之外，还未撤离的联盟舰队同样久久无言，联盟史也曾这样告诫他们，世界之外没有世界，帝国十四星系加上联盟十二星系，旧帝国的二十六星系就是世界的全部。

历史上曾有不信邪的探险家尝试穿越，无一例外死在中途。千年来无数次向外的探索折戟而归，人类生存的最大疆界似乎已被证实。于是渐渐地，人类收回了向外的探求，转而把目光放在内部二十六星系。千年之后的现在，帝国和联盟对彼此的星系虎视眈眈之际，从未想过远星之外还有别的存在。

所有人无言地望着那团诡异扭曲的物质。

它就像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了这群自诩足够了解宇宙的人类脸上。

首都星，谢菲几乎是第一时间奔向虚拟仓，如果这世间有谁掌握最全面的信息，那只会是谢骊。他有种极端不安的预感，不知来自于潜意识的知识还是omega的本能，仿佛那一瞬，整个世界的恒星即将熄灭。

G7e从最隐秘的数据库中检索到那条数据，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是星兽活动痕迹。”

比谢骊预测的早了整整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