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狠狠地砸在疗养院的彩绘玻璃上,那圣母像的面容被割裂成细碎的光斑,似在无声地悲泣。苏婉蜷缩在母亲临终的病床前,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却与记忆里紫罗兰的芬芳重叠交织,让她的心愈发沉重。她紧紧攥着从顾淮之身上夺回的干枯花枝,花瓣突然簌簌掉落,露出藏在蕊心的微型胶卷,那是五岁生日当天的影像,承载着往昔的欢乐与秘密。
“妈妈为什么总在温室待到深夜?” 记忆里自己那稚嫩的童声与录像里的询问同时响起,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回音。全息投影中的母亲慌忙擦掉试管上的血迹,那沾着泥土的指腹轻轻拂过小苏婉的眼尾,柔声说道:“因为要种够 999 朵紫罗兰,才能把婉婉的泪痣变成守护符呀。” 那温柔的话语中满是爱意与期许,让苏婉的心不禁一颤。
现实中的苏婉猛然抬头,疗养院墙壁的霉斑竟诡异地组成基因图谱,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颤抖着抚摸眼尾,那里残留着顾淮之镇静贴片的电极灼痕,那刺痛感仿佛在提醒她所经历的一切。暴雨中隐约传来轮椅碾过走廊的声响,与记忆里温室推车的吱呀声完美重合,让她的心愈发慌乱。
“你果然在这里。” 顾淮之的黑色风衣挟裹着雨水的腥气,他手中竟捧着盛开的紫罗兰盆栽。花瓣上滚动的水珠在苏婉瞳孔中倒映出两个画面 —— 此刻病床前憔悴的男人,与录像里深夜在温室调配试剂的年轻母亲,正隔着时空给同一株植物注入淡蓝色药剂,那画面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让苏婉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这不是花,是锚点。” 顾淮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扯开衬衫,心口机械核心的齿轮间卡着褪色的绸带。苏婉认出那是自己小学手工课的作品,母亲曾系在紫罗兰温室的门把手上,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让她的心中满是疑惑。当顾淮之将绸带缠住她的手腕,那些被镇静剂模糊的记忆突然汹涌而来,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七岁的夏夜,她撞见母亲将昏迷的男孩绑在实验台。月光下少年的锁骨处刚纹完蛇形刺青,针管里的荧光液体正缓缓注入心脏,那场景如同噩梦般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母亲沾着血的手捧起她的脸,眼里的疯狂与温柔同样滚烫,让她不知所措。“这是淮之哥哥,以后会代替妈妈保护你。” 小苏婉不知道,那晚的紫罗兰开了整整九百九十九朵,每片花瓣都记录着顾淮之被植入记忆芯片时的惨叫,那痛苦的呻吟声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此刻疗养院的灯光突然全灭,应急出口的绿光里,轮椅上的身影缓缓显现。苏婉的呼吸停滞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 —— 那竟是本该在海岛实验室的克隆体 S - 24,她怀中抱着生锈的饼干盒,里面装满母亲字迹的便签。克隆体的泪痣在黑暗中渗出血珠,与苏婉腕间绸带同时亮起微光,那光芒如同希望的火种,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泛黄的便签如蝶群纷飞,每张都写着同一句话:“请原谅妈妈,要制造会爱你的怪物,总要先杀死他的人性。” 那些文字如同利箭,刺痛着苏婉的心,让她不禁流下泪来。
顾淮之突然从背后抱住苏婉,机械心脏的嗡鸣震得她脊椎发麻。他咬开她后颈的伤口,带着铁锈味的低语混着血渗入耳膜:“你母亲没教过你吗?紫罗兰的花语是 ——” 闪电劈开夜幕的刹那,苏婉读懂了那未曾说完的告白。疗养院所有玻璃应声爆裂,暴雨裹挟着二十年前的月光灌入房间,将胶卷最后一段影像投射在水幕上:婚礼前夜的顾淮之跪在母亲墓前,将注射器扎进心脏,替换掉最后一段人类脑组织,那决绝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孤独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