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李晏愤怒的是,没过几天便传来了李锦也带兵前往皇城的消息。
李晏气得当场打碎了手中的杯盏,众大臣皆以为李晏是气李锦的谋反,然而殊不知李晏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如此担忧之情害得他一连好几晚都睡不好觉,人也憔悴消瘦了一圈。
而刘婉晴亦算是半个知情人,她心中十分愧疚,想着有些事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虽然她不是太懂前朝之事,但有一点她却知道,自古谋朝篡位的小人是要遗臭万年、背负千古骂名的,她自小被灌输的观念是精忠报国,忠君事主,如此背信弃义,背主叛国之事她决计做不出来。
于是,她拉过李晏,主动将她父亲让她挑拨离间之事,包括这次散播谣言之事俱是对李晏说了,怕李晏不信,她还拿出了她与刘仁往来的一些信件,以及李锦送给她的玉佩和大氅,李晏一时震惊不已。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些,却没想到刘婉晴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自曝,他心中甚是感慨刘仁上辈子是修了多么大的福气,今生才能有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儿。
既然如此,李晏也正好顺水推舟,然而在他这几年所得知的消息中,刘仁手握私兵,且还与敌国有往来,若非收集足够的证据一击致命,是断不可轻举妄动的,古人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没有充足的准备,盲目下手只会反噬其身。
李晏钦佩刘婉晴的大义灭亲,但兹事体大,他不能立刻处理刘仁,却可以暂时将刘婉晴保护起来,于是他当即就变了脸色:“皇后与人私通,罪不可恕,即日起封禁椒房殿,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陛下……”刘婉晴亦是聪慧之人,一下便猜出了李晏的心思,但能做到这步,就说明皇城的天就要变了,刘婉晴作为李晏的妻子,怎能不担心?
然而李晏如此做法,却遭到了女子学府数百名学生的强烈反对,她们聚众日日跪拜在大殿之外,皇帝不释放皇后,她们绝不起身,李晏在前朝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管她们?
但他话虽那么说,实际上椒房殿并没有管得很严,刘婉晴得知学生们替她求情,一时之间思绪万分,各种感动涌上心头,赶紧派人与领头的几位学生交涉,学生们还误以为是李晏管不过来,她们才能顺利进入椒房殿的,既然进出之人不限,再加上刘婉晴依旧在整理各种书卷典籍,一切如常,学生们便也不再多言,将办公地点安排在了椒房殿,如此,椒房殿内日日门庭若市,迎来送往之人无数,好不热闹,与纷繁复杂的前朝相比,椒房殿内充满着与世无争的学术氛围,倒意外地成了一片桃源圣地了。
五皇子和七皇子已经先行到达城下,与南北两大营的军队打了起来,一时之间皇城之外人心惶惶,而皇城之内夜夜炮火连天,宛如白昼。
四皇子紧随其后,而六皇子李锦也即将赶到皇城。
剑拔弩张之感油然而生。
开朝会俨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些尸位素餐之辈除了哀嚎便只会劝李晏迁都,气得他头疼。
“朕让你派人去拦截玉王,你拦住了没有?”李锦坐在清净殿,边揉太阳穴边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林如。
“请陛下赐罪,玉王固执,臣根本就拦不住啊。”林如道。
“这小混蛋,朕到底该说他什么好,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给朕添堵吗!”李晏头痛欲裂。
“陛下,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南北两大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而四皇子马上又要进城,玉王爷这时带兵归来,也是缓兵之计,待到张庭将军回城,一切就都好办了。”林如劝道。
“然后呢?以谋逆罪论处吗?”李晏没好气道,“就会给朕添乱!”
林如默不作声。
“事已至此,”李晏叹了口气,“朕便只能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了,希望爱卿能答应朕,好好完成。”
李晏这仿若视死如归般的神情令林如十分不解,而待李晏交代完后,林如更是震惊不已。
“陛下三思!”林如道,“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没到那般境地……”
“爱卿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李晏决绝道,“况且朕知道林爱卿和张将军效忠的一向是北陈皇帝,而非我李晏个人,所以谁做皇帝,只要无愧于天下百姓,又有何异?”
“可陛下是先皇认命的继承人,您莫要妄自菲薄。”林如好言相劝。
李晏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也是爱屋及乌罢了,有些东西,本就是不属于朕的……”
“陛下……”林如看着神情悲怆的李晏,甚是心痛,如果不是生在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乱世之中,李晏或许会是个好皇帝。
“爱卿退下吧,朕累了。”李晏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林如只能起身:“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