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血色 第15章 态度

达因一眼就看得出来胡德在想什么。

无非是高攀上这位新出现的贵族老爷，但现在达因的话就是打碎了他的幻想。

那可是亲王，那可是逃犯。

和一个逃犯同流合污——你想干什么？

看着胡德眼神不断闪烁，达因轻蔑地移开了视线，可下一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入了身体，随后拍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达因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刺入自己身体的尖刀，迎上胡德的眼眸，红色的，在月光下格外吓人的红色，和不断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血一样。

啊？

胡德狰狞着双手握着匕首，用力旋转，锋利的刀子在达因的身体里转了一圈，他愤怒地大叫道：“亲王又怎么样！你就是想独占功劳！别以为只有你能出去！杀了你，我照样可以是莫尔斯村的村长，我也能去中央酒堡逍遥！”

他疯了吧！

生的渴望逼着达因伸手掐上胡德的脖子，拼尽全力把人摁倒在地，手指摁进了脖子里，抠出了血肉，但胡德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癫狂地大笑着，又一次抽出刀子，再捅进去，反复几次，终于让达因的手颤抖着失了力。

酒馆里充斥着尖叫声和杂乱的物品碰撞声，几个猎人抓着胡德往外拽，但胡德还是睁着那双红色眼眸，癫狂地一刀刀刺向达因。

血肉横飞到了玻璃窗上，温热的气息化开了些窗户上的冰冷，和窗外的雪花，抹开薄薄一层冰霜，滴下几滴黏稠的血红水渍。

映出半张刻薄锋利的脸。

爱加眯了眯眼，嘴角勾出点浅笑，再一次隐身在飞雪茫茫的雪地里。

*

“你他妈的疯了吗？！”

伍德又一拳揍向胡德，把人摔在地上，强烈的愤怒让他如此咆哮出声。

胡德跪在地上，胃里痉挛地呕吐着，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手指扒着地板挣扎着抬头，脸上残留着害怕和恐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喝醉了，我没想杀他的！”

伍德一脚踹在胡德脑袋上，踩着他用力磕在了地上，流血的额头就冲着达因死不瞑目的破碎尸体。

“你杀了达因，你杀了你哥，”伍德揪着胡德的领子把人提起来，“你在想什么！？你他妈就这么恨他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胡德涕泗横流地狼狈开口，哆嗦着疯狂摇头，“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我没想这么干的！”

坐在一旁的科马尔子爵看着这场无聊的闹剧，抬了抬下巴，示意伍德先把胡德放下，自己有话问他。

“你就是用这个杀了他的？”

科马尔子爵把那柄还沾着血的肮脏匕首踢到他面前，垂眸看着胡德跪在地上朝自己一下下用力磕头。

“是、是，老爷明鉴啊，我真的不是故意啊！”

科马尔子爵觉得好笑，“我不是法官，你们谁杀了谁不归我管。”

这话让胡德恢复了点理智，他膝行着爬向科马尔子爵，脸上露出决然的表情，“大人，我知道您要找的人在哪里！这把刀就是他给我的！是他蛊惑我做的这一切！”

不等科马尔子爵说话，胡德努力挤出难看的笑容，“大人，您给我个机会，我去帮您杀了他！我知道他是谁！他是罪大恶极的爱德华亲王！是我们帝国的耻辱！我去杀他，不会脏了大人的手！”

科马尔子爵似乎有点意外，轻笑了一声，“可以啊，那你就去杀了他吧，记得把他的脑袋带回来给我。”

胡德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跪着爬了出去，手里握着那把匕首。

伍德咬着牙，却也不敢违逆子爵大人，只能握紧了拳问道：“大人，您为什么......”

“为什么要他去杀了爱德华亲王？”

科马尔子爵笑了笑，看了眼达因不断往外流血的尸体，“记得把人埋了，埋深一点，不然我的狼群会很高兴的。”

伍德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眼看科马尔子爵就要抬脚离开，他忙出声阻拦，“子爵大人，您来莫尔斯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做什么？”

科马尔子爵侧头微笑，像是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当然是来找爱德华亲王的。”

伍德升起不好的预感，“那您是来逮捕他的，还是......”

科马尔子爵转了转手指上的昂贵戒指，目光悠远。

“这个嘛，就要看亲王殿下是什么态度了。”

*

达因死了？

格瑞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整个莫尔斯村乱作一团，有人挤在酒馆里，想看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伍德也消失不见，凶手胡德更是毫无消息。

今天肯定是没法接着去挖矿了，格瑞走在村子里，决定照原先的计划去找辛莱，把科马尔子爵来找那个红眼睛男人的事告诉他。

远远的，格瑞看见了木屋，心情忍不住雀跃起来。

“辛莱——”

格瑞的声音戛然而止，木屋门口的根本不是辛莱，是那个红眼睛的男人！

“你怎么还在这？！”

格瑞震惊，“辛莱呢？”

“哎，不是我说你，”爱加状似无奈地耸耸肩，“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是谁吗？”

格瑞脱口而出：“你一个杀人犯有什么好需要我问的！”

“杀人犯”三个字让爱加的表情顿了下，随后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像蛇一样滑腻，反正格瑞是觉得挺恶心的，“杀人？小朋友，我可没这么想过，当时只是为了见到辛莱不得不这么做。”

爱加摊了摊手，“你要是有意见，我可以给你道个歉，你想要吗？”

格瑞一听就觉得这个道歉不是什么好东西，忍着嫌恶瞪他，“不需要，辛莱呢？我找他有事情。”

“辛莱出去了，”爱加微笑，“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你要和我共进午餐吗？”

这问题的拐弯让格瑞懵了下，随后极其恼怒地说：“不要！谁要和你一起吃饭！”

“拜托，我对你很好奇，”爱加的目光在格瑞脸上打量，“像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子一向很受欢迎，你不知道吗？”

格瑞几乎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在心里怒骂眼前这人就是个恶心的变态！

突然，格瑞想起什么，眼神多了点底气，“你还是快滚出莫尔斯村吧，已经有人来找你了。”

“是吗？”爱加好奇地看他，仿佛自己毫不知情，“什么人？”

“一名子爵，”格瑞从鼻子里哼笑一声，弄嘲道，“没想到你还认识子爵啊——落魄的贵族大人？您该不会还是个男爵吧？”

爱加忽然笑了起来，很愉快，弯了弯眼眸夸赞他，“你好贴心，我的宝贝，这真是一句很让我高兴的话。”

格瑞吓得后退了一步，“你有毛病吧！”

神经病！他是听不懂话吗！这他妈分明是在嘲笑他，神他妈贴心啊！

“没有啊。”爱加两个踏步，忽然就到了格瑞身后，指尖缓缓摩挲在他的下巴，一点点沿着下颌向上摸。

“看来你是真的没出过村子，”爱加在格瑞的发顶吸了一口，“辛莱也完全没和你讲过他的过去。”

格瑞惊得一动不敢动，他还记得那天这个疯子是怎么对他的。

他可不想再往死神面前伸脑袋了。

“那又怎么样，”格瑞控制着声音不要发抖，“就算不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离辛莱远点！”

爱加又笑了，在格瑞的耳后，笑得格瑞耳朵发痒，然后就听到爱加在他耳侧沉沉问道：“你是爱上辛莱了吗，小格瑞？”

这个问题像道闪电狠狠劈过格瑞，让他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

谁想到这样的回应换来的是一阵笑声，这肯定是爱加离开监狱后笑得最投入的一次了，他摸了摸格瑞的耳朵，下巴轻轻地蹭他的发顶，喉结微颤地笑着说：“天哪，真有趣，居然有人能爱上他，还是在这样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话，”格瑞不爽了，咬牙挣脱爱加，怒视他，“辛莱是什么人我在了解不过了，他当然值得被人爱！”

爱加的嘴角衔着笑容，但眼角却有些冷漠，格瑞听见他声音平淡问道：“你觉得辛莱是什么人？”

“善良、强大、温柔，”格瑞毫不犹豫地说，“还有，性感......”

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爱加偏了偏头，嘴角发出一声弄嘲的轻笑，目光转回来，盯着面前的格瑞，红色的眼眸冷得吓人。

“你错了，错得很离谱。”

爱加抬了点目光，极薄的嘴唇刻薄地开口，“愚蠢、懦弱、残忍、无能。”

格瑞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就要反驳，“不可能，这才不是——”

“这就是辛莱。”

爱加的眉峰压下些，冷漠地看着格瑞，“相信我，比起你那些华而不实的虚浮赞美，他更同意我的话。”

“不、怎么会，”格瑞怔愣地看着前方，很是无助，但马上又愤怒开口，“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评价他！”

“资格？”爱加嘴唇讥诮地勾起，“不不不，你搞错了，我当然没有资格，毕竟比起辛莱，我很明显要更愚蠢些、也更无能些。”

格瑞困惑了，他原以为是爱加有意打压辛莱，但这话听起来，倒更像是爱加自己骂自己。

“爱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爱加突然一转话题，“但不巧的是，这实在不是他现在需要的东西。”

格瑞动了动嘴巴，“你又怎么知道辛莱需要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蠢了，小可爱，”爱加双手抱臂，斜着脑袋说，“你以为我是来干嘛的？”

格瑞皱眉：“我怎么知道？”

爱加耸了耸肩，“我是来带他离开雪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