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血色 第16章 要求

离开？

辛莱要离开莫尔斯村？

格瑞的脑海一片空白，“不可能！辛莱为什么要离开！你对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爱加复读了一遍，表情有点为难。

“唔，从头解释的话，实在是过于麻烦，毕竟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爱加捋了把头发，黑色的柔软长发从他的指缝滑出，垂落在颈侧，露出些过于锋利的下颌线。

“如果要打个比方，差不多是有人杀了你全家，你不得不去复仇吧。”

复仇......

格瑞好像有点明白爱加的意思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辛莱恐怕无论如何都会离开了。

“就不能，”格瑞底气不足，但还是尝试着说，“放下吗......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何必要执着于仇恨呢......”

“放下？”

爱加的眼眸闪了下，嘴角翘起点说不明的弧度，“虽然我无法赞同，但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还是蛮高兴的。”

高兴？

格瑞感觉眼前的男人真的很复杂，完全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就像一团迷雾，和他的红色眼眸一样令人费解。

格瑞的目光落到辛莱的木屋前，先前只顾着专注面前的男人，没能注意到地面上各种杂物堆积，甚至还有几把辛莱很久之前的枪。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枪都被辛莱交给了工匠克斯曼。

格瑞只能勉强认出狙击步.枪和手枪，他后来在伍德手里见过，但似乎又不太一样。

除了武器之外，还有很多格瑞不认识的东西，其中最大的是一个竖着天线的东西，黑色的外壳蒙了一层灰，看起来很久都没拿出来用过，裸.露出不少电线和零件。

一箱箱红酒、捆扎好的帐篷、照明灯、刀、锅......这是要搬家吗！

格瑞想起来了，刚才过来的时候，爱加就是在打包这些东西。

“你们，不，你这是要做什么？”格瑞又惊又疑，想起爱加刚才说的话，“难道是真的要走？没开玩笑？”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爱加说，“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

“我会带辛莱离开，而且是明天就走。”

格瑞如遭雷击般僵立在原地，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自从这个男人进入莫尔斯村后，一切都开始天翻地覆。

先是辛莱性情大变，然后是子爵突然到来，现在连达因都死了......

等等，难道说——

“你认识达因吗？”格瑞怀疑达因的死，也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爱加抚了下自己的嘴唇，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一下，“啊，你们的村长是吧，我记得他。”

爱加唇角微扬，笑容完美得挑不出瑕疵，眼眸翘起，鲜艳的瞳孔红得纯粹，但格瑞的注意力偏偏诡异地落在眼角的几道小小细纹上。

“他死了，昨天晚上死的，”爱加眨了下右眼，仿佛邀功一样，“你应该很高兴吧。”

格瑞下意识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胡德死了......”

爱加挑了挑眉，笑容浓了几分，“那不是更好了吗，你还有机会手刃仇人，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

格瑞不想和爱加讨论这件事，当务之急是让辛莱留下，他不想和辛莱分别。

他有预感，如果辛莱离开，他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一想到这里，格瑞心底就隐隐抽痛，他以前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辛莱某一天彻底拒绝自己，他们从此只能保持朋友的关系。

格瑞没想到，原来还能有更糟糕的事！

他有可能永远见不到辛莱！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这个未来，格瑞就有些难以呼吸。

他会像过去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在这个被困在雪山和狼群中的村庄，他会过上每天睁眼就能看见的生活。

女人去种葡萄、酿酒，男人去挖矿山、打猎，贵族们为了占有这一切，永远不会让他们离开，就算侥幸踏出了森林，也无法和外面的世界抗衡。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生，格瑞想想都要疯了。

没有辛莱的话，他就会被困在这里，他的心灵会被困在这里，困在这方无论抬头还是转向四周都只剩下白色的天地，那些不可妄言的想法和情绪再也无法倾诉。

他不能没有辛莱！他不能！

但是，他想不到留下辛莱的理由。

是辛莱身上那种气质，那种能够撕碎一切的力量让格瑞无法自拔，好像只要在辛莱身边，格瑞就能感觉自己是不同的。

辛莱和莫尔斯村是不同的，那作为辛莱的床伴、炮友，格瑞同样能享受到一点不同的感觉。

挣扎出些许呼吸的感觉。

爱加静静地看着格瑞，忽然开口：“我不太理解，你对辛莱，了解得不多，认识得不久，你就这么舍不得他吗？”

格瑞咬着嘴唇说：“你什么都不懂。”

爱加没反驳，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是晴的，阔辽又干净，蔚蓝得像海，比辛莱的眼眸要湛蓝得多。

“辛莱以前有很多情人，”爱加说，“大部分都是雇主，有钱的、漂亮的、年轻的，什么人都有。”

“从国会议员、教堂主教、银行行长、知名影星，到流浪画家、工匠学徒、低阶医师、会所男模，无数人争先恐后地爬他的床，花尽心思追求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格瑞愣愣地张大嘴巴，爱加的话掀开了辛莱过往的一个角，却足以让格瑞懵在原地。

爱加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他是雇佣兵团的副团长，是雇佣大楼的实际负责人，爱尔德斯帝国，七个大区，情报、武力、金钱、人脉，雇佣兵无处不在。”

“他们既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得一个大区的区长，也能不废一兵一卒地杀尽一个区长的驻军兵团。”

“帝国之内，佣兵无所不能。”

爱加转过头，看向格瑞，“所以你懂了吗？那些人看中的是力量，是整个帝国的雇佣兵团，谁拥有它，谁就能让帝国天翻地覆。”

“哪怕是国王陛下，也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空位。”

格瑞心里掀起惊涛巨浪，前所未有的震撼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的呼吸一下比一下重，仿佛要撕裂他的胸膛。

这是什么？

是外面的世界，是大人物们的世界，是纵横着权势和地位的棋盘，充斥着金钱的交易和斗争的漩涡。

这才是爱加和辛莱的世界。

爱加俯下身，平淡地对格瑞道：“孩子，你看中的，不也是这份力量吗？”

格瑞的手掌开始颤抖，他想否认，但他对上爱加赤红的眼眸后，所有苍白的解释都不必说出口。

因为这就是事实。

爱加知道自己讲得差不多了，绕过格瑞走回到一地杂乱中，继续没干完的打包工作。

“可是没有辛莱，我什么都做不到。”

格瑞低低的声音在爱加背后响起，他很清楚，他所有的底气和特殊都是因为有辛莱在，一旦辛莱离开，他和莫尔斯村的其他人就再没有区别了。

爱加头也不回地问：“你想做到什么？”

格瑞垂眸盯着脚下的雪地，“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去到外面。”

“哦？有谁规定不让你出去吗？”

格瑞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有规定，但是所有离开的人都没再回来，或者回来的是被打死的尸体。”

“所以是谁拦着不让你们出去呢？”

格瑞想了想，低声说：“胡德、伍德、达因，他们兄弟三个，胡德负责村子里的事，伍德负责森林里截杀，达因负责村子外的事。”

爱加笑了一声，“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

“知道这个又没用，”格瑞有些烦躁，后悔和爱加讲这些事了，“没人打得过伍德，胡德背后有很多人，根本违逆不了他，而且就算达因死了，出去后我们也谁都不认识，怎么在外面生活。”

爱加又笑了，这次是无奈的笑，摇摇头。

“这些话你有跟辛莱说过吗？”

格瑞挣扎了一下，还是老实道：“没有，我不想拿这种事打扰他。”

爱加好笑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所以就能拿来打扰我了？”

格瑞移开目光，有点嘟囔道：“反正你是个黑户，问你几句又不会怎么样。”

说着，格瑞又瞥了爱加一眼，不太情愿地给了他个好评价。

“而且我感觉你手段很厉害，一个人穿过森林到莫尔斯村，还认识辛莱，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了还能套路我，威胁着要杀掉我，现在才过去几天，又要把辛莱带走了，临走前还能顺手杀一个达因，引来一个子爵。”

说着说着，格瑞目光怪异道：“你几天干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爱加笑眯眯道：“这不是好事情吗？我的时间不多，得抓紧才行。”

格瑞皱了下眉，强硬道：“总之，如果你有办法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

爱加偏过头又笑了一声，可能还顺带骂了一句，格瑞看到他的嘴唇动了。

“真是够无理的要求，”爱加懒洋洋道，“感谢我这几年听到过的那么多比你还无理的要求吧，不然就你这样的，我早就拖出去喂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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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