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之味 第11章 第十一章

柳如烟愤怒的情绪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生存本就不易。比起那些恶意针对她的人而言，这些乞儿并未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怒火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和理解：“小九，我知道你以前过得很苦。你们这些孩子，能够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何况还要面对那么多的威胁和困难。”

小九的脸上露出悔恨的神情，她低下头，声音哽咽：“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柳如烟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不怪你。相反，我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虽然你一开始是为了骗我，但后来你是真心保护我，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了一阵低沉而绵长的雷声，乌云在空中不断涌动，黑暗的浓雾像是一个巨大的盖子，将整个天地压得更加沉重。风变得更加急促，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呼啸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屋内，蜡烛微弱的光芒在桌上摇曳，烛光的跳动如同心跳一般，映照在墙壁上，投下了一片片晃动的影子。

小九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仍然无法掩饰内心的欣喜。柳如烟用袖子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显得既温柔又带着几分无奈。

小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她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楚，声音却显得有些颤抖：“对不起，我现在真心想保护你，不再是为了什么利益，只是因为你对我真的很好。”

似是想到什么，柳如烟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恍然，烛光在她的脸庞上投下了微微的阴影，使得她的神情看起来格外严肃，“所以，当初是你们将我推下江的吗？”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的气氛似乎凝固了几秒钟。小九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雷电的光芒透过窗缝，闪烁在她的脸上，映出她复杂的心情。

小九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原本欣喜的表情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失措。

房间里的烛光映照出她脸上的复杂情绪，悲伤、愧疚、无奈交织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为自己鼓气，然后才抬起头来，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懊悔：“我…当时，我……我是…想去拉你的…但是不小心...”

她的话语在急促的雷声和烛光的摇曳中显得格外微弱，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在艰难地梳理自己内心的混乱。房间内的烛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微微的阴影，显得格外温柔。外面的雷声渐渐远去，屋内的风声也逐渐平息，小九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应，短瞬数秒，犹若历经数年之久。

柳如烟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眼神落到低头不敢直视她的小九头顶，从最初的严肃转为一种柔和的神情，仿佛经过内心的挣扎与抚慰，终于找到了平衡。她的目光轻柔地落在小九的脸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她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笑意，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轻松与释然。

“既如此，”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温暖，“你可别再想着跑了，你如今可是还欠着我一条命！我可是打算要你好好补偿我的。”

她的话语如同微风拂过湖面，仿佛将小九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的眼睛微微一亮，瞬间抬头看向柳如烟，那份压抑在心底的担忧似乎也因为柳如烟的笑容而减轻了不少：“我保证不偷跑……我一定会好好补偿的，”小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也有着坚定的决心，“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尽力去做。”

柳如烟的笑容更加温柔，她轻轻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既如此，那便如此定下。不过，你可要记住，我的要求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切莫敷衍了事。”

小九稍作沉思，面色微微凝重。她看向柳如烟时，目中闪过一丝恳切之色，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诚恳：“不知......如今我们是否还缺乏人手？”

柳如烟轻轻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她缓缓开口，语气中透出几分揶揄：“你是想，叫当日那三人一同来我这儿？”

小九点了点头，神情中带着一丝迟疑和希望：“是的。你别看当时他们演的凶，但实际为人仗义，骗你，实在是大家饿了太久，在此情此景下，也许能够减轻你的负担。工钱方面，我们只求食宿而已。”

柳如烟微微一笑，眼下她确实缺人，相比小九也看出来她们此刻这凉粉的原料采集不易，若是她们两人维系，只怕艰难。如今能多几人帮忙，只要对方品行纯良，她倒也愿意收下，况且对方只求食宿，不要工钱，这般伙计哪里找。

柳如烟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和欣慰：“若如此，倒是可以一试。”她眼神中闪过一丝考虑，“不过，你须知，我并不急于使人，若是勉强之事，恐怕难以维系。”

小九点了点头，第二日，小九便立刻动身，将那三人一一找了过来。

天光微曦，几人尚穿着那日与蒲叶生一同演戏时的破衣，衣衫褴褛，面容带着几分疲惫。听完她此番来意，看到如今衣着朴素却干净的蒲叶生，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疏远与不信。

最年长的野狼不由得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老大，我们与那柳姑娘素无交情，她如何能够养得起我们几人？她本就是落魄之人，莫不是假意原谅，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蒲叶生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她虽身处困境，但心怀善意，愿意给予帮助。况且我同她相处这些日子，她确有些本事，养活我们几个不成问题。”

见蒲叶生如此坚持，阿花心中的疑虑略有动摇。她轻声问道：“她当真不追究？”

蒲叶生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她，是一个可信之人。”

年轻的狗剩见状，眼中流露出几分思索与犹豫。他看向野狼与阿花，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决定。野狼思索片刻，最终开口道：“既然你信她，那我愿意去见见她。”

见野狼表态，狗剩和阿花也随之点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决心：“既然如此，我们要去，当时立过誓的，哪怕刀山火海，我们也陪你。”

见三人应允，小九担心柳如烟一个人在院子里出事，急忙带着将那三人便往小院的方向赶。

等小九带三人回到小院，清晨的阳光才刚刚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院内，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几人只夜间来过小院，白日看过去，只觉院子虽然不大，却胜在整洁有序。

柳如烟坐于桌旁，正在整理小院内的器具。当小九带着那三人走进院内时，柳如烟抬起头来，看到小九带回了几位新面孔。她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来，微笑着迎接他们。她抬头望向这几人，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审视，但随即转为柔和，“小九，看来你找来了新帮手。”

小九走上前，略带些许紧张地介绍道：“姐姐，这便是我与你提起的野狼、狗剩和阿花，他们都愿意来这里帮忙，为我们分担一些工作。”

柳如烟微微一怔，这外号着实有些粗糙，她看了一眼小九，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他们的父母难道也未曾替他们取名吗？”

小九略带歉意地低声回应：“其实，他们的真实姓名我也不太清楚。这些外号是他们在逃难时流传开的，大家都习惯这样称呼他们。”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我曾想过问过他们的真实姓名，但总觉得这样喊比较方便。”

柳如烟听了，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理解的神情。她转向那三人，语气柔和却带着几分关切：““既然如此，便让我们先以这些外号相称。不过，为了将来方便去官府登记户帖，我还是希望能知道你们的大名和基本信息。”

留下蒲叶生本就闹了个大乌龙，如今柳如烟虽说相信小九所言，到底还是更谨慎了些。

三人见柳如烟态度和善，心中大为感激，纷纷低头应诺，神情中带着几分羞愧，三人面面相觑，还是阿花先站出来道：“我本姓花，叫花招娣，是卢川蓟县人，因家中吃不上饭被父母卖给了花楼，中途我跑出来遇到了老大，将我救下。”

她说完，目光转向了小九，小九看到阿花的神情，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她走上前，拍了拍阿花的肩膀：“都过去了。”

柳如烟见状，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关切：“阿花，过去的我不会过多追究，往后，有我一口吃的，便决计不会饿着你们。”

见阿花如此直言不讳，心中也略显动容。他们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野狼开口：“我原姓李，叫李良家住乡里，曾因家贫，流浪于外，逃难路上碰到了小九与阿花，便和她们结伴而行。”他顿了顿，神情中带着几分感激与敬意：“我不愿多言，但知道能来到此地，便是我们新的开始。”

柳如烟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鼓励：“自然。”

说完不留痕迹的看了一旁的蒲叶生，倒是有些好奇这小丫头如何将这几人收做手下的，看起来在这三人眼中威望不低，阿花是女子还尚可理解，野狼与狗剩这般力气比她大上不少的男子，还能如此依仗她，想必其中还有她不知晓的往事。

见状，狗剩轻咳了一声，随即露出一抹圆滑的笑容，开口道：“我名张虎，家中曾遭困厄，这外号其实是老大随口喊的，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之类的。柳姐姐，我可不愿再被称作‘狗剩’，这名字实在不够体面。我还是愿意用我本来的名字——张虎，这名字多显威风啊。”

“你，谁许你喊姐姐的，不许不许不许！”蒲叶生一听张虎如此称呼柳如烟，立刻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满。

“哎呀，老大，我错了，我错了！”张虎一边跑一边叫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我只是想表达敬意，怎么就成了犯规呢？”

柳如烟见状，忍不住掩嘴轻笑，眼中的关切与无奈交织，几人看着都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几人的到来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小九原本的孩子心性。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再闹了。”柳如烟微笑着站起身，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正式，“既然大家都已经到齐，且愿意留下，那我也先将我这儿的一些规矩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