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和羊 第4章 正文4

狼晴天霹雳。

他装作不在意地用鼻子把草推到小羊面前，然后故意弄出一些动静，说着“看不见也没关系”之类的话吧嗒吧嗒走开了。

狼到处找狐狸，狐狸却也是凝望着天空，一幅早有预料的样子。狼去向狐狸求证，狐狸却自言自语地说着没头脑的话：“这里的浆果真是额外红，额外甜。要用什么浇灌，才能长出这样漂亮的…”狼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明明浆果是酸的，却也不再想反驳。

夜幕低垂，明月照拂，风吹过森林树丛，发出沙沙簌簌的声响。狼看着羊的眼睛，还是一样美丽，她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发呆看着天空，可是狼却刺骨般痛心，他知道此时她迷人的蓝眼睛里早已漆黑一片。半夜，狼走了，他回到羚山，爬上山顶，对着残月发出嚎叫，每一声都泣血般痛彻心扉。隔了两天，他又回到了羊的身边。几个月过去，羊和狐狸都没什么变化，只是狐狸看着瘦了些。

时间流逝，狼意识到小河一带资源已经将近枯竭。猎人们比想象中更贪婪，这一片土地上的生物被赶尽杀绝。狼对狐狸说：“这里没有猎物，你已经开始营养不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狐狸笑意盈盈地一甩尾巴，与他擦肩而过：“那就死在小河。”

羊安静地睡着，看着很可爱，但是狼无心再欣赏了——这已经是她沉睡的第五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狼小时候眼睁睁看着父母被人类杀死，留下了很大阴影。他痛恨人类，可又惧怕人类。一直以来，他都遵守母亲的遗嘱“绝不重蹈覆辙”；可夜半三更，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疯狂地嘶吼让他回去复仇。他见识过热武器的恐怖，复仇像个笑话。再尖的牙，再利的爪，他们赖以生存的、引以为傲的一切，在那黑色的枪口下不过是玩具和可笑的表演。他曾经忍辱负重试图忘记所有；他成功把自己养大了，看着河水的倒影，却不如年幼无知时只觉得自己帅气，他感觉河里的水脏了，都是人类污染的，河水脏了，倒映出来他的倒影变得那么黑，那么黑，那么黑，几乎把他吞噬。

“你在这里。”是羊的声音。

狼突然从滔天恨意里清醒过来。他总是觉得这个可疑又可爱的小家伙会读心，每次打断他的思绪，都是在他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

小羊慢吞吞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靠着他，这让他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我记得你的毛毛是灰色、黑色和白色。”小羊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是的，他的毛发是深灰色与白色搭配。狼此时硬得像尊雕塑，热量汇聚在耳朵尖。

他尚且年轻，还不明白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是什么。

狼这辈子还没想过小羊会有给他舔毛的一天。在狼群里舔毛可是很亲密的行为！可恶，这个不端庄的小羊，这是告白吗？那他都还没说要不要接受告白呢，狼是忠贞不渝的动物，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他感觉羊小小的舌头在费力地清理，很多话卡在狼的喉咙，无法说出，也无法咽下。小羊舔累了，就依偎着他自顾自睡着了。狼看着她的纤长的白色睫毛，想到那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突然觉得无比悲伤。

他吃过很多羊，他是优秀的猎手，他曾以为世界上最强大的猛兽就是从没让自己挨过饿的狼王父亲，以为自己可以征服一切困难。可是□□和倒在血泊里的强壮的公狼让他意识到一切不过是他天真可笑的梦。

用生命也无法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他们就是一群畜生罢了。任人宰割，任人鱼肉，轻而易举就会被人夺走一切。

他把小羊叼到窝里眷恋地舔舐了一会儿，灰色的大尾巴圈着她睡着了。他已经不会再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轻易醒来，他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醒来，会不会他一睁眼，感到怀里的一团变得僵硬或者冰凉。

谢谢观看（如果有人看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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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正文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