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和小家伙 第1章 第一卷：行到水穷处1

“村那边出什么事儿了？”一个小妇人听到大家的议论声，也凑了上来。

“还能出什么事？宁大爷不见了！”另一个大娘神色恐惧，话音刚落，四周围着的人们一阵唏嘘声。

这里是小苍村，依傍着不远处的望苍山而得名。小苍村隶属赤厉国和白煞国的交界处，因为地势险要且崇山峻岭，战火也不会殃及此地。而村民们口中的宁大爷是村里的老医生，听说宁大爷原本是赤厉国皇宫里的太医，因为犯了什么事被逐了出来，于是到处云游行医，到了小苍村就定居了下来。他是村里除了村长之外另一位受人爱戴的老人了，如今失踪了，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宁大爷怎么会不见？”

一个声音响起，又引发了大家新一轮的疯狂猜测：“还用问吗？养着一个扫把星，霉运就来了呗！”

“你说小花？不会吧？一个十三来岁的小姑娘能干什么？”

“你忘了小包子掉水里的事情了？”

“额……对哦……”

“还有三柱家的鸡！经常不见！有几次还是在他们家后面发现的鸡骨头！”

“对对对！那扫把星刚来没多久，荷花家就着火了！”

“都是这个扫把星！”

“对！还害了宁大爷！扫把星”

……

来掺和几句的村民越来越多，小石板路上堆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只因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句：“小花来了！”

挤成一团的人们一下子分成了两拨，把路让了出来，并不是恭敬，而是厌恶，所以不想靠近。而通向望苍山的那一头站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平视着前方，仿佛刚刚人们散发恶意的对象并不是她。

小花背着一个有她身高一半高的大竹筐，竹筐里全是她和宁爷爷每天都会去山上采摘的草药。她路过人群，按照往常的路线，走到村头的小药房里捣药，晒药。见女孩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村民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都散了。

小花走进小药房，把背上的竹筐放下。小药房没有积灰，因为即使宁爷爷不见了，她也天天来。小花抬起手去够柜子上的麻布，身上的衣服又糙又短，很容易就露出她干瘪的肚子还磨得泛红。她将麻布放在地上铺开，倒出一部分的草药自己开始一点一点分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大竹筐的草药都分完了，小花就和平时一样，站在小桌子后面等待着前来求药的人。

从她进小药房直到日落西山，都只有她一个人。落日余晖透过窗子从药房的一侧洒进来，小花看着粉尘在空中乱滚的模样，觉得肚子有点饿。

宁爷爷说，药房没人来是好事，说明大家都很健康。

小花想吃鸡蛋和馒头，但是馒头都是宁爷爷做给她吃的，现在宁爷爷不见了，她就只能吃鸡蛋。啊，鸡蛋好像也吃不了了，家里的母鸡两天前被三柱家的小胖抢走了，说是用来还她偷他们家的鸡。什么是偷？他们家的鸡跟她和宁爷爷有什么关系？

小花想不明白，只知道现在肚子空空的很难受，有时候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宁爷爷说这就是肚子饿了。

宁爷爷，小花肚子饿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今晚没有月亮，天空漆黑的很反常，药房中，女孩在麻布上睡着了。夜里挂着冷风，葭月寒风刺骨，但女孩身上的衣服很薄，更何况她还睡在地上。她小小又干瘦的身体在不停发抖，她在梦中回到了她记忆的起始点，三年前，她一睁眼就是躺在雪里，身上□□，是刚好下山的宁爷爷发现了她，将她带回了家里。

宁爷爷给她穿上了衣服，还裹了好几层被子还有其他的东西。她就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白胡子老人翻箱倒柜把能盖上的都盖到她身上。

她那时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那个正烧着的瓦壶十分温暖，她就想追着这份温暖，不知不觉走下了床，碰到了正冒着热气的瓦壶，里面沸腾的汤药不偏不倚全洒在她的左手掌心。白嫩的肉一下子变得血红，宁爷爷闻声而来吓得够呛，但她始终没表情，亦或是，没感情。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太饿了，小花缓缓睁开了眼睛，从蜷缩着的身体里伸出左手，摊开掌心：和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肤不一样，唯独这块是皱巴巴的。

这个晚上过的好快，天马上就亮了。小花坐起身迎上药房外的第一缕阳光，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十三岁的外表，但她却没有常人女孩子的天真烂漫，可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可以反射星光。

她没有马上背起大竹筐，因为时间太早了，和平时不一样，她还需要再等一等。

许是今早天气太冷，小花去采药的时候，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突然鼻尖一凉，小花抬头一看：下雪了。

和平常一样，小花背着一竹筐的草药，从望苍山腰下来。尽管天上飘雪，也没有影响小花下山的速度，她照旧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了小苍村那条石板路上，只不过今天不同的是，路中间有个妇人撑着一把素纸伞似乎是在等她。

“小花。”

当她走到跟前的时候，妇人叫住她。

小花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的眸子清澈透亮，就像是一把剑一样射穿了妇人的笑脸，让她心虚到将自己的恐惧和紧张直接暴露在这个女孩的面前。

妇人心里暗自狠下心：没办法，谁让她这个倒霉鬼被大家推了出来。

“小花，你知道宁大爷去哪里了吗？”妇人微微俯下身，笑着问她。

小花摇摇头。

“那你想找到他吗？”

“嗯。”小花没有点头，而是发出了声音。单单一个音节，就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是多麽悦耳动人，那声音下还埋藏着她的一丝执着。

“小花，宁大爷在望苍山上。”

小花摇摇头，她每天都去，但是宁爷爷不在。

知道女孩是什么意思，妇人又说：“你天天去的是山腰，宁大爷说他在山顶等你呢。”

山顶？

小花将小脑袋微微弯向一侧。

妇人知道女孩单纯，把怀里揣着的东西拿出来：一块素白的麻布透出了一些暗沉的颜色，像是血迹。

“小花，这块肉你拿着，路上走的时候要是饿了就……自己拿出来烤着吃吧。”妇人牙齿打颤，剩下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在编织一个可怕的阴谋，“还有，白天……白天雪下的太大了，小花回去收拾一下，傍晚出发吧。”

小花听不懂妇人话语里的漏洞，看得到妇人忐忑不安的表情，却读不懂背后的意思。妇人不多说，抢着卸下她背上的竹筐，把包着生肉的包裹硬塞到她上，瞥见她左手掌心狰狞的肌肤，强忍住心里的不适，抓着小花的手臂往小花和宁大爷住的那间木屋匆匆赶去。

小花被拉到木屋，手里拿着布包，呆呆地站着，看着妇人潦草地把看似女孩儿用的东西打包装好，又将一个大布包拿过来，让她背好。

傍晚，小花被妇人催着上路了，奇怪的是，这个时候村里很多人都出来了，有的女人眼睛里流出了水，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以往的表情。

临走时，小花只记得妇人嘱咐道一定要吃肉，一定不能扔下背上的包，一定要找到宁爷爷。

小花点点头，正欲往前走，却被妇人抱住了：“对不起。”妇人在小花耳边轻声说道，但是小花没听懂。

小花走了，直到看她消失在了远处的望苍山中，妇人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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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卷：行到水穷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