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晚上就别到处走了,人生地不熟的。”沈麒生弯腰走进去,脑袋几乎顶着天花板。
穆夏知道秦磊那三个人肯定想在一块儿,所以故意作戏让秦磊开口,要是这样能多挣点表演分也不错。
沈麒生扫了扫床上的灰,对正关门的穆夏道:“大家一起出门,你干嘛非得招惹秦磊,把人得罪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开个玩笑嘛,谁知道他那么小气。这个村子安静得一点活人气都没有,我就是想找人聊聊天,要不然瘆得慌。我总不能找鬼聊。”穆夏环顾四周,拖过椅子来坐下,“我们三个怎么睡啊,那张床估计连一个人的重量都承受不住。”
沈麒生自然知道穆夏绝不会是无缘无故讨嫌的人,他走在最后面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才举动反常。好在是安全到了这儿,希望今晚能平安度过。
“轮流睡吧,初来乍到,小心为上。最好两个人守夜,今天大家都很疲惫,一个人守容易睡着。”
三个人排了下守夜的班,穆夏在手机里翻了翻,果然有江梓君的电话,就把守夜的安排发过去。
江梓君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好,谢谢提醒。”
那三个人对他们仍有戒心,穆夏倒不太在意,秦磊是个直肠子,当时会因为他们问积分的事发难,说明也不是个卑鄙狠毒的人。孙玉敏和江梓君与秦磊一条心,虽然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秦磊交朋友的,应当也不会太坏。
不过,出了任焕的事后,穆夏也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海辉第一个睡觉,缩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穆夏也不知道他睡没睡着。
屋子里自然也没有插座一类的东西,手机电量太珍贵,穆夏一丁点不敢浪费,和沈麒生坐在黑暗里,透过破败的窗棂望着屋外。
夜渐渐深了,天上却看不见一点月光和星辉,接天连地的都只有黑暗。
“沈麒生,”穆夏低声道,“你真的相信那幅画能实现你的愿望。”
“不信也得信,”沈麒生一语双关,“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
“唉,这种神神鬼鬼的事不靠谱,我劝你还是小心一点。”
“我知道,如果传说是假的或者有危险,我们就立刻离开。”沈麒生先做下这个约定,到时候离开时就有了理由。
山间传来风声,呜呜作响,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门上,嘭的一声。徐海辉从床上弹起来:“什么动静?”
“风太大,许是刮起来什么木头撞在门上了。”电影里听见声响出去查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穆夏是万万不会作死的,“也可能是天太黑,小动物看不着路撞上来的。时间还早,你继续睡吧。”
被这么吓了一次,徐海辉哪里还睡得着,干脆起来换人。
不知是否因为他们太过警惕,且坚守在屋子里始终不出去,这一夜屋外奇怪的声音接二连三,但总算是安然度过。
晨曦洒进屋子里时,沈麒生从床上坐起来:“出门看看吧。”
走出石屋,总算呼吸到早晨的新鲜空气。穆夏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肩膀,刚走到空地中间,另一间屋子里,秦磊、江梓君和孙玉敏相继走了出来。
六双眼睛对上视线,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们必须找到古画。按照一般套路,古画在祠堂的可能性最大,但里面的危险程度很可能也最高。
六个人凑在一块儿,商量是先进祠堂还是先回村里打探情况。
祠堂的大门关着,似乎并没有上锁。从昨晚贺村长的话来看,她也并不介意放他们几个进去,所以祠堂应该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但我们刚来就贸然进去,恐怕不太好。不如先去村里多打探点有用的信息,比如为什么晚上要早点回家,为什么村里没有通电,或许可以旁敲侧击打听打听古画的事。”
“我也觉得这样最好,昨天我们来得晚,也没见到村里的人,还是先把村子的情况摸清楚了再说。万一我们冒冒失失的犯了忌讳可就不好了。”孙玉敏赞同沈麒生的提议。
穆夏也很想再把村里的路多走几遍,万一有什么情况,逃跑也方便。他站在山腰上俯瞰山下的村庄,那些石头房子排列并无规律,杂乱无章,让他想起了小说里提到的各种阵法。看起来并无异样,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脱身。
房子排列越乱,通行的路就越找不到规律,反而是最危险的。
“还有一点,”秦磊难得和颜悦色地说话,“这个村子的名字和寻常的村子很不一样,与画有关,而且也太过文雅了。这种村子往往历史很悠久,古时候留下的很多东西充满了谜团,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几个人达成一致,沿着来时的路下山。
可能是因为下山容易,加上昨晚已经走了一遍,下去所用的时间感觉短了很多。穆夏依旧走在最后,白天他胆子就大起来,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并没有发现坟头一类的东西。昨晚的脚步声不排除是村里的人故意吓唬他。
他们也不能一来就笃定这里闹鬼,说不定最后都是人在搞鬼呢。抱着这样的想法,穆夏心里安定不少,人最大的恐惧果然来源于未知。
一直走到山脚下,村子里也不见人影。贺村长家的门紧闭着,众人决定暂时先不和她过多接触。穆夏拿出之前记录的路线,走在最前面,同时解释道:“昨晚七拐八拐的我就觉得这里的路线分布很神奇,幸好提前记下来了,要不然兴许我们一整天都要在这里打转。”
昨晚看不清周遭景色,今天重走一次才发现,这里的房子大同小异,很多连门口装饰都一模一样。转过一个弯,入眼都是相同的石头房子。
不知在里面绕了多久,也未见一个人出入房子。秦磊不禁怀疑:“你这路线靠谱吗?”
“昨晚匆匆忙忙记的,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穆夏担心难免有记错的地方。
“总比没有的好。”沈麒生宽慰他,“不是还没走完吗?”
走来走去都是石头,穆夏眼睛都花了。走完记录里的最后一段路,转过一个拐角后,前面等着他们的终于不是石墙。
他们回到了村口,那棵大树下躺着一个人,正翘着腿左右摇晃,嘴里哼着诡异的调子。
穆夏走过去,喊了他一声:“大峰。”
树下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干嘛?”
“天都亮了,怎么不见村里的人?”
大峰嘿嘿一笑:“当然是去地里了。”
地里?这么早就去干活了?可是下山时,路两边的农田虽然整齐干净,却并不见干活的人。穆夏走到村口,见附近的农田里也并没有人在。
等等,这个地里和他理解的地里难不成不是一回事?
穆夏走回去,又道:“我们刚来村里,也不了解情况,你带我们参观一下。”
“有什么好参观的,除了石头就是石头,除了房子就是房子。你们要是留下来,慢慢就了解情况了。”这番话一点也不像个傻子的口吻。
但大峰有问必答,穆夏就干脆向他套话,用一包饼干换了几个问题。
“村里有多少户人家?”
“不记得了,大概二三四五十吧。”
“你们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姓贺?”
“诶,你怎么知道?”
“既然有公路通到这里,为什么没有通电,还在用煤油灯。”
“不知道,这儿一直是这样。”
“你们村的名字挺好听的,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大峰一下子精神了,坐起来兴奋道:“知道知道!我讲给你听。”
穆夏和其他人便围坐在大树下,听大峰手舞足蹈地讲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毒花变成的女妖怪住在这里,每天都要毒死一个人来吃,吃完就把骨头埋在地下,垒一座石坟。她吃了好多好多人,没过多久,漫山遍野就全是石头坟。她还生了好多好多的小毒花,就长在石头坟上,用死人的骨头当养料。
“有个很厉害的大师听说了这件事,就一个人过来,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他们斗了三天三夜的法,大师终于重伤了女妖怪。可是没想到,女妖怪非常狡猾,想办法骗过大师,反而把他打得差点死掉。大师的法器都用光了,背包里只剩一幅画和一支笔,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画里设下法阵,把女妖怪收了进去。
“那法阵会慢慢炼化这个女妖怪,让她和画融为一体。这个大师擅长画画。人们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就在山上给他建了祠堂,给村子取名丹青村。”
穆夏是不相信什么妖怪大师的,说不定是这个村子曾发生过什么离奇的事,人们口口相传,故事的版本就变成了大师降伏女妖怪了。
这个故事里唯一真实的,大概就是那幅画了。
沈麒生急切地问:“那幅画是不是叫做《浮生》?”
“我不知道名字,你们想知道,就自己去祠堂里看啊。”大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上的饼干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