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覆南风 第5章 北云初遇—逃离

小天叹气：“大人，我理解你心情。咱们从京中好不容易找到此人线索，追到此处，还没深挖线索，就死了。任凭是个人，都怀疑死地不正常，可所有证据都表明他就是自杀，拖着不签，不好向知府那边交代不了。”

知府年度奖赏同办案时长有关，他们每耽搁一日，知府的银子就会少一些。

冷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暗探这几日有发现吗？”

小天摇头：“没发现可疑之人。”

冷冰抬头问道“驿站那个姑娘查明白了吗？”

樊小天从怀里取出一封调查结果，小心翼翼放在冷冰面前，悄悄后退几步：“下午才收到各地密信，比对了一下，从长相描述上最接近的是隔壁西芜镇的蒲家，可蒲家并没有人员走失，那边兄弟进去查探过，蒲家大女儿确实在家，只是近日生病，一直待在屋中。

而且同周围人打听可知，蒲家大女儿安静乖巧，柔弱寡言，似乎与驿站中姑娘不像。”

冷冰翻阅后重重地放下：“所以那个姑娘的身份依然不明。”

樊小天知道他家大人生气了，嘴巴紧闭，使劲点头。

冷冰冷笑道：“皇城司连一个人都查不明白，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樊小天冷汗直冒，为了找回些颜面，他猜测：“蒲家大女儿会不会有个性格迥异的孪生姐妹啊？”

生病不出门，哪有这么凑巧，冷冰哼笑：“孪生姐妹倒未必，有可能故弄玄虚，派人再去详细查蒲家，特别最近发生之事。”

樊小天连忙答应，冷冰凌冽目光射向小天：“下次事情若办成这样，不必过问我，自己去领20棍。”

“是！”樊小天敢怒不敢言，他确实没有落实可疑之处，可一日能查这么多已然不易，他家大人还要惩罚，果然不能同阎王讲道理。

冷冰阎王的名号在京城官员中流传甚广，只是第一次见其之人只会觉得传闻不实。

一副俊美皮囊和嘴角时不时上扬令冷阎王看起来就是温柔公子，再加上同不熟之人不多言，只是目光柔柔地看向对方，初识之人以为那是羞涩，俊朗温润如光的男子谁能不喜。

一旦共事，就知道此人只是挂着温柔的脸，实则冷血无情，还经常喜怒无常，令人摸不着头脑。这也不能怪大人会装，只是有些人天生就有此天赋。他只是正常看着你，你都觉得他在笑。

樊小天平日也就在阎王的安全范围内蹦跶，一点儿不敢逾越。

夜幕降临，临近饭点，驿站中也热闹起来。

“姑娘，芳华给您送晚饭。”瘦高满身粗衣姑娘敲动房门，双袖为了方便紧紧绑着，露出白皙的手腕，鬓角已被汗水打湿，头顶带着驿站伙计的帽子，芳华为庖丁老于女儿，也是驿站唯一女子，为南茄送饭差事自然就落到她头上。

“今日开饭这样早，咱们快些去，还能抢上肉。”几个侍卫路过，见到芳华来送饭，便知可以去饭堂，跑跑跳跳离开，他们这些人辛苦一日，也就吃饭这段时间最轻松。

屋中响起几声轻咳，芳华不陌生，新来的姑娘近几日身体不好，为了配合汤药，郎中写了个条子告知哪些食材不能吃。条目多而细致，她爹看后嘴上咒骂矫情，手上重新安排食谱。不过姑娘身上不舒服，食欲还不错，每日来收拾时都吃得干净。

房门缓缓打开：“请进！”

芳华进屋便闻到一股清香，宜人心神，洗去一日疲惫。

南茄帮忙从食盒中取出餐食，几日下来，两人熟悉些，偶尔能聊上两句，看到其其笑容，问道：“喜欢？”

被人说中心事，芳华羞涩点点头：“这香味似有魔力，能令人放松。”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香包里面残存着些香料，想着无用，便拿出来点燃，你若喜欢，剩下的都可带走。”

芳华推辞：“那多不好。”

南茄无所谓道：“有何不好，每日要为我做饭送饭，迁就不能吃之物，平白无故为你们添麻烦，一些香料算什么。”

“那就有劳姑娘。”屋子密不透风，温度有些高，芳华擦擦鬓角，连忙道谢。

“看你累得，喝些水歇歇，我去给你装香料。”南茄从茶壶中倒出一杯不烫茶水，递给芳华。

清香扑来，茶汤清澈，今年新下的大红袍，送来时她见过，但也只是见过。官驿所配之物均为上乘，他们这些人辛劳一辈子都不能拥有。

日常用度之物于她而言无非玉席上的宝石，增加锦绣繁华，她不在意，而上品茶清香令她魂牵梦绕，如今唾手可得，喝下一大口。

南茄装好香料，见其牛饮模样：“果真是渴了，我这儿其他没有，热茶管够。”她又倒出一杯，递给芳华。

没过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姑娘提着食盒出来，匆匆离开。

夜幕是最好的遮挡物，能将许多都隐了去，比如紧张和无措。

远处几个侍卫瞅见笑道：“这个打杂姑娘手脚可真慢，咱们都吃完了，她才送好饭。”

“姑娘嘛，力气小，干了一日活儿，慢些也可理解。”

“得亏副使不在，他若看到，这个姑娘差事就要丢了。”

“是啊，副使最讨厌做事拖沓，说来奇怪，这几日为何都没见到副使。”

“你可真是胆肥，还要打听副使行踪。副使人见不到，任务没少下。”

“这就很奇怪，你不好奇吗，这里不是京城，咱们大本营就是这个驿站。人总要睡觉，后半夜守卫的兄弟说他也没见过。”

“我看你就是闲的，还要管副使在哪睡觉，同小天说一下，让副使明日多给你安排些活儿。”

“饶了我吧，今天在外吹了一天风还没干完，再多，我直接不用睡了。

县衙门口，两个玉树临风男子潇洒下马，引得经过之人注视。

“阿嚏！”冷冰走开几步，侧身掩面，防止影响身旁之人。

皇城司之人每日风里来雨里去，并不在意这些细小之事，冷冰是个特例，从束发、穿衣到交往距离，均有自己一套习惯。长久下来，其他人也要遵守，比如进冷冰屋要自带一双干净鞋，以防弄脏他的地板。

小天不敢走近，在原地出言关心：“副使，身体不适吗，要不改天再来。”他家大人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眼下的黑眼圈可直接用来写字。

“夜晚温度低了些，无事，有些事情需要今日就询问清楚。”冷冰难掩疲倦，强行坚持。

小天摇摇头，他家大人的固执和冷酷一样出名。

“奇怪，今日为何如此安静。”除了大门处的守卫，院子中一个人影都没见。他们今日临时决定到县衙来，并未提前通知。

小天远远瞅见一个厨房帮忙伙计，上前拉住他：“小哥，县衙今日为何没人？”

伙计擦擦脸：“你们是外地人吧。”

小天笑道：“这还同哪的人有关吗？”

“当然，今日是北云镇一年一次的敬神节，这个时辰都出去拜神、赏灯。我和我师父忙完也要出去，哪里会待在屋中。”

小天看向冷冰，他的脸更加黑了些。

两人打道回府，走出大门时，迎面驶过一辆马车。

小天打趣：“知府大人外地朋友还真多，瞧瞧又来一个。”只是这个外地朋友比他们强些，之前可能下过拜帖，看门之人见到马车，急忙走上前，给他们指明车行的方向。

冷冰对不相关的事情向来不关心，目不斜视走过他们，只是快到马前突然停下，转身看向那辆寻常马车。

小天提醒：“副使，不走吗？”

冷冰凝视前方，缓缓道：“刚刚听到来人姓氏吗？”

小天：“没注意，副使你听到了？”

冷冰哼笑，幽幽吐出：“蒲氏。”

小天乍一听有些耳熟，恍然间想起哪里见过：“不会是那个蒲家吧？”

冷冰转头，目光如冰：“樊侍卫的调查还没有结果吗？”

强大压迫令樊小天胸口一滞，这个时辰，信鸽也应该飞回来了，勉强道：“应该.....有了！”

回到驿站，樊小天几乎从马背飞下奔向后院，希望信鸽能听到一路的祈求，给他带回些有用消息。

“副使，这次有重大发现。”樊小天兴奋地从后院跑向副使房间，这次终于可以给副使一个交代。没人知道“樊侍卫”三个字从副使嘴中说出有多么恐怖。

樊小天冲进屋见到以前冷清屋子站了七八个人，瞅见齐峰，揶揄道：“鬼面，不看着那个姑娘，跑到副使这里作何？”

齐峰沉默，樊小天有些奇怪，以前他不说话也会给他一个眼神，今日难不成转性了。

细看其余几人，除了几个从周边调来暗探，还有一个女子。他有些印象，这个姑娘在驿站打杂，还兼着为那个抓来姑娘送饭差事。女子低垂着头，不停抹泪，不过，这姑娘所穿的水蓝色织锦短衫十分精致，小天觉得哪里不对，目光再次回到那件衣服上，

他知道问题在哪，转头问道：“大人，那个姑娘出什么事？”

那件精致的衣服哪里会是一个打杂丫头能穿的，不算剪裁钱，光布料就是这丫头一年的工钱，整个驿站，有此物之人只能是那个被抓来的姑娘。

齐峰低沉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愧：“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