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将 第5章 当宫人的第一天

马车进了沁城后开始一路走走停停。

沁城分内城和外城。

内城是皇城和有身份的人居住的地方，而外城才是平民老百姓生活的地方。

我们刚进外城就感受到了沁城的热闹繁华，那是滨下城过年才有的景象。

因为进了城，马上就要进皇城了，我也就不能再待在放行李的马车里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受到了这些繁华景象的影响，这些女人都兴奋起来，虽然还是叽叽喳喳的，但终归不再找我的茬。

马车从早上走了一天，傍晚时才进了内城。

进了内城后，马车绕过东营，穿过东坊，却并没有在皇城停下，反而一路驶向温江。

“我们为什么不进皇城啊？”乔雪一向大大咧咧的，掀开马车帘子问马夫。

“哈哈哈，乔姑娘，以你的身份呀，还进不了皇城。现在离选秀时间还早，所以姑娘们都要住在行宫，在行宫先学习一下宫里的规矩礼仪，待到二月过后，宫里的娘娘会先来选拔一波。太后娘娘带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一道来，选不上的姑娘将来就只能做宫女杂役，只有选上的姑娘才能有机会参加选秀，让国主亲自过目选择。”那马夫大概不是第一次送姑娘来沁城了，对于这些事情信手拈来。

到了温江，过了温桥，绕过北营，这才到了行宫门口。

相较于皇城，行宫的规模就要小很多。

皇城坐北朝南，而我们一路从皇城东侧经过。皇城的东侧城墙长度甚至比东营和东坊的总长度还要长一些。

以前和先生上课时我就已经学习了详细到一川一河的版图，大概知道皇城的大小。在地图上看起来不大，但实际上亲眼看起来却更让人震撼，纵使是马车全速，走完城墙的距离怕是也要很久。

“我将来如果能住在这里练功就好了。”看着窗外连绵高大的城墙，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徐男这几天都坐在我的身边，大概听到了我的喃喃自语。

“嗯。”

“算了，想也知道你不可能再说一遍。”徐男已经是第无数次尝试和我交流。

她虽然名字带着一个“男”字，却并不是像男人那样的性格，反而和每一个女人都能打好交道，我觉得她在这八个女人里，是个厉害的人物。

看似她对乔雪毫不客气，但实际上似乎乔雪就很吃她这一套，她说的话总是比谁都管用。

徐男很了解每一个女人，也能很轻易地拿捏她们，除了我。所以我也就是最让她捉摸不透、最好奇的人。

我懒得和人打交道，因为我原本就只是因为想要有碗饭吃，只要能吃饱，别的都无所谓。

尤其是女人，有时候和她们说一句话就会让她们想多，话里她们听到了其他的含义会让她们不高兴，所以我也不太想惹上麻烦。

解释和道歉远比闭嘴要麻烦得多，我宁可闭嘴忍住不说话。

但我理解她们。我听英管事说过，宫里女人最多，都是些勾心斗角的高手，原本女孩子的心思就比男人细腻，心眼不多些的人没有办法在宫里生存下去，这也是她们的生存之道。

我们到行宫时，已经有许多人在行宫外等候了。

似乎全都是女人，正门两侧还有许多侍卫样的人把守，个个都是练家子的样子。

如果单挑我倒是有把握能从他手里逃出来，但如果要从这样兵力的把守下逃出去实在不容易。尤其是他们个个手里都有武器，人这么多怕是就算是我也会被他们捅漏了。

我最先收拾好了行李下了马车，站在行宫门前打量那些侍卫。

“他们都是南营北营的内侍，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除了保卫皇城和沁城的安全之外，还保护行宫这边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姑娘既然来了，就不必想着离开了。”在行宫门外列队迎接我们队首的那个女人对我说道。

“饭管饱吗？”我只关心这个。

“什么？”那为首的女人似乎没有听清。

“她问你们，饭管饱吗？”徐男第二个走到我身边，见到这样的状况，也知道我的话从来不会说两遍，便替我重复道。

那女人被这个问题逗笑了，爽朗回答道：“只要姑娘听话，自然是管饱的。”

“那我为什么要离开？”

“……”

等了许久，甚至在侍卫们的帮助下，那些女人才陆陆续续地收拾好了行李来到了行宫门口。

夕阳落在行宫的白墙上，行宫内种的柳枝探出墙外，蘸着夕阳的金色，随微风轻轻地摇摆。

我和这些女人站在这里，我们都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她们也和我不一样——站得东倒西歪的。

那些站在门外等我们的女人反而跟这些东倒西歪的女人不一样，那些女人站得还算笔直，列的队伍也更整齐，她们身着的裙子也很统一，除了为首两位穿着蓝色的裙子以外，后面跟着的人都穿着清一色的绿裙子，每个人都捧着一个木盘子，盘中是青色的衣物。

“周尚仪，金尚乐，滨下城这九名女子已悉数送到，老身这就回去复命了，告辞。”送我们来的是一名老妇人，因为和蔼又温和，一路上话也很少，所以我对她就没有太多印象。

此时，她正在向那两名蓝裙子的女人低声下气地说话。

听到她说就要回去了，这些刚刚到达行宫的女人又开始抽抽搭搭的了。

不仅仅是我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蓝裙子的女人也看到了，不过她大概是理解这样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知道了，你们辛苦了，请回吧。”左边那名蓝裙子女人低声回答那老妇人，老妇人听到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程，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

“姑娘们，既然来到了行宫，就要当成进了皇城，在这里，一切都要遵循规矩！”待马车走远，左边那个蓝裙子提高了音量，对我们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尚仪司的主事周菁菁，你们在这里要叫我周尚仪，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会负责教导你们礼仪。”

姓周，这点让我敏感地想起周府周夫人，记得好像英管家提过一次，说是城牧的一个远房表亲便是进了宫做了管事的，所以周夫人才得以将女儿留在家中让我顶替。

右边的蓝裙子在周尚仪说完话后接着说道：“我是尚乐司的主事金芙，你们要叫我金尚乐，我会负责教导你们以后一个月内的乐理。”

周尚仪似乎比金尚乐的话多：“你们还没有经过选秀，现在只能等同于没有品阶的宫人，按照礼制你们要着青色宫装，佩四尺宫绦、丝质绢花首饰，梳双丫髻。今日踏进行宫起便要事事谨慎，凡事都要守规矩。此外，你们也不要想再离开沁城，正如你们所见，温江南岸有南北两营驻扎在这里，你们是离不开这里的。”

在她的安排下，我们在了行宫内院的北厢房住下了，收拾好行李，也很快换了衣服，梳上了双丫髻。此时，我们早已饥肠辘辘了，却又被叫回了外院。

“在吃饭之前，我先讲一下……”把我们叫过来的周尚仪慢条斯理说道。

“可以先吃饭吗？”却被我打断。

“不可以。”周尚仪坚决地回答我。

因为叫我们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我考虑了一下，打定主意她不会过多为难我们，也就不再说话了。

“叫你们过来是为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行宫，以便你们未来一个月的起居生活。这里是前院，北边这一处阁楼是尚仪司，阁楼的耳房就是厨房。因为用膳也属于你们要学的礼仪，因此你们也需要在尚仪司用膳。南侧就是尚乐司，那边的耳房里则存放了许多乐谱乐器等物。你们在行宫的自由自然是要比在皇城内自由许多，只要不离开行宫、不进入耳房和后园。但你们的自由行动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内……”她一边说，一边迈着一种看起来很规矩的小步子、端着架子走向尚仪司。

“你不会饿吗？”看着她停在了尚仪司门前，我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她瞥了我一眼，并没有因此停下：“每日规定亥时入定，卯时日出而起用早膳，午时用午膳，酉时日入便是此时方能用晚膳。”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眼看酉时将过。

真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一直说话却不会饿也不会渴。

裙子对于习惯短褐长裤的我而言一向是在是个麻烦，以往在周府时周夫人还会让人帮我裁剪出宽大的裙摆以便我行动，而这身宫装裙摆窄小却实在让人迈不开腿。

我索性一撩裙摆便整个提起，露出雪白的亵裤，迈开腿踏上了尚仪司的台阶。

周司仪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也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拉住我，我就已进了正厅。

正厅里和我想象的不同。正厅很宽敞，摆了许多桌子，大概就是为即将到来这里的九十九美女准备的。

“谁让你进来的？”正在我看着这些桌子时，一个低沉女声在我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