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和小家伙 第2章 行到水穷处2

“哭什么哭！要不你再喊她回来？”

听到这句话，其他站着的在哭哭啼啼的女人也都止住了哭声。

同情是一回事，但是谁让她是个扫把星，把她带回来还是算了吧。

哭泣的妇人也不敢吭声了，她才是最不该哭的那一个，望苍山上有狼，她亲手将带血的肉交给了小花，还听了大家的话往她的行李里面放了一块大石头，让她逃跑的时候跑不动，还让她等到晚上再过去……

她全都知道，可还是照做了。

“石头放了吗？”

一个刻薄的妇人问她，她点头。

“反正宁大爷也已经死了，留着她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宁大爷已经去世了，不会回来了。

大家静默。

小包子的娘知道小包子落水是小花救上来的，但是她没让小包子到处说。三柱后来亲眼看到过狐狸叼走了自家的鸡，但他也没有说什么。荷花大娘的儿媳妇也在，她知道房子被烧是因为自己烧饭的时候不小心没看住，火苗烧到了旁边的草堆，可是她没敢告诉荷花大娘，听到大娘说都是那个扫把星的错，她心里反而安心了……

随后，大家都散了。

小苍村依旧是小苍村，只不过少了一个老人和女孩。

另外，今年初雪来的有些早。

按平日里上山的路线走，小花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山腰处，但她望着山顶的方向，停住了脚步 ：宁爷爷在那里。

此时夜幕已至，山的深处传来一阵阵狼嚎，可她听不懂，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山路本就不好走，更何况还下着雪。薄薄的藤麻鞋底踩在雪上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小花摔了好几次，上山的速度都慢了。于是她看了一眼自己破破的鞋，决定脱下来，却没有扔掉，而是揣在怀里：这是宁爷爷给的，不能扔。

小花捧着夫人给的生肉，背着重重的行囊，脚踩着雪一步一步往望苍山顶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的狼嚎声越来越频繁且清晰，笑话只觉得吵，就像村里每日打鸣的公鸡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知休止。

小花从前几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只好吃草药。肚子绞痛的感觉使她想起那妇人说过的话：一定要吃肉。

小花就地而坐，想要打开布包，可是大冬天的，生肉刚被斩下来的血水已经冻住了，让布块之间也粘在了一起，想要撕扯开还得靠蛮力。

她不知在这黑暗中，无数双发光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粗喘着气，哈喇子流了一地。

好不容易扯开了，但是肉块早就被冻得如石头一般坚硬。小花不知道怎么吃，试着生啃，但是啃不动。换着法儿咬，也还是什么也尝不到。小花的温度让肉块表面的冰化去不少，像是打开了封尘已久的盒子，肉的香味在这群觊觎已久的野兽的鼻腔中飞速扩散。

兽从不抑制自己的兽性。

“嗷呜！”

七八匹狼伴随着几声狼嚎从小花的四周突奔而来，一只领头的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咬上小花的手腕。

鲜红的血液从野兽尖锐可怖的牙齿和她白嫩的皮肤交界处不断流出，小花死死抓住肉块，狼咬得更加用力，像是为了让她松掉肉块即使咬断她的手也无所谓。

伤口泛出的痛楚让小花回想起左手烫伤的感觉，她不喜欢。只见她眉头一皱，捡起地上的石块就往咬着自己的狼脑袋上砸，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狼稍有放松，小花抓住机会飞快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管狼的牙齿在自己的手臂上刮出了骇人的血痕。

“嗷呜！嗷呜！”

小花抓紧肉块转身就跑，而狼群很快就追了上来。且不说普通人都跑不过狼，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背着重物的小女孩。小花跑着跑着朝狼群把肉块丢了出去，狼看到肉块确实放慢了速度停了一会儿，小花得以喘息，但她觉得自己还必须往前跑，不能停下来。

或许是小花手腕散发出的血腥味刺激着狼群，它们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眼前这个会跑的晚餐。

接近望苍山顶的路小花不认识，只得瞎跑。她跟着天上的月亮一直跑啊跑，跑出了遮挡天空的树林，却跑到了断崖。

小花停了下来，占着雪还冻得通红的小脚丫子在崖边探了探：很高，没路走了。

当她一回头，却看见狼正对她虎视眈眈。她看不懂那眼神，不过让她不舒服。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不过大抵还是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去找宁爷爷了，心里有些难过。小花平静地看着狼群，与呲牙凶猛的狼群产生鲜明的对比。这样一张似是麻木，双眼无情的模样却刺痛了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某个人的心。

下一秒，就在狼群向小花飞扑上来的同时，空中像是开出了火的花束，野兽哀嚎声四起，在凭空而来的烈火中消亡，火愈烧愈烈，小花没有眨眼，因为这个火苗和她看到过的灶台里的火完全不一样，此时她眼前的烈火，是活的。

这奇异的火把狼群吞噬地连骨头都不剩，小花依旧保持着方才那副表情。然后一眨眼间，大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玄色衣裳的男人，衣衫脚边的凤凰尾羽闪着金光，看来身份尊贵，但小花不知衣裳如何，只知眼前这个发色如墨，薄唇如玉的男人丹凤眼生的有一丝邪魅，而他，正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自己……不，应该说是打量。

孟燚琩皱着眉头，看似在看眼前的女孩，但又不是在看她。他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做出自己计划之外的事，他明明在等狼群吃掉她，不用他大飞内力亲自动手，等她死了就能拿到她身体里欢儿那飞散的一魂一魄了……

“我找人。”孟燚琩的思绪被小花的声音打断了。

孟燚琩没说话，有些发愣，这是面对救命恩人的第一反应吗？

以为孟燚琩没听清楚，小花又说了一遍：“我找人。”

“……”孟燚琩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勾一勾手指，小花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拎着脖子提起来，跟着面前的男人一样漂浮在空中，往山顶飞去。

在这过程中，小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孟燚琩还以为这个小女孩已经吓傻了，结果回头一看，她脸上还是那副木偶一般毫无感觉的表情，竟让他有点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