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他不赶宋亚轩走,所以我也没去治疗他,当然,他也不会配合,我能做的只是拉他一把,提醒他别陷下去。
但是他向我求助了。
那天他的状态很不好,眼睛里通红,眼睛外挂着黑眼圈。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但是他并不放松。背一直紧绷着,手指在颤抖。
我能看出他有话要向我说,但是他一直不开口。当然,我也能猜到,他昨晚过得可能很惨。
“你这个状态必须得和我说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慢慢把背躬了下去,胳膊支着膝盖,双手紧握成拳,但根本压抑不住,手还是在不停的抖。
“他变得模糊了,我昨晚好几次……好几次听不清他说的话,我也摸不到他,我甚至看不清……我怎么会看不清他呢?我记得的……我肯定记得的,但我看不清他了啊!怎么办?你有办法吗?你帮帮我!你帮帮我行吗?”
他很慌张,说的话语无伦次。
他很害怕,很害怕再一次,把他的爱人弄丢了。
我没有什么专业的治疗手段能帮助他,因为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要做的是帮患者消除幻觉,而不是帮他留住幻觉。
我只有一个办法能帮他,说不定碰碰运气,还能带来意外的收获。
今年冬天的雪下的很大很白,很适合相遇。
“回去一趟吧。”我说。
他怔住了,然后就开始摇头。
“你不是忘记他了,你很清楚,你不可能忘记他的长相和他的声音,你甚至清楚地记得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所有细节。你只是太想他了。”
“你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即使你再怎么抗拒,再怎么欺骗自己,可是环境就是实打实地改变了,你也看在眼里。改变的这些环境,渐渐的替代了你记忆中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一点一点的,有些东西就改变了。”
“这五年里你的心境肯定是不一样了,但是他一直没变,他一直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从香港去到重庆的少年。他快跟不上你了。”
“回去看看吧,那里熟悉的环境肯定会帮你拾起些什么,你说不定可能还会再遇见他。”
他低着头想了好久好久,才小声说:“不会遇见了,他不可能再回去了。”
“所以你在怕什么?”我问他,“他会消失的,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不说话,但我能看出来他有些动摇了。
“那别人呢?你在那边还有什么牵挂的人吗?”
这句话我赌对了。
他抬起头,好像抓住了什么,眼睛里闪着光,连连应着“有”。
他说他在重庆还有一个哥哥,说他的哥哥可能需要我的治疗。
他问我能否和他一同去。
我想了想,小县城没有多少人会来医院看心理,就算有,我相信我的同事一定能完美的处理好。
我很好奇重庆的那个角落,也很在意那些角落里命运平凡又不平坦的少年。
2004年,刘耀文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时间的跨度是五年,这5年里又带走,带来了什么呢?
99年,他离家的火车很颠簸,颠的他眼眶兜不住泪。
04年他回家的火车又稳又快,稳的他只觉得出自己的颤抖,快的他来不及注意窗外阳光下起起落落的风景就入了夜。
他发病了。
火车上没有他造出来用来欺骗自己的出租屋,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宋亚轩不会来,那些人不会走。
吴医生第一次亲眼见他发病。
刘耀文坐在角落里,胳膊捂着头。吴医生就蹲在他的跟前,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他没有宋亚轩的《橄榄树》,他只能给刘耀文放齐豫的《橄榄树》。
好歹是有点用处。刘耀文渐渐把头从胳膊里抬了出来,但是眼睛没有聚焦,只是无神的盯着某一处。
吴医生抓准机会就开始问他,他看到了哪些人。
刘耀文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说:“这个是我妈,她指着一个坟堆,让我把她带回家。”
“这个是我爸,他满身的弹孔,不停地流着血,手里拽着妈妈的头发。”
“这个是姥姥,她在井里,一直催我往下跳。”
刘耀文突然把手指向了很远的一个地方。
“那是个别墅,好像是半山别墅,丁程鑫在那里,穿着红衬衣,跳着他常跳的那支舞。”
“马哥满身的血,我让他快跑,他好像跑不动了,拖着一条腿,往别墅的方向爬。”
他这会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了。可是今晚没有宋亚轩给他唱《橄榄树》了。
宋亚轩出现在了他的幻觉里。
他在一个男人身下挣扎。
他想冲过去救他,可是宋亚轩的妈妈死命拽着他,他一步也动不了。
吴医生听完一身的冷汗,他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打晕我吧。” 刘耀文后来只对吴医生说这一句话。
吴医生喂他吃了安眠药。他也只是睁着眼睛,呆坐完了这后半夜。
也慢慢熬完了回家路上的这几个夜。
吴医生让他回来看看,可是如今看来,他又能找到多少熟悉的呢?
城中村翻新盖起了高楼大厦,常走的小巷也不再坑洼硌脚,路上也都是飞驰而过喷着黑气儿的汽车,他的那种自行车不知道还有没有人骑。
他们曾挣扎过的歌舞厅也找不到一丝原来的影子。
你们的歌,我们的舞,到底还能在哪里重逢?
盘踞在这里的风也在这五年里被嘉陵江洗了个干干净净,没了上个世纪的肮脏,也没了上个世纪的故事,原来他们曾蜷缩过的这块角落,也能被擦得锃亮。
五年里值得一提的是迎来了新的世纪,所以这座城在拼命掩盖曾经的种种不堪,肮脏的人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光鲜亮丽。
可是我们说过了,旧事是刻在骨子里的,瞒不过自己,也瞒不过天地,人们永远改变不了自己匍匐的本质。有人在逃脱,有人却心甘情愿地死在那片沼泽里。
刘耀文没歇下,行李放在宾馆里,就直接带着吴医生去了歌乐山。
“不回家看看吗?”吴医生问。
他摇头,他害怕那个出租屋也没了。
但是歌乐山却像是被这个时代给抛弃了。
“找谁?”
“丁程鑫。”
看门的换人了,却依然不太负责任,开了门就放他们进去了。
刘耀文在前面引路,其实他也不知道丁程鑫的房间有没有被换,他给丁程鑫带了新的红衬衣,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新衣裳。
“跳舞的那个是他吗?”吴医生问。
刘耀文笑了一下,说是。
“跳的真好啊。”吴医生说。
“一支舞跳了七八年,怎么会不好,那只舞都跳成了他。”
刘耀文走进丁程鑫,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丁哥。
丁程鑫好像没听见,还是边跳边笑着。
刘耀文又更加小心翼翼的叫了声丁哥。
丁程鑫还是那样自顾自的跳着。
刘耀文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叫了声阿程,声音听着有些哽咽。
丁程鑫的舞蹈突然停了下来,举在空中的手半天才拿下来,很快地抹了抹眼睛和脸颊,又理了理衣服,才慢慢的转过身。
闪着星星的眼睛,盯着刘耀文看了好久好久,才开口说话。
“是嘉祺吗?好像不是。也不是阿宋呀?”
刘耀文的手使劲捏着拳,使出了好大的劲儿,才能让眼泪掉下来。
丁哥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好看,就连他喊“嘉祺”和“阿宋”的语气也没变。
刘耀文这才明白过来,他好像真的能找到了什么,好像谁也没从那个出租屋里出来过。
“不是阿……阿宋,是耀文儿,耀文儿回来看哥哥了。”
丁程鑫嘴里嘟囔了好几遍耀文儿,看着他的脸看得仔细。
刘耀文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
他说:“丁哥你休息会儿,你看我跳。”
他不太会唱,他更会跳。他唱不出马嘉祺的月亮,那他就把马嘉祺的月亮跳进丁程鑫的心里。
这支是他们挺久之前的舞了,马嘉祺在台上唱,他俩就在旁边跳。没跳过几次,但并不可惜。场子里的那些乌烟和瘴气不爱看这么慢的舞,他们配不上这么纯情的。所以后来马哥的月亮就只用来哄丁程鑫,歌声会传到他和宋亚轩的房间里,他就伴着歌声,把这支舞跳给宋亚轩看。
他跳着跳着就没忍住唱了出来。
吴医生没想到刘耀文还会跳舞。《月亮代表我的心》歌词里是句句深情,可他一直觉得这首歌的调子压抑又悲伤。这种矛盾他一直没能神会。
这会儿看他跳出来,听他唱出来,他才有了一种感受。
词中的你也许并不在,爱意也只能夜夜对梦吟。
丁程鑫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喊了起来:“记得记得。”
他又站了起来,跟刘耀文一起跳着。
他跳的比刘耀文跳的慢。
刘耀文知道,因为马嘉祺在哄丁程鑫的时候,唱的总是很慢。
刘耀文停下了,把那件红衬衣放在了木椅旁边,他就带着吴医生回去了。
就像他不愿意忘记宋亚轩于他的每一个瞬间,他相信丁程鑫也不愿意忘记马嘉祺于他的每一个瞬间。
丁程鑫直到宋亚轩来了也没停下。
宋亚轩以为这个时间丁程鑫像往常一样在休息。去了房间看到没人,他才慌慌张张的去找了王姨。
王姨在打麻将,噼里啪啦的声音给污浊的骂声作着伴奏。
“丁程鑫呢?”宋亚轩走到王姨身边,大声的喊了一句,只有这样他的声音才不会被噼里啪啦的伴奏掩盖掉。
“哎呦!你做撒子迈!”王姨甩出牌,喊了声碰,才继续回答他的问题。
“大院里头跳着嘞!他除了跳舞还能干撒子迈!”
“一直跳到现在?我不是说四点之后让他休息吗?”宋亚轩没有再喊着说话了,声音被埋掉了一半。
“你啷个莫要捉急,打牌嘞没注意撒!”
宋亚轩看他这一手破牌打的,觉得以后也没必要再另外给她钱,让她往别人手里送了。
宋亚轩转头去了大院,搁老远就看见了一身舞动的红衬衣。
他走近后坐在了那个长椅上,伸腿的时候踹倒了一个袋子,他扶起袋子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是一件红衬衣。
他愣了愣,没忍住,把衣服从里面拿了出来。
和丁程鑫身上那件的一模一样。
这些年他也会经常给丁程鑫买新的红衬衣。但是每一件都和马嘉祺给丁程鑫买的是同一个款式。
这件也是那个款式。
为什么?哪来的?
谁回来了?马嘉祺吗?刘……刘耀文吗?
他有些拿不稳这件衣服了。
他猛地抬起头去喊丁程鑫:“丁哥!丁哥!有人来过是吗?是谁来了?是谁来了啊?”
他很急,急得有些想哭。是谁回来了呀?回来一个就行,这坐山压的他太疼了。
他突然发现丁程鑫的舞跳的和以前的不一样了,眼前的身影渐渐和昏黄灯光下舞动的身影重合。
这支舞只有丁程鑫和刘耀文会跳,这么多年丁程鑫只会跳那么一个,他怎么自己突然想起这支舞呢?
谁让他想起来的呢?
“丁哥!你先停下,你先告诉我是谁来了好不好?你告诉我啊!”宋亚轩起身拉住了丁程鑫,丁程鑫的舞蹈被强行打断了,他反抗着想挣脱宋亚轩的手,却在回头看见宋亚轩满脸的眼泪时停住了。
宋亚轩把丁程鑫扶到长椅上坐下,他就蹲在丁程鑫的跟前,握着他的手,抬着头问他:“丁哥,有人来过是吗?是谁教你想起了这个舞?”
丁程鑫只是抬手不停的去抹宋亚轩的眼泪,说:“阿宋,别哭,别哭。”
宋亚轩点着头,还是不放弃的轻声问他:“是刘耀文来了是吗?是不是耀文?你看见他了是吗?”
丁程鑫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也好像根本没在听。还是在抹宋亚轩的眼泪,还是在说:“阿宋,别哭,别哭,哭了他就走了,他就不要你了。”
“他早就不要我了啊!” 宋亚轩忍不住了,趴在丁程鑫的腿上开始嚎啕大哭。
他本来都决定不会再哭了,本来都决定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再哭,可是当看到关于他的一丝痕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坚强这么不堪一击。
谁不是被困在那段记忆里走不出去呢?
在被眼泪斑驳的夕阳中,他好像又看到了歌舞厅酒水晃动时映在他脸上的暧昧灯光,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即使是在香脂浓烟中穿梭也不会被污染的清香,好像又听到了伴着他舞步的热烈鼓点和他在耳边说的不太清楚的悄悄话。
他又想起了楼梯上昏暗一角的放肆,响起了鞭炮与歌声相伴的小床摇晃,想起了夜夜梦里呜咽的乞求和洗脸的泪水。
丁程鑫看到他的眼泪会难过,他就趴在丁程鑫的腿上,不停的给他唱。给他唱《橄榄树》,给他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不停的问,问是不是耀文来了,是不是耀文教你想起了这支舞。
他说:“丁哥你快想起来好不好,你救救我好不好。”
丁程鑫发着愣,拍着他的背,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天边的夕阳带着最后一抹红隐去,久到身边的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丁程鑫才说:“是,是耀文,是耀文。”
宋亚轩却愣住了,然后又开始哭,不一会又开始笑。
最后他把刘耀文买的那件红衬衣放到了丁程鑫的怀里,哄他回去睡觉,跟他说明天就有新衣服穿了,这次是耀文买的,嘉祺也很快就给你买新的红衬衣了。
夜里封闭陌生的房间,比不上有风吹过的嘉陵江边。
刘耀文不敢在宾馆的小房间里多待上一秒,他太害怕再看见那样的宋亚轩了,也太害怕自己没办法去救那样的宋亚轩了。
他走出宾馆去了江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沿着嘉陵江走,他走的很慢,像当年的那辆自行车一样慢。等那些人要钻进他的视线里了,他就转头看江边,看着风戏弄微波,再去戏弄明月。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走上了熟悉的那条街,沿着这条街再往深处走,就看见了隐在黑暗里的那个出租屋,月光都没往那洒。
他走近看到了出租屋上的字,红油漆写的拆字刺得人眼疼。
刘耀文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阶梯,走了几步,灯才开始闪,闪了没几下,终究没亮起来。
他走得很慢,门开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他没抱什么希望的去开了门后的灯,灯却意外的亮了。
当他看清屋内的时候,却怔住了,他没想到屋里什么也没变。没少一个家具,甚至是一个摆设,这比他在山东仿造出来的真实了太多,这才是家。
他紧握着拳走了进去,轻轻地在沙发上坐下,木头做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拿起后看清上面的字时,这张纸就似有了千斤重。
“1999年,刘耀文,欢迎回家。”
“2003年9月,刘耀文,欢迎回家。”
“2003年10月,刘耀文,欢迎回家。”
……
“2004年1月,刘耀文,欢迎回家。”
“2004年2月,刘耀文,欢迎回家。”
“2004年3月,刘耀文,欢迎回家。”
……
“2004年12月,刘耀文,欢迎回家。”
1999年,宋亚轩去英国之前,留下了这张纸,在等刘耀文回家。
2003年9月,宋亚轩回国,继续在这张纸上留言,等着刘耀文回家。
一直到2004年12月,宋亚轩还在这张纸上留言,等到了刘耀文回家。
刘耀文的手抖得厉害,颤的拿不动那落满眼泪的厚重的一张纸。
这一张纸上装不下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击得刘耀文溃不成军。
吴医生担心刘耀文的状态,去敲门才发现房间里压根没人。吴医生猜刘耀文应该是去找了那栋出租屋,可是倘若出租屋不在了,吴医生怕他受刺激,就算出租屋还在,也怕他一下接触到太多,困在有些他不愿回忆的事里。
刘耀文向他指过出租屋的方向,说顺着江走就能找到,他带着药就出去了。
江边有个人,让吴医生多看了几眼。推着个旧的不行的老式自行车,走得很慢。戴了个围巾,穿了个深色的大衣和浅色的毛衣。
嘴里还念念有词,走近了才听到他在唱歌,唱的是橄榄树,歌声很熟悉,吴医生看他长得很漂亮,年龄和刘耀文相仿。
“你好,先生。”吴医生叫住了他。
宋亚轩回头,笑得很好看:“你好。”
“这附近是有什么出租屋吗?”
宋亚轩的笑容僵住了,眼里有了警惕。
是一个个找过来的外来者,才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样,那是一个秘密基地,就算只剩他自己也是。
他刚回来的时候,出租屋就说要拆。可是几个月过去却一直没动静。不是危楼,也没人用,他就经常过去收拾,让它尽量和原来一样。
现在又有人找来,要来拆房子吗?
“是有,但不在附近,弯弯绕绕的不好找,这么晚了别进去了,小心迷路。”
吴医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戒备。他在保护那个地方,吴医生猜到了他可能就是宋亚轩,脾气果然有点烈。
“先生这么晚了在这里散步吗?这里很适合散步呢。”
宋亚轩说等人。
“等谁?”
“一个傻子。”
吴医生问他等得到吗?
宋亚轩却笑了笑说说:“我只管等就是了。”
吴医生也笑了笑,没在问什么,继续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宋亚轩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于是赶紧骑上了自行车,抄了近路去出租屋。
出租屋的灯光进入视野之后,宋亚轩有些惊讶,骑得飞快。
怕是小偷,又期待是刘耀文。
宋亚轩楼梯上的飞快,却在开门的时候,像刘耀文一样小心翼翼。
门开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小茶几被推翻了,茶几放着的玻璃花瓶碎了一地。
真是小偷?
他抄起了门后放着的钢管。这是当初马嘉祺让放的,说一屋子的帅哥,留着防身。
钢管却在他打开他和刘耀文的卧室门时落了地。
刘耀文蜷在床角,那个身影他不会忘。他的这个姿势在有一段时间里也是常态。头抵着使劲蜷缩起来的膝盖,胳膊夹着耳朵,双手抓着后颈。手里紧紧握着那个花瓶的碎片,血已经染红了米白色大衣的袖子。
宋亚轩的眼睛被他右手和袖子上的血红刺的流泪,他想冲上去,却被刘耀文嘴里一声一声的“滚开”吓得呆滞在原地。从嗓子眼里扯出来的声音里是乞求和绝望。
玻璃深深陷入皮肉,鲜血洗涤过伤口。
宋亚轩还是快步走了过去跪在他身前,一边使劲扒着刘耀文的手指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嘴里一声声用港话唤他阿文。
使了好大劲把玻璃从刘耀文手里拽出来,他就赶紧扯着自己的围巾按住他的伤口。
另一只手把刘耀文搂的好紧,问他怎么了,哄他说回家了不怕了。
刘耀文还是闷在膝盖上发着抖,说着滚开,宋亚轩心疼又难受,搂紧他哭的不行。
“是我呀,是亚轩呀,你抬起头看看我,我想你了啊!”
宋亚轩哭的急了,哭声总算帮刘耀文换回了点什么。
他盯着刘耀文无神的眼睛不停地唤着“阿文。”
刘耀文的眼睛在触到眼前这张泪花花的脸时,才渐渐聚上了焦。
他想抬起右手,发现右手抬不动,又抬起左手,慢慢的伸到了宋亚轩的脸前,给他擦掉眼泪。
亚轩今晚来了啊,今晚怎么没唱歌却在哭呢?
刘耀文凑上去,轻轻的吻上了宋亚轩的唇,然后把头埋进了宋亚轩的脖颈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