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和小家伙 第3章 行到水穷处3

谁都不知道，这望苍山顶竟是魔君孟燚琩的隐居之所。

小花突然觉得身子不冷了。看看四周竟看到原本光秃秃的树干已经长满了绿叶，地上哪还有雪？鲜花小草满地生，和刚才的天气截然不同。

这山顶被孟燚琩设了结界，因为某位故人名字里有“春”这个字而且她也喜欢春天，那他干脆让这个四季如春好了。

孟燚琩推开房门，未未已经准备好洗浴的水，然后二话不说把身后飘在空中的小花扔进了浴桶里，还没等未未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把她给我洗干净”就走了。

未未是山上的树精，自孟燚琩来到这里时就作为他的侍从服侍他。树精本来无性别，只不过未未和孟燚琩待久了就自动把自己默认为男性的，所以听到要帮一个小女孩洗澡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娘，你会洗澡吗？”未未试着问她。

小花点点头。

在她褪去衣服的时候，未未也有回避，但是看到她手腕上的刮痕和咬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疼：“天啦！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不疼吗？”

疼？原来这样不喜欢的感觉叫疼。

小花没有回答，她看着自己的伤口，竟然不疼了，也没有在流血，只不过看起来有点可怕罢了。未未虽然对人类女孩子了解的不多，但肯定和他们妖魔一族的女性一样在乎自己的皮肤容貌吧。

未未发现，魔君大人带来的这个小女孩还挺特别，从刚才到现在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过，莫非是个哑巴？不过她头发还真是柔顺又秀长，皮肤也很白，除了刚才的伤痕和左手掌的烫伤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伤疤，就是身体看起来过分干瘦，骨头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真是难以想象女孩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更特别的是，她身上有欢儿小姐魂魄的浓郁气息。

而此时，孟燚琩正望着手里一块刻有“滕”字的玉佩出神。

这块玉佩被他封存已经有百年了吧，一看到它，他那两个挚友和他们的孩子的身影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拉扯着他的理智。

殷玄历232年，人魔大战，人魔两族两败俱伤。

殷玄历249年，魔还是魔，人族朝兴国分三国：青傲，白煞，赤厉。且有了修仙之道。

殷玄历311年，魔还是魔，人族三国鼎立，修仙也分三大门派：回芳药谷；戎淦剑庄；环光符术院。

如今已是殷玄历381年，时间过得飞快，人族的局势一直在变，但魔还是魔。

孟燚琩只想着：现在除了他这个活了这么久的魔君，还有谁记得百年前的人族朝兴国大将军滕祁和朝兴国长公主郁含春？

还有滕欢儿，他们二人的女儿，约莫也只有他还记得吧。

“主人，小姑娘已经梳洗好了。”在未未身后，小花小步跑着跟过来。

因为未未平时的步速都是为了贴合魔君大人的速度，一时也没注意小花没办法走路跟上。孟燚琩见小花身着暖黄色广袖纱裙，原本光着的脚丫也穿上了小绣花浅口鞋，头发也被未未扎成了双挂髻，同色系的发带从两边垂下，模样乖巧可爱，甚是讨喜。

但孟燚琩却不像未未，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并不想对这样的小花做什么评价，反而好像有那么些说不出来的厌烦。她让他想起了欢儿，一个让他愧疚不安的女孩。

孟燚琩摆摆手，未未即刻在小花面前消失了。他还没开口，竟又是被眼前这个小女孩抢了先：“住山顶？”

“看不出来？”

“宁爷爷？”

“没见过，不认识。”

……

小花抬着头，跟孟燚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长时间也没有人再说话，但谁也没有想要先把眼睛挪开的意思。

这样对魔君大不敬的举动，放在魔界早就被碎内丹，散魂魄了。但现在孟燚琩也不恼，就只是好奇着这个女孩还会说些什么。

良久，还是小花先开口说话了：“我找人。”

他知道，她不是一直都在说吗？

只不过小花接下来说的话真的是让孟燚琩意想不到：“你帮我。”

意想不到的是，女孩说的话又省了他去费口舌来达到他的目的：留住她。

“没空，我也在找人。”孟燚琩拒绝了她。

“带上我。”小花惜字如金，眼里全是坚定的，不容反驳的光。看着她的眼睛，孟燚琩突然笑出了声。小花很是疑惑，他笑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干什么的吗？就这么信任我？”

闻言，小花抬起手，掀起袖子露出被狼咬上的地方，又重复了一次：“带上我。”

他懂了，便不再继续问了，而是换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

“太土了，换一个。”

“不要。”

“取个好听点的，让我想想……”

“不要。”

不顾小花的反对，孟燚琩自顾自地开始给小花想一个新的名字。想着想着，嘴里轻声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活得太久也不记得如今是猴年马月了，看方才外面的天气，约摸着葭月了吧。”

葭月，葭月。

“以后叫你孟葭月。”

小花一脸冷漠地看着孟燚琩从手掌中变出细细地火苗，再空中摆出她新名字的字样。她看不懂，却依旧觉得那火像是有生命一般美好。

“你若还是舍不得那个土里土气的名字，就更要保留起来。”

“要我带上你一起找人也可以，但我不想带个什么都不会的累赘。”孟燚琩收了火焰，原本上升的温度的在瞬间恢复正常。他双手背在后面，俯下身对小孟葭月笑道：“给你三年时间变得像个正常人，我再带你出山。”

孟葭月收敛起了全身的抗拒，算是默认了，尽管她还听不太懂眼前这个笑得奇奇怪怪的男人在说什么。

夜晚，孟葭月在未未给她安置的房间里睡下了，未未在确认她的气息平稳之后才离开，来到了孟燚琩的房里。

“我以为主人会和平时一样。”未未弯下身子，向孟燚琩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不过是山脚下的野花和欢儿那一魂一魄的聚合体。”孟燚琩一早就看出了孟葭月的来历，也庆幸自己在狼群中救下了她。因为他突然回想起来，融合时间还不够长的聚合体是受不住他平日徒手撕拉魂魄那般的粗暴，反而会把那完整的一魂一魄撕碎，得不偿失。

“三年前才凝聚而成，魂魄不够稳定，撕不得。”孟燚琩双手交叠与胸前，坐在椅子上向后靠，“我等得起。”

未未不再说话了，向面前的人鞠了一躬，一阵风后消失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