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诺赌场,数张轮盘赌台在绿色呢绒布面切割出光斑,几百面液晶屏悬挂在上方,刷新着数字,在黑曜石地面上留下闪烁的灯光。
飞出的纸牌和撞击的骰子引发赌场更大的声浪,钞票和金币的味道掠过烈酒,方冰在杯底摇晃,倒映出人们狂热的脸庞。
“这熟悉的感觉,”希尔享受地眯了下眼睛,指尖触碰过筹码的边缘,“这就是卡斯诺。”
希尔极其丝滑地混入了赌场,爱加径直走到调酒台,手指叩了叩,“给我一杯小血橙。”
背身靠在吧台边,爱加对身后的辛莱挑了下眉,“再给他来一杯爱尔德斯。”
调酒师帕皮特淡淡道:“抱歉,卡斯诺不提供爱尔德斯。”
“没有例外吗?”爱加侧眸看过去,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即使是他也不行吗?”
“当然不——”帕皮特顺着爱加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凝固了。
“帕皮特!给我一杯酒!”
沃尔夫挤过来,在看到辛莱的瞬间,脚下一晃,差点把自己绊倒,像见到鬼似的指着辛莱,震惊道:“你、你——”
他猛地回头一喊:“辛莱回来了!”
“辛莱?”“辛莱!”“副团长回来了?”好些人听到了立刻转头看来,纷纷往这边靠近,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一眼看过去全是曾经的雇佣兵,面对他们的视线,惊喜的、疑惑的、思索的,辛莱的手掌不自觉细微颤抖,平静的浅蓝色眼睛极尽压抑着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情绪。
“你还好意思回来!”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出现,沃尔夫一愣,大踏步走过去,“谁?谁说的!辛莱能活下来不值得庆祝吗!”
“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又一个声音,“当初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怎么有脸回来。”
“就是,”先前的声音又出现了,“不要把落荒而逃说得那么伟大啊!为了保护他一个,估计同行的雇佣兵都死光了吧!”
一声钝响,人群被冲出了一个豁口,辛莱拎着那人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衣料的撕裂声混着手指收紧的吱嘎响动,对方惊恐地蹬踢着,鞋底在地面搓出了几道擦痕。
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骨白,辛莱下颌绷紧,另一手的掌心才拆了绷带,又一次攥着手指崩出了血丝。
恐怖的气场让所有人噤声不敢靠近,直到爱加一手拍了辛莱肩头,那骤然隆起的肌肉带着另一只胳膊就要卡住他咽喉,被爱加眼疾手快拦住,却也被拧住了手腕。
“嘿,我只是来给你提供工具,”爱加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把自己的匕首贴在他的手指上,“捏一手血浆多恶心啊。”
辛莱的眼睛盯着他,下颌咬肌死死收缩着。
“我才离开了一会儿!”希尔挤进来,震惊了,“你们又搞出了什么!”
“他可能需要杀个人,”爱加朝她耸耸肩,“他现在很生气。”
希尔看过去,漂亮的眼眸一扫,抿出优雅的唇形,“哦,老熟人啊,你对辛莱说了什么?把他那么好的脾气逼成这样了?”
辛莱的喉头动了动,缓缓地松开了手。
那人一下子瘫在地上,脖子上的青紫掐痕触目惊心,窒息感怎么也剥离不掉。
他“嗬嗬”地喘过了气,下意识说:“恼羞成怒......”
爱加和希尔同时凉凉地笑了一声。
果不其然,他又一次被提起来掐住了,但这次动手的不是辛莱,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笔挺男士。
“不想人头落地就滚出去,”刘利安冷声吩咐,“我不喜欢卡斯诺赌场见血。”
那人恨恨地离开了,其他人见刘利安来了,知趣地退后,给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
“好久不见,”刘利安朝辛莱翘了一下嘴角,“队长。”
推开一扇红色的木门,里面是一个包厢,辛莱站在门口仔细看着,和他们当初的包厢极像,连门上的纹理都如此吻合。
希尔躺进沙发里,舒服地呻吟一声:“啊,就是这个感觉,刘利安,我很少夸奖你,但这个卡斯诺赌场是干得不错。”
“呵,”刘利安笑了一声,“听说你在剧院区混得风生水起啊。”
“你说安吉儿吗?”希尔绕着自己的暗红长发,“这么快就暴露了?”
“没暴露,”刘利安拿出一盒烟,递给辛莱,“头发像贝拉,眼睛像弗洛伦斯,脸型像曼琳,鼻梁像玛希,嘴唇和你一模一样,一眼就知道你是谁了。”
“那看来暴露得很彻底啊,”希尔把刚从赌场里赢出来的筹码拍进刘利安怀里,“换钱!”
“还有,”希尔微笑,“绅士们,请不要在房间里抽烟,真的很难闻。”
辛莱碾了碾烟,嗅了一口,咬在嘴角,平复刚才的心情起伏。
刘利安随手招来一个托盘,把相应的金币给希尔。
希尔咧嘴笑起来了,但她只是伸手一摸,又竖起眉毛了。
“又偷我钱了是吧!”希尔冲刘利安道,“每次分钱就你昧得最多!”
刘利安笑着抬起双手,一枚金币在指尖闪了一下,消失不见。
“你是说这个吗?我凭本事拿的,你能找到就还你。”
希尔翻了个白眼,她才不干这种捞不着好的事。
在和钱有关的天赋上,永远不要质疑刘利安的权威性。
辛莱唇间抿着烟嘴,听他俩的对话,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仰头在沙发上,熟悉的人、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气氛,有什么紧绷了他多年的东西终于开始松动,他久违地感到沉沉的疲惫和困倦。
听完马尔蒂尼的事,刘利安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先休息一晚,有些东西我需要考虑一下。”
希尔犹豫了一下,回眸看向辛莱,“还有一件事......”
辛莱同样默了默,开了口:“我们遇到了特纳。”
“特纳!”刘利安高兴道,“他在哪?现在怎么样?”
希尔捏着金币摩挲着,她实在说不出口。
特纳一直深入简出,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们几个。
辛莱低声道:“特纳被索博做成了人造武者,他是代表亲卫军来追杀我们的。”
刘利安顿时僵住了。
耳道深处爆发了一阵昏眩的耳鸣,他的牙齿咬破了舌尖,太阳穴处的血管快速突动着,喉结似乎想滑动一下,没能成功,发出了一声闷响。
“人造武者......”刘利安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索、博。”
“砰!”
木门被推开了,冲进来的是贝拉,在看到希尔的一瞬间,她的眼泪迅速盈满了眼眶,“希尔...真的是你......”
希尔同样一怔,一个踏步过去用力抱紧了她,酸涩和心疼让她不断抚摸那剪短了的金发,“贝拉......”
贝拉控制不住地抱住希尔压抑着哭声,几乎站不稳,希尔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自己同样眼里湿润。
“你们当年怎么就走了,”贝拉哭泣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和麦克维卡一样...回不来了......”
“我回来了,回来了 ,”希尔在她的脸颊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不断重复着,“别怕,我回来了。”
希尔带着贝拉离开,刘利安堪堪从特纳的消息中冷静下来,对辛莱说:“队长,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有些东西,我要想一想......”
“嗯,”辛莱揽住他,伸手抱了一下,拍了拍后背,“别担心,还是有机会的,至少他还活着。”
刘利安用力地闭了下眼睛,话是这么说,但他很清楚机会有多渺茫。
短暂叙旧结束,刘利安没过问爱加的事,只是说不要离开卡斯诺赌场。
水雾从宽阔的背肌流下,辛莱撑着墙壁,在淋浴下洗去硝烟,掌心还留着血痂,在热水中发痒。
辛莱垂首看着,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回到赌场区是不是个错误。
简单洗完澡,辛莱围了一层毛巾出来,看到爱加正在捣鼓架构器,劈手夺了过来,“威兹德姆的记忆我会翻译成文字,你不要想直接接入。”
爱加目光落到辛莱身上,极挑剔又审视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辛莱的身上有很多纹身,除了背上的巨大狼首,胸前腰间同样落着一些小纹身。
大部分都是他过去床上的过客,有的是雇主,有的是情人,他们都想在辛莱的身上留下点什么
爱加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大腿根处。
那里纹了一圈黑色的腿环。
【献给我的眼睛——TO MY EYES】
这样的一行字循环了几遍,最后围成了一圈腿环。
“我记得这个。”
爱加忽然俯身,后腰在牵动中塌下一个浅坑,指尖已经触上了那行黑色的文字,轻轻一划,带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发麻。
“是我亲手给你纹的,就在这里,就在卡斯诺赌场。”
爱加仰起头,喉结上下滑移,滚了一下,薄唇仿佛很软,在灯下靠近了那圈腿环。
“你还记得吗?”
下章进个短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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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