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听舟的话掷地有声,让刚刚认为耶律修爱季长欢的众人陷入片刻沉默,那个女生有些不服,转过身重新看着路听舟道:“如果耶律修不爱承仪公主,那他没必以酷刑折磨死令承仪公主深恶痛绝之人,让后世给自己扣上暴君的帽子。”
路听舟的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张扬,更凸显出自身的白晳,路听舟笑的好看,少年俊俏的模样难免不让人心动,他语调清闲,“耶律修本就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看法,弑父杀兄的那段历史他不仅没让史官一笔带过,反而让史官大肆描写,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彰显自己权力的光荣事迹,他岂会因后世虚名让自己憋屈?他虐杀忻角二人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对承仪公主的愧疚和对自己的安慰。”
那个女生面色稍红,避开路听舟仿若含情的双眸,转头回到人海里。
路听舟条理清晰,没再有人反驳他的话,刚刚介绍画像的专家也少有赞许的冲他点点头,路听舟毫无压力的赢下辩论。
国高的队伍重新热闹起来,赵束浚呲着牙勾住路听舟的脖子,使劲揉了揉竹马的头发,眯着眼笑道:“不赖啊,你小子,真给兄弟长脸。”
路听舟跟着他闹,“那是必须的,天赋异禀,你什么时候也给我长长脸?”
“帮你撑场那次还不够吗?”
“你还好意思提?我让你带人撑场子,你可好,把他对家带来了,害的我爹一天都没给我好脸色。”
“……你就说排场够不够大?”
“……滚,和□□来踢馆一样。”
两人继续斗嘴,嘻嘻哈哈的声音越来越大,成功把站在第一排的罗绣女士引来。
罗绣女士一改往日穿衣风格,为了迎合今天的研学活动穿了套黑色西装铅笔裙,外面搭着一件翻领侧扣西装外套,利落的短发配上眼镜框边的小黑痣飒爽尽显。
她一手掐腰,用空出来的手握着卷起的指导手册在两个不安分的少年头上挨个敲了敲。
“你们两个还不消停点?”熟悉的声音传来,路听舟和赵束浚飞速撒开互相搂着肩膀的手站好。
作为班主任兼历史老师的罗绣女士看着两个在学校里就令她头疼不已的学生无奈扶额。
赵束浚还好说,起码历史还能及格,可路听舟的最高成绩记录是二十五分,平时她就让路听舟多去博物馆看看,既然觉得看书无聊,那么在博物馆里总能有些意思吧?
平时拿着她的话当耳旁风就算了,毕竟国高不用忧愁升学,可市里面举办论文比赛,路总又特意叮嘱她在不能走后门的情况下必须让路听舟拿奖,看着金融大亨家的小纨绔她着实没有办法。
她看着路听舟语重心长道:“不好好学习历史,万一哪天穿越了怎么办?”
路听舟低着头反驳,语气里满是不在乎,“穿越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罗绣女士叹气,“万一呢?你怎么这么确定自己不是那天选之子?”
路听舟甩了甩遮住视线的头发,“全程靠苟呗,大不了一死了之。”
罗绣女士气的想打人,她嘴角抽了抽,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路听舟这小子的嘴太锋利了,匕首跟他比都要甘拜下风。
和他比嘴上功夫纯粹就是给自己找折磨。
待罗绣女士站在他们身后时,赵束浚偷偷给路听舟竖起大拇指,小声道:“还得是你,这嘴就没打过败仗。”
领队的专家继续向前走,带着队伍走到一个有些湿冷的房间,房间根据史书记载一比一复刻出承仪公主当年在雍和城的卧房,富丽堂皇、锦天绣地,让人仿佛置身于瑶台仙境、贝阙珠宫,可见孝襄帝当年有多疼爱这个昭德皇后留下的唯一女儿。
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口雕刻精致繁复的冰棺,里面堆满金银珠宝,因为存放于冰棺中所以历经千年仍然闪耀着三千年前的铺张奢靡。
戴着凤冠的华服少女静静地躺在棺里,耶律修亲手在冰渊切来的古冰在能工巧匠的精湛手艺下成就了这口堪称奇迹的不化冰棺。
路听舟隔着防护带俯身看着棺中女子,承仪公主被冰棺隔绝了时间的痕迹,在灯光下近看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浅色的绒毛,她仿佛还有温度,只是陷入沉睡。
这里禁止使用闪光物品,更不允许拍照,那专家站在冰棺一侧的屏风旁讲解,“承仪公主死后,烈王为她举行了一场规模超过历代帝王的隆重葬礼,规模之宏大前无古人,后无继者,据史官记载,这场葬礼的举行与冰棺的打造掏空国库,在崇王即位五年后才彻底填补完亏空。”
“根据烈王手稿,他之所以如此奢侈是为了弥补承仪公主在世时未能以王后该有的用度悉心对待,所以死后便将满堂金玉尽加其身,以慰承仪公主在天之灵。”
路听舟对后半段话嗤之以鼻,他环起手臂看着极尽奢华的冰棺道:“这哪是慰天上灵?分明是慰心中愧。”
赵束浚同样点头,“对啊,生前不好好对待,死后摆这么大排场有什么用?承仪公主又感觉不到。”
向来胆大的赵束浚不忍直视棺中人脚侧暗色的污渍,他连连咋舌,“这北部当真是开放,烈王也是玩的变态,人死了都不放过。”
路听舟亦是摇头,流光的凤眸里满是同情。
当然也有不少人为烈王和承仪公主的爱情故事落泪,认为这是真·追妻火葬场。
历史本就褒贬不一,我们只是看客罢了。
离开置有冰棺的房间后,专家又带着队伍参观了几处展馆,赵束浚看着康齐大皇子的画像连连惊叹,“卧靠,这太帅了吧,这画像真的没开美颜吗?我要是有这脸得爽死。”
路听舟笑道:“没事,你长的也不赖,比起瘌□□和蝰鱼你还是可以入目的。”
赵束浚边捶路听舟的胳膊,边大叫,“拿我和它们比!你就别扎我心了。”
路听舟继续笑,扎完心后还不忘给颗糖,“好了好了,大明星就别颜值焦虑了,多帅啊,对不对饭圈神颜?”
赵束浚这才肯停下捶路听舟胳膊的手。
他看向大皇子画像下展出的利剑,双眼放光,“这剑太酷了,我也想要,如果我耍起来会不会很帅?”
路听舟这次收回最毒,仔细看了眼镶着宝石的利剑和轩然霞举的赵束浚点头道:“是般配。”
赵束浚一撩头发,立马开启自夸模式。
路听舟无奈扶额,他嘴角抽搐,他就知道赵束浚不经夸,一夸就成了这副德行,他能后悔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博物馆内的人流量不减反增,这场“两国博弈,爱恨难谈”的展览举办大获成功。
博物馆内明亮的灯光亮起,文物重现当年盛世气象,博物馆外霓虹灯闪烁,整个街道光影交错,摩天大楼映衬出现代繁华。
华灯初上,卧室里的路听舟趴在书桌上艰难的写出僵硬的文字,厚厚的本子被他撕了一页又一页,最后只剩下可怜的五六张,一想起老爹给自己下达的命令他就头疼欲裂,论文比赛最低拿三等奖比杀了他还难,他没有理会赵束浚的信息轰炸,可怜巴巴的在书桌上用手指画圆圈。
许是趴的时间久了,他直起身踩着地面上被他涂涂改改的草稿纸走到全景玻璃窗前,他端起大理石圆桌上的可乐喝了几口后看向窗外夜景,纸醉金迷的都市被他尽收眼底,站在高处的他俯看着万家灯火,他的房间没有亮顶灯,但是在窗外颜色各异的灯光下也稍有光亮。
母亲在法国参加时装秀,父亲在美国发展新产业,整个平层只有书桌上的白色台灯亮起,父母久不在家爽是爽够了,可是思念却不曾停止。
“这个老爹,净知道为难我,等他这次回来看我不讹他一笔。”路听舟发泄似的踢了几下玻璃,正当他想回去给论文加上承仪公主的故事时,突然有一股力量紧紧绕上他,随后路听舟觉得脚下一空,不断往下坠落,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在心里默念遗言。
长时间的失重感让他很不好受,他的眼睛也因气流开始酸胀,他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过了一会儿,路听舟突然觉得周围开始明亮,他睁开眼后又快速闭上。
随着一阵金器碰撞的声音,路听舟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他缓缓睁开眼,待看清周围环境后,他煞是茫然的呆坐在原地,直到有人碰了碰他肩膀。
百官跪地,龙袍奉香,公主祈福,皇子执箓,这可不是什么录制现场,这是实打实的祭祀典礼!
老天,他这是穿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