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垢 第14章 第 14 章

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这是她们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就算是这样，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仍然希望有一个工作。现在不再期待了，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做不了多久而已。”孙菊想了一下，回答说。

“想过好的生活，这没有错。如果时间倒流的话，同样的经历，你还会如此的痛苦吗？”方丈师父问。

“我不知道。这些情绪。好像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住”孙菊回答。

“很好。你们现在已经学会审观自己的内心了。你的回答也很真实。”

“假如现在再发生一些事情。你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的痛苦吗？”

“痛苦肯定是会有的。各种不如意，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吴菲一边想一边回答，“可是应该不会仍然如此的痛入骨髓吧。说实话，苦过了。这么多年，害怕了。真的不想再过那种痛苦的日子了。”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从容的面对各种各样的索求不得了，对吗？”

“应该是这样的吧。”孙菊回答。

“我不敢肯定。”吴菲第一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就比如说现在我必须得挣一些钱。如果一分钱都挣不来的话，我仍然会焦虑。因为我有孩子有老人，需要生存。想要生存的话就必须有所求。如果都是所求不得的话，就太可怕了！”

“生活的必须不能算在所求不得里面。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痛苦绝望的源泉在于上过学之后，谁会和其他的人一样，有一个比较好的工作，可事实上却是没有这个工作，你们仍然可以生存的。但是你们看不到这一点，所以才感到痛苦甚至是绝望，说的对不对？”

“是这样的。”吴菲点头。

“很好。那么假如现在给你们一个比较高的地位，你们会不会觉得高高在上呢？”方丈师父接着问。

“如果现在让我回答。不会。经历了痛苦之后，反而看淡了那些事情。就算是给我们一个高的地位，好像也不能让心灵有多大的波动似的。可是关键是我们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机会。如果真的身临其境，还真的说不准。”吴菲说。孙菊赞同的点着头。

“能够达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你们此生的遭遇，与前世的傲慢和贪婪有关系。今世如果灭了这样的心，就不会再经历类似的事情了。剩下的日子里，多观察自己的缺点，修正缺点。对你们会有很大的益处。你们也是很幸运，由于以往积福，今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永远不要后悔，你们曾经读过书，没有以往的经历，成就不了你们现在的悟性。”

“谢谢师父！”吴菲的眼里含着泪，“您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

“谢谢师父！”孙菊更是忍不住痛苦，“如果能够早些遇到您，也许我就不会得那种病了。”

“如果一开始就遇到我，有用吗？你们都陷在深深的痛苦里，我说什么你们都听不进去。现在你们能够听进去，是因为你己经经历过了呀！”

“是啊！已经经历过了！”回味着方丈师父的话，两个人都是百感交集。

“其实你现在的痛苦，并不是对那个病多么恐惧，而是别人对你的态度，对不对？”方丈师父看着孙菊说。

孙菊点了点头，“大家的流言蜚语压得我抬不起头来。我搞不懂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了，人们谈论到我，仍然是那个病。那么多年，不管我躲在哪里，都能被挖出来。这个世界虽大，却没有我藏身的地方。难道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仍然是个精神病吗？”孙菊觉得痛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摆脱。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方丈师父笑眯眯的说，“在你们村子里，或者是你们的那个乡里。有没有男的出轨，女的偷人的事情呢？有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杀人的事情呢？”

“有啊。这种事情太多了。我们村就有一个小媳妇和一个男的好上了，被她老公捉奸在床。至于男的在外面有人的就更多了。还有一个男的，自己外头有人，媳妇不肯离婚，结果把媳妇杀了，自己也进去了。人家那女的又找旁人了。这男的判了无期，后来减刑，改判有期。前五六年才放出来。”

“看呀，这些事情是不是也都过去几十年了。可是一提到他们的时候，你第一印象是不是也是这些事情。”

“是！”孙菊虽然惊讶，但是还是如实回答。

“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人们提到你第一印象还是那个病。”

“我好像有点懂了。可是又说不清楚。”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从生到死，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呢？”

“不会有什么印象吧？死了也就死了，前两年可能还有人谈两句，过几年就没人能记得了！”

“任何一个人从开始的时候都是默默无闻的。可是有人一不小心干了点所谓的大事，人们提到他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这个。倒不是说人们心中有多大的恶意，抓着一件事情不放。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只有这一件事情是突出的，其他的事情都不突出。或者说即使做了许多的好事。就像你在那偏僻的乡村教书育人，你是做得很好的。可是孩子们不止你一个老师。他考上了大学，很少有人会把功劳算在你的身上。所以你不管教学多少年，除了与你相处的学生会尊敬你。在其他人的眼里，你无非就是个普通老师罢了。”

“这回我好像是明白了。”孙菊叹了口气说，“其实很多的烦恼都是我自找的。别人的语言没有办法伤害我，真正伤害我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无法面对这个病。这个病暗示我不能正常的生活。即使是好了，它也无时无刻不展示着我的软弱。其实不是这个病如何如何。是我的心一直在逃避。不就是得过精神病吗？能怎么样呢？我不也是这样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吗？也没有把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