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鸦意识 第32章 ＜32.白昼尖锐

西西林面色难看。

一样的身份与地位，名望也不能低于他，科研所内不缺乏这样的人，但能够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为塞希尔作担保的不会有第二个。

但随即，他收到一条陌生通讯，署名人竟然是恩里·索尼斯。

……

“塞希尔·耶得对吗？”

他听见有人隔着段距离这样将他的名字念出来。

塞希尔抬起眼，是关押罪犯的监狱工作人员。

“你的审问调查结果显示没有大问题，已经有人替你作了担保，你可以离开了。”

说完，门被打开，塞希尔同时看见在工作人员身后，一脸焦急的西西林。

见到他安然无恙，西西林松了一口气，道：“这一天天的，闹腾的都是什么事……”

“就你一个人吗？”塞希尔问。

他很清楚自己这回事的特殊性，仅仅是因为西西林一人的话，他不会被释放。

西西林挠了挠脑袋，道：“不，只不过到这儿来的就我一个人而已。”

塞希尔：“……”

塞希尔垂眸：“是谁？”

“恩里，”西西林说着，给他看通讯记录，道，“也是奇了怪了……他竟然会这样无缘无故地给你做担保。不过仅仅有我一个是不足够的，他这样，真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一路走出来，外面阳光正好，好到有些刺目。

塞希尔抬起手挡了片刻。

“你现在被停职了，项目的话，你是不能再去了。”西西林说。

塞希尔：“嗯。”

意料之中。

“那只AI，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下落。”西西林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不光是那只AI，塞希尔的父亲也同样没有任何下落。

“不过，我相信上面的人会擦亮眼睛的，你这纯属是无妄之灾，这你父亲干出来的事情，你又不知情，也不是帮凶，相信他们会很快将你复职的，你还是没差。”西西林笑了笑，道。

塞希尔：“……”

塞希尔眼底划过一丝莫名：“是吗？”

“当然了！”西西林对此相当肯定。

塞希尔不再说话，他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

……

冷白钢铁色足掌接触地面，足跟和地面造成强烈反差。

墙壁蜿蜒乌青藤，干涩，吊梢零碎残叶，同墙缝里湿漉黏腻的苔一起打量不速之客。走道长期缺乏打理，每踩一步扬起灰尘，留下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有风吹过，留下空洞轻啸，鼻息空气潮腥，水珠从上顶滴落，偶尔滑入衣领——湿冷的。

草木青涩苦气夹杂水腥，还有有某种爬行动物留下的气味。

荒僻又陌生逼仄的环境。

这里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建筑楼房，三天前，它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一路躲避重重追杀，又因为先前后脑遭受到重击，它跑到这里后，便倒下休眠。

再醒来，入眼是一片荒废。

楼房里有一些老旧庞大机器，001伸出手摸了摸，摸得一手的铁锈碎屑。这些机器报废太久，破烂不堪，表面还爬满各种植物，让它有一瞬间的不适。

它走了一圈，没发现这里有新鲜的人类活动痕迹，这应该是一处不知名的荒郊野岭。

抬眼，外面是丛林，阳光从树枝间撒下来，有点暖。

阳光洗礼下的瞳孔内有波光流转，是云杉绿与狼烟灰，夹带竹篁与瓦松绿的颜色，睫毛浓密弯卷，尾端被阳光照耀得稍微泛白。001伸出手接住阳光，光影在手心跳动。

很陌生的感觉。

此刻，隐秘灌木丛中有一双眼睛悄然盯上它。

它刚从休眠状态里醒来，还未能第一时间意识到隐蔽的危险。因为突如其来的重击休眠，它机体内有些机能还没有缓和过来。

现在它在好奇手掌心里跳动的光影，同时也开始在思考能源问题。

它能感受到体内能源在一点一点地消耗着，往时它的能源是由能源舱供给的，但如今不能了。

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寻找足够的能源，不然它的机体无法活动，会关机。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清晰可见地入耳。

它迟钝的危机意识终于反应过来，但它还不能分辨来者是什么。

在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物种，有无对机体威胁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躲避与防御。

而且，它能源不足，不能过度运用机体。权衡利弊之下，它选择躲入灌木丛，尽可能地缩起身体，让自己完全隐蔽入绿荫。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一具身躯映入眼帘。

是人类，女性，穿着普通的衬衫长裤，短发齐肩，容貌清丽。

“奇怪，去哪里了？明明看见了人影来者……”那个女生这样嘟哝。

001躲在灌木丛里，不说话。

看上去没有恶意，只是在好奇而已。

这不同于那些闯入指令者住处来，不由分说便要杀害它的人类，001思索片刻后，决定从灌木丛中出来。

它没有足够的能源，它现在需要能源，人类能够向它提供能源。

它也许可以相信这个人类。

猛地看见突然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且肤色太过于冷白，几近鬼魅的001，女生被吓得尖叫！

001也同时被吓到，双眸睁大，想要转身就跑但又被女生抓住了手腕。

“别别别跑！我可以帮助你！”女生叫道。

001这才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头来。

女生见到它的模样，愣了一下，但随后展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吧，别怕，我能帮助你，要不要跟我走？”女生这样道。

……

将近入夜，白昼深沉投入天边，夕阳鸟叫声尖锐。

似琴弓不含技巧，滑过琴弦的戛然锐耳，穿过白昼，留下辙痕，跨过白昼静谧。

001看着周围的低矮陈旧建筑，头顶上方是交缠在一起的老旧电线，如果它懂得的话，便会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贫民区，不同于指令者与它在一起生活的那个地方，这里缺乏管理，脏乱差是其代言词。

女生住的地方是出租屋，出租屋有些年头，老旧，潮湿，昏暗，空气夹带霉味。

它踩在苔藓滋长缝间的楼梯上，看着女生轻车熟路地找到一扇同样老旧的门，用原始的钥匙开锁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