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 第6章 深夜撞见

投稿当天。

安鸿集团全程录像，从大门口通往会客厅，十步一相机，加上头顶全方位监控，不难看出沈大老板是真的公平公正公开。

何波摸了摸怀里用牛皮纸紧紧包裹的设计图，抬眸看了眼大堂，其他公司代表排着长队。他又垂眸看了下手表，时间还早，不急。

于是，他走出队伍，往候客厅一坐。

有空调，有水果，有热茶。

舒服。

一杯热茶下肚，何波脸上止不住冒出冷汗，双脚也止不住发抖。眼前一阵发黑，他不由得心跳加速，整个人有些慌乱起来。

肚子翻天倒海，搞得他莫名想吐，双手也渐渐没力气。

心念电转之间。

何波拨了个号码，简单说了两句，挂断后死死捂住肚子。

大概位置有些偏后，还有花瓶挡住了他一般身影，前台小姐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很快转回视线，对着来宾抬手示意。

五分钟后。

方承栋带着小梅丁梨跑了进来，神情紧绷。虽说人生病是正常的，但早不来晚不来，他们去买个早餐，里边人就出问题。

很难不让人多想。

何波见到来人，终于深吐一口气，缓而重道：“丁梨你跟方承栋拿好，交给安鸿人之前不能经过任何人的手。”

闻言，丁梨重重点了下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里也不是深究解释的地方。丁梨当即有了决定，她拍了拍小梅肩膀，嘱咐道：“你先送何哥去医院。”

后者点了下头，扶着男人往外走，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丁梨眸光凝重，也没多说什么，跟方承栋对视一眼后，冷静走到队伍末尾。

-

“沈监事你、你要不坐在这里？”

监控室的小陈喉头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弯着腰深呼吸，试图避开男人冷冷如毒蛇吐信子的眼神。

定是空调开低了。手臂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眼前这人正是沈善铮大伯——沈同军。不同于沈善铮刀刻般轮廓，沈同军长相没有什么记忆点，国字脸看起来温善，实则男人不怒自威，两鬓发白给他添了几丝压迫感。

不过说来奇怪。安鸿现任掌权人沈善铮父母车祸离世，按理说是大伯沈同军上位，可最后还是老爷子拍板，侄子手握沈家资源。

至于沈同军是否服气，也没谁知道。

想到这儿，小陈眉头很快平了下来，心道：只要公司不倒，六险二金交齐，爱谁谁掌权。

沈同军一刻也没挪开眼，背靠办公桌来回审视这批参赛者。表面看都是普普通通，但最终谁能中标，还真不好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控室空气都稀薄起来。

小陈顿觉有苦说不出，也不知今天咋回事，上头只安排了他一个人值班。可沈监事不走，他也不大敢抬头紧盯屏幕。

-

另一边。

丁梨方承栋俩人顺利到达三十层。

秉着“一交一走”原则，上家公司交完设计稿后被指引下一层楼。丁梨余光看到电子监控，紧绷神经松了下来。

“原心建筑事务所？”

“对的。”

“麻烦提供一下身份证。”

审核员仔细核对人证，无误后便笑了一下，“麻烦在这签个名。”

人说什么丁梨就做什么。

设计稿转交给审核员，后者回了句：“已收到投稿。麻烦先去二十九层就餐，一轮审核通过后我们会广播提醒。”

被拒还是中标，这已不是她能决定的事。

闻言丁梨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碰了下方承栋，转身离去。

*

咚咚咚——

听到里边传来一句“进来”，高秘书轻手推门进去。

男人白衣黑裤，合身尺寸愈显其宽肩窄腰翘臀。此时他背对着门接电话，另只手还夹了根烟，浑身散发着难以亲近的疏离跟淡漠。

高秘书放下咖啡，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也没出声。

“好。”

“尽快安排。”

言简意赅，没几句话就挂了电话。男人坐回老板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淡淡道：“怎么样？”

跟了沈善铮五年的高秘书，哪能不知道老板所问，当即详细说了一轮进展。虽然说环萍村这个项目也不算很大，但前期造势充足，很多设计公司都是铆足了劲，试图在这个项目上一举夺魁。

不过，男人听完也没什么表示，换了个话题，“沈监事今天来了？”

“呃……来了。”高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句：“沈总听人说，沈监事一早就待在监控室。你说……”

触发到关键词，沈善铮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掀起眼皮，重复道：“待在监控室？”

“是的。”骤然对上一双瞳色很深的眼眸，高秘书冷不丁后背出了些汗，“需不需要——”

男人扬了扬手，高秘书顿了顿，将卡在嗓门的话吞回肚子。

过一会儿，静谧的办公室响起一句话，“三轮审核，高管全部参与。”

大概是头眼昏花，高秘书俨然觉得这一刻老板面色沉了沉，眼神却十分犀利，有种狼王在山顶盯着猎物入洞的碾压感。

*

“嗯何哥你没事就好。”

“是的。一轮通过了。”

“二轮审核还没出结果。”

丁梨站在洗手间门口，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在发财树上摩挲，似在听也似在走神。

“嗯。我马上给赵总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是何波，一整套检查下来，医院告知是急性肠胃炎。虽说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大夫说的话肯定不假，何波自认理亏，病的不是时候。

然作为项目负责人不能亲临现场，怎么说也不够尊重。所以这次通话，何波让丁梨请老板出面，无论方案是否出挑，起码团队能有曝光。

挂断电话丁梨立即给赵杰明拨了个电话，还没开口，对方就主动说：“马上到。别催。”

虽说平时时而跳脱时而咋呼，关键时刻还是有几分老板样。

手机一下又一下敲在掌心，丁梨暂时也无事可做。而且洗手间门口人来人往，也确实不算一个可以久等的地方。

二十九层是休闲区，安鸿集团对外宣布——让员工有归属感，吃喝玩乐一条龙。

小道消息称，安鸿集团并不需要太拼命的员工，尤其是沈善铮上位后大改酒桌文化，上班时候谈工作，下班就好好休息。

说实话，丁梨之前还以为安鸿在市场上投放大量的软广硬广，可真正待了半天，她不由得发自肺腑说一句大实话：安鸿员工忠诚度应该很高。

直至视线闯入一双长腿，丁梨顺着抬头，赵杰明一改休闲装，今日穿了件黑色衬衫，很帅。

不过，这件衣服是不是大了点。窗外一阵风吹来，腰上的衣服瞬时鼓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瘦了。

丁梨暗暗记住这一点，心道：给于姨提醒要多煲点靓汤。

赵杰明早就注意到女人时不时投来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地拉了下领口，没有其他味道。当即，他“咳”了一声，开口：“刚吃了什么？”

“……”

逗呢？

方承栋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摸了摸后脑勺，也分不太清老板是真想知道还是在开玩笑。因此，他转过头，试图找人回答。

“绿豆汤。”

丁梨对着方承栋笑笑，示意他别想太多。但也没再多说话，靠在沙发上闭眸，俨然就是要将老板晾在一边。

……

【请注意。请注意。下面我宣布二轮审核结果……原心建筑事务所……朗达设计院……请相关人员前往三十一层会议室。】

“嘶——”方承栋拍了拍胸口，后知后觉地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吓死人。还以为被淘汰了。”

一语道出真相。

先前丁梨全神贯注屏住呼吸，胸腔如同被人攥紧，心跳加速但也足够让人陷入窒息。如今结果已出，肺部注入新鲜空气，整个人又活了起来。

啧。

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赵杰明支着脑袋，一脸兴致缺缺。

-

十分钟后。

会议室真的很大，足以容纳一百人。安鸿考官跟参赛者面对面分区。

所有入选团队都是按照序号入座，原心建筑事务所取号晚了些，相对位置靠后，隔了张桌子就是后门。

一轮定胜负。

在场所有人神色都不轻松，可相对参赛者而言，考官倒是有说有笑。

丁梨抬眸，视线从左到右滑过。第一排中间留出C位，第二排中间空缺俩人，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是大老板沈善铮。

其他人，倒是一个都不眼熟。

台下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坐在C位左边的沈同军也快速扫了一遍，视线滑到黑色衬衫男人身上，对方意外抬头撞上眼神，后者眉骨微挑，笑得很是肆意。

沈同军明明面无表情，但坐在其旁边的高管身体莫名抖了一下，男人第一感告诉他：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激烈的暴风雨。

因无人主动控场，一时间，会议室渐渐躁动起来。

突然。大门从外打开。高秘书动作迅速，单手撑开大门，一手示意男人往里进。

奢牌皮鞋踩在毛毯上，发生低沉的“咚咚”声。

所有人都望向门口，直勾勾盯着男人，拉开椅子，坐下。一气呵成。

太子党这称呼真不是吹的。现场怎么说也有好几十大大小小老板，可这安鸿掌权人，既不穿金戴银，也没穿定制西服，唯独手腕上有个表。

可即使这样，强大气场扑面而来，在座的人心跳似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