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须宄收回手,他正要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未料到寒冰忽然如骤雨往他的身上砸,他一个侧身,幻出护身结界,蓝色灵力变成熟悉的咒法,将寒冰挡在外面。
他皱了皱眉,朝着天空看去。正上方的天空,悬着一个小女孩,莫须宄早料到地精是去叫人了,不过解满没有过来,一切人都不成问题。他朝着空中的兮笑了笑:“怎么了,是你的解竹元受了伤,你才现身吗?”
兮在空中,风卷衣裳,吹起一块又一块冰坨子。
莫须宄歪了歪头:“你不会觉着同一个招式,用两次就会伤到我吧。”
“宵小之辈!”
莫须宄压根没把兮放在眼里,他挥手变出锁链,瞬息间就将那愤怒到极点的小家伙锁了起来,再一下重锤摔在了赤火焚烧的青荇殿上,又一重锤落入了寒水似冰的后院池中。
兮挣扎着,像是受了火刑的可怜人,好不容易昏过去,又被一桶凉水叫醒。
女孩子被吊在空中又下拽足足十个轮回,直到没了挣扎的机会,莫须宄才上前。他拽起兮的头发,一路从后院拖到前院。施暴者似乎没有将兮当作是生灵,或许在他的眼中兮不过是一个瓷娃娃而已,是没有思考的物件。
他还说:“我非君子,也非小人,知道了吗?”
可是,兮已经晕去了,听不到他无用的解释。
“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何来背道而驰,何来贼寇落草山头,都不过是所谓正道说辞……”
话语间,兮被丢在解君旁边,莫须宄拿出个瓶子,他正要扭开,忽然就跪倒在地,他似乎被人刺了一刀,咬着牙开始不停冒出虚汗,手指紧紧抠住带着草的泥土。胸襟原本干净整洁,眼下突被什么染红,鲜红的一片刺目又灼心。
莫须宄顶着漓的皮囊,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得已靠在一旁的矮墙上,喘着气,低音滚出吼间,骂道:“你可真敢啊。”
紧接着红色血光崭露头角,它们刺痛着身躯,莫须宄缓缓靠着矮墙,向下滑落,原本白墙被沾上一道血痕。耳中的大火灼烧声被鸣鸣代替,只得打坐调理着生息,而被困心识的漓慢慢找到出口,他同兮一样,可又不同,不同之处是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锁链,有的锁在脖子上,有的困住了他的双脚。
漓所看到的,和莫须宄一样。莫须宄靠着他的身躯捅解君时,他看得清清楚楚,莫须宄拽兮时,仿佛就是他在干这样的事。
内心的愧疚像是青荇殿的大火,烧在心头,他听到解君的快跑,可是他双手却染着解君的鲜血。
何以堪,何以堪,何以面对。
他只不过是一觉闷在床榻上,次日醒来时,身躯就不属于自己了,而解君却依旧信任着他……
漓想着又将长剑朝着自己胸口刺去,巨大伤口出现在他的右胸上,他惨笑着,过了一阵,又是一刀毫不犹豫。
莫须宄的魂魄现在占据着躯壳,暂时无法回到心识,他只能威逼利诱:“漓,你要是再刺,死的最后还是你,而我只会毫发无伤。”
心识的主人家摇摇头:“你能控制我如此境界,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也就是说,只有我死透了,你才会停止对吧。”
“谁给你的自信?”
“谁吗……”漓说着又是一刀刺入胸口,心识里残缺的魂灵没有鲜血可以吐出,只能痛着、痛着,去承受。
胸口开始漫出梨花花瓣,白灿灿的生命开始离开他之身躯,像是本连接残存魂灵的细绳,开始分崩离析,又像是件旧衣服,一但少了颗纽扣,就会不完整,就会将虚伪的棉絮展现出来。
而那些花瓣无力地飘向上空,它们四散、无目的、空广与凄悲,不似血液,是炽热的,眼见这样的景致,仿佛这世间留给漓的便只有美与空。他垂眸着,一瓣花瓣吹上来,堵住了他的唇,他将眼闭上的一瞬,泪珠顺着脸颊滴在花瓣上。
是什么。
漓松下口,花瓣松松垮垮地落在心识上,散成一抔土,他说:“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
“傀儡居然有了秘密。”
“我不是任何人的物件。”漓捡起长剑,“听说心识魂魄受损,是永劫不复的。”
“你要做什么!”莫须宄急了,语气不再娓娓道来。
“你马上就知道了。”漓说完,长剑再次刺入他的胸口,整整五刀,深深浅浅。
莫须宄猛地捂住胸口,呻|吟一声,他迷糊间看到解满赶到,笑一句解家人的团结:“你来迟了。”
解满脚步一顿,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一大一小,愤怒与悲酸涌上心头,他紧紧捏住手中的暗器,想用却用不得。
“莫须宄,你好狠的心!”
莫须宄披着漓的皮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指了指胸口的伤:“来啊,朝这里打,这可是骊的躯壳,骊的!骊大人在你小时候很是关照吧,解梅元你下不去手吧!”
解满退了半步,他在犹豫与恐慌中咬着下唇。
莫须宄仰着身子开始大笑:“解家小弟竟无胆无识!”
一旁解满听到“解家小弟”这四字心中怒火愤然而生,他甩出暗器直冲莫须宄。这样毫无章法的行为莫须宄根本不放在眼中,他转身就朝解满袭去,长剑刺向手臂,猝不及防。
“呆在你阿姊的羽翼下可不好长大。”
“你!”
解满本不擅长打打杀杀,反应不及就是长剑刺如,鲜血不止,这剑上自然带了毒。
莫须宄笑着将剑身指向解满,可未料自己因五刀伤口昏迷了过去。
长剑哐当落地,独留解家小弟看遍地狼藉。
……
白色心识中,莫须宄回来了,他被动放弃漓躯壳的主导权,回到了这里。在白色梨花下,漓跪在土地上,锁链重重,长剑刺穿他的躯壳,垂着头还有些许意识。
莫须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道:“何必。”
“以我之手,亦有鲜血。”
“你……呵,想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吗?”莫须宄将笑容重新堆在脸上,“其实我们早就相识哦。”
“据我所感知,这里的你,也只有一半魂灵吧,所以……”
“是,我的另一半魂灵正对付着孟章,所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莫须宄刚要开口继续,一个穿着青葱色抹胸襦裙的女娃娃忽然出现,挡在了漓的面前。
“坏人!”
漓听声艰难地抬起头,熟悉的背影,再之前的之前也挡在他的面前。
声音嘶哑而来:“娘……?”
“哦,苍楠树灵。”莫须宄起身俯视着两人,“怎么。”
苍楠没搭理莫须宄,她转过身从小小口袋中转出一把棉絮,伸手轻起一吹,因风起的棉儿虚无了漓的视线。
“睡吧。”
“哦?”
莫须宄看着漓昏迷过去,饶有兴趣:“内丹都与他人混为一体了,居然还有意识?”
“有人要见你,他等着你。”苍楠仰头说得没有感情,“而且我不是苍楠,亦是苍楠。”
“然后?”
“跟着我走。”
“你不打算管漓了?”莫须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可怜人,他虽不喜欢漓,但好歹是留念之物,所以多少会有些心思放在漓身上。
苍楠也跟着看了看漓,她长着可爱,声音却很是冰冷:“有人会救他的,至少你一半魂灵在被神君送走前,需要见到那个人。”
“那便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