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世界！ 第8章 世界一

白雾升腾，萦绕于天柱周围，眼前空荡荡一片，叫人看不清脚下虚实。

归一正愣神之际，同行的仙娥轻声提醒道：“可莫要再发呆了，将这些册子送去，别让仙子久等了。”

眼前之景才渐渐凝聚成形，只见自己手捧木匣，里面放着的或许就是对方口中说的书册了。

归一抬头，却见头顶上横亘着一块石匾。

“太虚幻境……”

归一喃喃出声，刚要继续上前，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巨响。

侧头看去，却是一小仙仆提着木桶，或许是一时脚下不察，摔倒在地。

归一下意识抬脚，却被身旁的小仙娥扯住了衣袖。归一转头看向仙娥，只见仙娥面露难色，微微摇头，低声道：“那些是犯错受罚的小仙童，你不必过去，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仙子要的册子。”

归一闻言不作反驳，当即收回思绪，端着手里的木匣跟在仙娥身后，一路走到了对方口中说的地方。

只见面前屋室楼宇，雕梁画栋，无形之中便给人一种庄重的威压之感。

光是身处檐下，便隐隐约约叫人喘不过气来。

归一跟在人身后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两侧林立书架，每一层都放着各式各样的书。

站在正中间的仙子，在听到人进来的动静后，才幽幽转身过来。

归一见状，主动将手中的木匣呈了上去。

仙子身旁随侍的仙娥也立马低头垂目地从归一手上将东西接了过去。

只是却不知怎么回事，二人交接之时，也不知是谁出了差错。那匣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书册也被摔出，露了一角。

眼角余光无意间瞟到上面，竟是一幅雪景图，露出一小截枯枝模样的竖线。

归一下意识歪了歪头，想要循着画笔的轨迹看得再清楚些，下一刻东西就已经被对方收拾起来了。

仙娥将收好的册子重新递给上首的仙子，仙子只简单看了一眼，只道：“收好吧。”

仙娥点点头，便带着册子去了后面放书的架子边。

归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略过咫尺之遥的仙子，却是跟在了那被带走的书册之上。

见归一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同陪归一进来的仙娥连忙扯了扯归一的袖子，低声道：“发什么呆呢！走了！”

归一这才回过神来，跟在人身后走了。只是离去时，还是忍不住地回头去看刚刚放册子的地方，目光收回之际，却正好对上了仙子的目光。

仙子似有所感，看着归一的表情上，缓缓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归一连忙心虚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待出了殿宇，对方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归一，不是我说你，在警幻仙子面前也敢失神发呆，也亏是仙子素来好性。否则，那灵河边上受罚的小仙娥又要多你一个了！”

归一看向对方，试探地开口询问道：“我们刚刚遇到的那个仙仆，也是因为犯错了受罚？”

对方狐疑地看了归一一眼，但还是解释道：“像受罚去灵河边的仙子仙仆，每天都有很多，最多惩戒一两日就没事了，你也不必太担心。只是灵河边枯燥无味，每日做些搬水浇树的工作，着实有些累人。”

“神仙也会累吗？”归一发问。

对方看到归一这副天真模样不像作假，只得无奈道：“神仙自然不会累，可我们只是小仙。而灵河既然能专门用来惩戒犯错的小仙，自然有它的特别之处。”

“至于是什么特别之处，我还没被惩戒过，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听着对方突然欢快的语气，归一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似乎得到了缓解，脸上也跟着露出几分笑意。

没再与归一多说什么，对方便称有事先离开了。

归一看着对方离开，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自己前一刻还在林姑娘的院子里，怎么转瞬之间又到了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连自己的身份也因地制宜地被换了一个。

可这里却和之前给自己的感觉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自己，仿佛自己本来就属于这里一般。

可唯有归一自己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

掌心冰凉的触感再次提醒了归一，归一低头去看，却见衣袖下一抹金灿灿的光。

归一擦了擦簪身，便随手带到了自己的头上。

明明是凡间普通之物，却能打破规则，甚至哪怕到了现在这个仿佛不同寻常的世界，依旧存在于自己的掌心。

或许，它还有其他的妙处。

归一整理好行装，正欲离开，却恰巧又碰上了刚刚见过的仙仆。

只见他再次摔倒在地，脚上仿佛受了伤。

归一上前，凭着心里的感觉将手放在对方受伤的脚踝处，只见微弱的白色光芒在自己掌心间闪过，对方原本痛苦的神情顿时变得柔和了。

“多谢仙子！”对方十分感激道。

归一看着自己的手，还有些发愣，很显然也是被自己所展现出的能力惊呆了。

难道是为了贴合自己此时的身份才被赋予的能力？

但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归一连忙回神，又打量了一下对方身旁被打翻的木桶，里面还只剩下半桶，便道：“我帮你吧，你要将这东西送去哪？”

“灵河之畔，神树之侧。”

归一了然，弯腰去提那半桶水，却没料到那水太重，一下竟没提起来，反而差点闪了腰。

见此情形，对方连忙说道：“还是我来吧，仙子。这是灵河源头的活水，看似无形实则有千斤之重。这本来就是我们这些受罚小仙应该做的。”

归一看了一眼对方一瘸一拐的脚，摇摇头道：“没事，这水为什么要送去神树那？”

“浇树。”对方答道。

听到对方的解释，归一皱紧了眉头，竟是长在灵河之畔，又是神树，怎么还要人日日浇水？还要去灵河源头处取活水。

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在仙仆的带领之下，归一很快看到了这个灵河之畔的神树，地上每一条分出来的根节尚且粗到需要几人合抱，更遑论那似门庭般大小的树干了。

在这神树的对比之下，树侧的灵河反而显得像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溪了。

“神树非同寻常，虽长在灵河之畔，可所需养分远远不够。”仙仆一边将木桶里的活水舀出来浇到树根处，一边为归一解释道。

归一抬头看着这华盖如屋宇的神树，跨过地上盘根错节的树根，仔细观察着树干上的纹理，抬手扶上树干。

回头看向正在浇树的仙仆，道：“这神树，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树早就已经死了。”

一道女声从树后传来。

归一连忙转头去看，却见树后走出一个身着五彩霞衣，头梳凌云髻的仙子。

只是仙子眉间总有一抹愁绪，似是对神树遭遇的怜悯。

“林姑娘？”归一心中大惊，在凡间大观园失去意识之前，恍惚之间，林姑娘好像就变成了这身打扮。

不等归一弄清楚仙子身份，只见一旁正在浇水的仙仆再看到仙子后，连忙行礼：“绛珠仙子。”

绛珠仙子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随即又将目光放在了归一身上，笑道：“我们又见面了，归一。”

听到绛珠仙子熟练地和自己打着招呼，归一顿时激动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绛珠仙子闻言，低头浅笑：“归一，现在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你如今已经不在大观园那个凡世梦境了。”

“可这里也不是我的目的。”归一道。

绛珠仙子听到后，并未继续答话，而是从神树身侧走到灵河畔，归一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看着几步之遥的灵河水静静流淌，岸边泥泞的青草小花丛生，静静道：“你听说过我的故事吗？”

归一一愣，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想要细细去想时，却发现只是一团迷雾，摸不着看不透。

“灵河水静谧无声，我们都知它的流向。可掷一颗石子进去，你说那颗石子还能知道灵河水的流向吗？”

“神树本不是此界之物，被强行移植于此，哪怕日日浇灌，却依旧生不出新芽。”

绛珠仙子一下说了很多话，像是意有所指，可当归一正要询问时，绛珠仙子却突然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下一秒，还不等归一反应，便骤然消失在人眼前。

“仙子？林姑娘！”归一下意识喊出声。

还是刚开始的仙仆开口道：“仙子别喊了，刚刚只是绛珠仙子的一息，并非真身。”

“一息？”归一愣住。

仙仆点点头，道：“绛珠仙子体弱，甚少出门。这灵河畔是仙子的降生之地，才留有绛珠仙子的气息。”

“体弱？”都是神仙了，还体弱？

归一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仙仆许是看出了归一的心中想法，便浅笑解释道：“因为仙子还有一魄留在人间，无法回天。”

“曾听闻，仙子降生之前，因受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入凡还泪。然故事未尽，恩怨未了。如今仙子虽有警幻仙姑相助，魂归离恨天，却有一魄留在了人间。”

归一听着仍有些不解：“那神瑛侍者呢？再次下凡将恩怨了结不就成了？”

“如此这般，不就是再生因果了吗？”仙仆闻言轻笑一声。

归一一阵哑然，便转了话头：“那为什么会故事未尽？”

仙仆听了，神色悲伤地看向神树，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天道不再。”

归一顺着仙仆的眼神看向身后的神树，疑惑道：“神树是天道？”

“准确地说，神树滋养万物，连接人神两界，只有它，才能了结人神两间一切恩怨。”仙仆话说到一半，便转了话头：“水浇完了，我得去灵河的源头了。”

“仙子，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