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小白的嗓音有些酸涩。
“其实他拿戒指的那天晚上我有问过,他是不是单身,当时程洛信誓旦旦的说是,我以为他已经处理好了,关于前女友的那些事项,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杨笑:“也许是那女孩偷拿他的手机发的,不然也不会撤回。”
“那又怎么样?别的女孩而且还是前女友,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了他的手机,这样的关系还不够亲近吗?”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翁小白摊手,挤出一个特别勉强的微笑。
“你看我还打算试一试,结果老天都不站在我这边。”喝了杯子里剩下的酒,她说,“就这样吧,没有之后了,等他回来以后我就把戒指还给他。”
翁小白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可以,之前居然还打算相信他一次。
结果证明这依然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程洛啊,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她最觉得自己蠢的时候,拉黑了程洛所有的联系方式。
等平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好笑,逐一又加了回来。
拒绝杨笑今晚陪她的好意,独自一个人回了家。回家的路上,她觉得自己特别平静。
也是,她现在也不是他的谁。想生气似乎都没有资格。
她想有过这么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对那个男人抱有希望了吧。
然而现实也没有允许她陷入情绪里太久。刚回家,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说妈妈在楼道里摔了,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小情绪,拿起钥匙就往人民医院跑。坐在出租车上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才发现他现在正在外地出差,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没办法,她只好先安慰他:“你先别着急,我先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父母比她先到医院,已经送了急诊。
见到爸爸,她问:“怎么样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情况?”
“小腿骨折,已经送进手术室了。”爸爸叹息着说。
“怎么大晚上的在楼道里摔了?”
“唉,我们晚上刚遛弯回来,你妈偏不坐电梯,想爬楼梯走一走,一个没注意,脚一打滑不就酸了吗。”
翁小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家里住的也不是低层,在14楼,谁大晚上的还爬楼梯。
她给爸爸拿了瓶自己带来的水,让他在手术室前坐着等。结果他手里的一叠单据说:“我去办住院手续。”
家里人向来健康,没生过什么大病,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换季,感冒药房拿个药就解决了。这还是她第1次到医院来跑这些流程多少有些不熟悉。
只能办好一下,再三确认以后,又打听下一项。
在缴费窗口预存的一些费用,刚收好单据,准备去护士台申请病房。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了个人。
是董翔。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诧异的问。
董翔雷打不动,穿着西装,领带上还别着带钻的领带夹。头发被发蜡抿得一丝不苟。
这样的打扮在医院里众多憔悴疲惫的病因家属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轻抿着嘴唇,微微向前倾身,使得自己能和她的眼睛平视。
“听张阿姨说你妈妈出了意外,哥哥又不在家,我就想着我过来是不是能够帮上一些什么忙。是不是很意外?”
何止意外,翁小白简直觉得无所适从。
“那什么,我妈还在手术室,麻烦你跑一趟。天也晚了,要不你赶紧回去吧。”
董翔直起身,向她伸出右手。
“什么?”翁小白莫名。
“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来探病的吧,单据给我,我帮你。”然后不由分说的将装文件的袋子拿了过去。扫了两眼单子,“是要去申请病房吧,在这边。”
说着领着她向前去。
董翔介绍说:“我姑姑也是这个医院的,虽然不在骨科,但多少方便一些。不知道她今晚值不值班,我一会儿去问问。”
“不用麻烦她,真的,让你大晚上过来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翁小白忙不迭阻拦他。
在护士台登记申请了病床。董翔本来还想要单人病房的,但目前没有的空闲的房间。
他抱歉道:“我回头和姑姑说一下,看能不能插个队,有房间空出来立马给伯母安排上。”
“已经很好了,听说在有的医院病人都得睡走廊。”
“你放心,再怎么也不会让伯母到那种情况的。”
医院的手续办好,他又带翁小白去外面买一些住院日用品。
走在树荫浓密的斜坡上,路灯的光根本透不进来,还好路边小卖部开着门,照亮了路面,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
“你好像很有经验?”连路都很熟。
董翔:“前两年外婆生病就是住的这边,我经常往这边跑。”
“你外婆还在,真羡慕你。”她是由衷的,小时候她跟外婆住过一段时间,关系很亲,只可惜她老人家没福气等她长大孝顺她。
“她没熬过来。”
“啊,对不起……”
“没事儿,那时候她年纪已经很大了,我们都有心理准备。”
实际上根本不用一样样的买住院用品,人小卖部老板问了是什么类型的病之后就推荐了一个套餐,说实话还挺贵。但董翔没有硬抢着付钱,让她稍微自在了一点。
他们回到医院,已经快凌晨一点,手术室还没有开门,爸爸在外面的座椅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翁小白实在不好意思让董翔就这么陪着她耗时间,说了万千感谢才把他给劝回去。
“行,我先回去,明早再过来。”
半个小时后,母亲梁秋珍从手术室里出来。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碎骨都拼得很好。让父女俩松了口气。
看见翁小白,梁秋珍也不说话,说什么都不回应她。她知道这是还在赌气,也就没有硬聊。
等医生护士都忙完退出去。梁秋珍指着翁小白就开始骂。
“要不是你死犟不结婚,我能遭这么大罪吗?”
爸爸翁国强看不下去,说她:“你还讲不讲道理,自己走路不看路摔了怪什么女儿。”
这根本撼动不了梁秋珍,她说:“要不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她的事儿,能没注意踩空吗?不怪她怪谁,我就没见过比她还不孝顺的女儿。”
“大晚上的你闹什么闹,旁边还有别的病人要休息呢。”
“哼,还怕人听见不成。正好让人评评理。”
翁小白怕她继续闹,真的影响到隔壁床。也不和她争辩,索性出去。
“我出去给哥哥打个电话说下情况,他还等着呢。”
关了门还能听到母亲在抱怨:“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她摔了腿,疼痛感让人暴躁。翁小白不记她的气。
走廊上也很安静,她先是给领导发信息请假又和同事交接了一下工作,才躲到楼道里给哥哥打电话。
重新回到病房,爸爸已经在旁边的陪床上睡着了。将他轻轻拍醒:“爸,你回去睡吧。今晚我陪着妈。明天我请假了,你不用来太早,睡醒了再过来。”
翁国强揉揉眼睛:“行,我明天给你们带饭过来。”
“再给妈收拾两件衣服。”
“好的好的。”
麻药的药效渐渐褪去,即使在睡梦中,病床上的母亲也不时呻吟。少了白日里的嚣张跋扈,这时才像她这个年纪的老太太。
翁小白轻轻叹气,坐在陪床上用湿巾给自己慢慢卸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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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不到六点,梁秋珍就被疼醒了,看到一边睡着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抓了桌上的一筒卷纸扔过去。
翁小白本来也睡得不安稳,猛然一惊,差点就从窄窄的陪床上掉下去。
那厢,梁秋珍已经开始骂了。
“你亲妈都断了一条腿,你怎么能睡得着,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没人干涉你才好。”
“你说什么呢妈。”她把昨天在小卖部买的住院套餐中的不锈钢饭盒找出来放桌上,又把手机备忘录里昨晚记录的医生叮嘱的餐单给她看,“你看看早上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我先去洗漱”
凉水扑在脸上,昏昏沉沉的大脑多少清醒了一些。但狭窄的陪床导致的腰酸背痛一时间也没办法缓解。自己调整了一下,端着水盆和热毛巾出去给母亲洗脸擦手。
似乎在母亲那里只要她一天不结婚,做什么都是错。
“能不能轻点,以后你伺候婆婆难道也这样?自己手脚不利索到时候被人嫌弃我可不会帮你,丢不起那个人。”
翁小白没说什么,拿了饭盒去食堂。
理所当然地,医院的饭菜被母亲批得一无是处。
董翔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依然打扮得一丝不苟,难道这就是金融行业的习惯?
他不但自己来,还带着果篮和一个保温壶。和看到他正迟疑着的梁秋珍自我介绍道:“伯母您好,我是董翔,您应该听说过我。”
一瞬间。
真的只是一瞬间,翁小白就见母亲原本戾气横生的脸变得比她小时候幼儿园里的园长妈妈笑得还要慈祥。
川剧变脸或许都赶不上梁秋珍女士此时此刻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