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血月高悬,一座漂亮宏伟的蓝白色单体城堡矗立在这方天地,光滑的鹅卵石铺出一条条小径,花园里的蔷薇花由鲜血灌养,常开不败,芬芳四溢。
该隐告诉我,这是他为我修建的城堡,而我是他的未婚妻,莉莉,我们都属于血族,见不得阳光,只能以鲜血为食。
我不知道该隐是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他是我醒来第一个见到的,那他或许是认识我的。
他说很爱我,每日都会为我精挑细选甜蜜可口的鲜血作食,会送我华美的服饰与澄澈通透的宝石,还说要给我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血族都知道我将成为他唯一的王后。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心不起来,也许是与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关,我想要找回记忆,该隐也表示支持,他说会陪我重做以前我和他做过的事,希望能唤醒我的记忆。
我认真地看着眼前上演的话剧《特洛伊木马》,希望能找回丝毫记忆,毕竟该隐告诉我这是我曾经很喜欢看的东西。
“记起来什么了吗?”坐在身旁的该隐一直温柔地侧身看着我。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
该隐的手揽上我的肩,安慰道,“没关系,不急这一时半刻。”
我没有告诉该隐,失去记忆之后,我内心一直很焦躁不安,毕竟他已经为我操心够多了,而且记忆也不是说找回就能找回的。
“对了,婚纱现在应该送到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看着该隐满含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这是一条血红色的婚纱,腰线以上的部分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缀着数不清的璀璨星钻,下半身则是层层曳地薄纱,裙撑使它看起来大而蓬松,就像一朵盛开在天边、拢烟罩云的绯霞。
我从该隐瞳孔的倒影里看清自己穿上这条婚纱是何模样,它与我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相得益彰,齐齐映照着我苍白的肤色,叫我添了几分人气与血色。
该隐痴痴地看了好久,试图将我此刻的样子牢牢拓印在脑海,冰凉的双手捧起我的脸夸道,“莉莉,你真美。”
还是看不习惯他这般直接火热的眼神,我不自在地把视线投向别处。
寻常情况下,该隐察觉到我的不愿,会很快放开我,毕竟他一向很温柔,可是现在他却越靠越近,接着我的唇上多了两瓣东西。
我条件反射地推开他,有些不知所措。
该隐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深情地看着我,“莉莉,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受伤的语气叫我心软了几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很好,只是我不太习惯。”
该隐并未对我多加苛责,循循善诱,“你现在不习惯没关系,可是我们即将成婚,你总不能一直不习惯我吧。”
我不知作何回应,沉默了半晌,最终妥协,“那我尽力。”
该隐笑着打趣,“那我们再试试?这次你可不能推开我了。”
就在我努力做心理建设之时,有一个生面孔不打招呼就进来了,该隐不得不放开我,不悦地看向他。
兴许来者并不简单,该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侧头与我说,“莉莉,我有要事,晚餐就不与你一起了。”
我并不介意地点点头,再看向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唇角勾起的笑一闪而过,夹杂着兴味与轻蔑。
我很简单地被勾起了怒火,只可惜下一刻他们便消失在房间里。
我冷着面脱掉身上这件累赘,换回常服,女仆生怕这婚纱出什么意外,紧张兮兮地把衣服重新挂回去。
我一声不响地离开,闻着血味,走到城堡另一端的顶楼,这是豢养的血奴居住之地,我从未来过,今日不爽,不想要斯斯文文地喝杯子里的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打开上锁的房间,里面的女孩儿本来在写什么东西,被我吓了一跳,慌乱地站起身,试图把本子藏在身后。
我一抬手,那本子便飞到我的手中,女孩吓得腿软。
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不多,大多都是记录城堡的安防,还有一些手绘地图,我几乎用肯定的语气问她,“想逃?”
女孩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我没有追究她不诚心的回答,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回莉莉小姐,我是半年前来的,家乡是谢菲尔德,家里穷,本来是想来伦敦找一份女佣的工作,可是刚到没多久就被绑过来了。”
我打量了一下她的居所,发现一个奇怪的玩意儿,里面居然能看到我自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女孩回答,“镜子。”
我未在自己的卧室里看到过这个东西,还是不明白它是什么,“镜子?”
“对,我们可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整理仪容,不过吸血鬼是不能……啊,莉莉丝小姐,您……镜子……难道您不是吸血鬼?”
女孩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笼罩记忆的黑雾出现了波动,而我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一柄冒着电光的镰刀,我莫名有一种预感,握住它,我就能破开这些迷雾,找回记忆。
可是突现的黑色漩涡遏住了我前进的脚步,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传递过来的痛苦与折磨,再往前一步,从漩涡中心逸散出来的缕缕黑丝如附骨之蛆缠上我,可是我不想停下,内心的渴望叫我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柄镰刀行进。
与我本能作对的黑丝疯狂撕扯与咆哮,甚至把我缠得严严实实,试图叫我看不见前路,拖住我的步伐,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可我知道我不能停,一停下才是万丈深渊与飘渺虚无。
轰隆声不断响起,黑色雷电似是感应到我的找寻,不停地为我指示方向。
终于,我的手摸到它,雷电四溅,劈散了裹覆着我的黑色丝线,也驱逐了萦绕在记忆外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