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串章鱼须吗 第3章 第 3 章

谢晏怔怔看向窗外。

粗重的喘息声、队友的质问声、异形的步足敲在地面的“哒哒”声……所有的声音渐渐退潮般远去。

一时间他只听得见自己一下高过一下的心跳声。

那震颤声伴随心脏的跳动顺着滚烫的血液流遍全身，像是要一路流进他的灵魂深处打上烙印。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在下落。

——落入那浓稠的液体中。

小小的异形依偎在他唇边，纤细的腕足抚过唇缝，软乎乎的在他脸畔厮磨。

他吃力睁开眼，在一只攀到眼下的触手上看到了青黑的编号。

E-005

当年巴掌大的小异形早就长开了，印在腕足上的编号变了形，像是一种诡秘的花纹。清甜的香气也变得浓郁醉人，嗅上一口就叫人浑身发软。

谢晏又想起了异形暴动那天缠上他腰间的腕足。

那时E-005已经有人高，但他意识浑沌，也没看清它腕足上的编号是否走了形。

车缓缓停下，E-005在空中舒展开腕足，又把纹着编号的那只腕足凑近车窗晃了晃，像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它抬起前肢，切豆腐一般把谢晏那侧的车门卸了下来。

“……”

在车内人惊恐的眼神中，它堵在车身被切开的部位，曲起步足下压腹部，把那只有编号的腕足抵在切口处，六只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谢晏。

“……”

谢晏觉得自己有点懂它的意思了。

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一路追着车把人吓得七荤八素，再似是而非的打声招呼后拆下车门，最后倒是乖乖的停在车旁伸着腕足等人认出它——就像只追着主人讨食吃的小动物。

怪可怜的。

可惜一车人被它的香气弄得软在座椅上一动不动饱受惊吓，被讨的食本人也连抬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一时间异形和人都静止在那，大眼瞪小眼的静默无声。

甚至隐约有些尴尬。

当然一车莫名其妙被追击了的队友们显然是感受不到这种微妙的氛围，季琛甚至软着手给子弹上了膛。

这轻微的声响让异形猩红的眼睛看了过来，季琛软在座椅上瞪它——他没多余的力气去扣动扳机了。

好在这只异形大概率是脑袋有什么疾病，它非但没有突然发狂伤人，甚至还把脑袋往车外缩了缩。

谢晏觉得它是从季琛的行为上顿悟到了什么。

它老老实实的往外缩了缩，那只纹着编号的腕足却是半分不退，接着那馥郁的香气淡了一些——

谢晏有力气说话了。

“别动。”他先安慰车内的队员：“没事。”

然后他吃力的从座椅上支起身体——被一只腕足撑住了。

这让谢晏安心不少——哪怕它已经长成了狰狞可怖的成年异形，却还是和当年那个在培养罐里护着他的小东西一样让人心安。

他靠在腕足上回头，先对着最近的齐明咨：“它是我跟你说的外出的理由。”

齐明咨：“？！”

谢晏再转向季琛：“它是我跟你说的拒绝你的理由。”

季琛：“？！”

谢晏顿了顿，最后向车内的队友们微鞠一躬：“再见。”

他重新面对E-005，向它伸出手，摸过腕足上的编号，最后把那只腕足抱进怀里。

异形发出兴奋的嘶鸣，它猩红的眼睛闪动，数根腕足伸进车内，牢牢的把他裹住抱在胸前。

八只步足在地上敲出“哒哒”的声响，它抱着谢晏转瞬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

和异形一起待在安全区外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再穿高领的衣服了。

E-005的巢穴建在了山里，它在地表下建筑了庞大又复杂的洞穴用以栖息。

住在地上还是地下谢晏都是没有异议的，能不见人就好。

他的锁骨以上，环着正面的脖颈纹着F-00527的编号。

实在不太方便见人。

谢晏最初以为E-005是喜欢这个编号的——在他换下高领内衬后，E-005的触手抚着他的脖颈蹭了许久。

谢晏也能理解一点，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给他烙上饲料身份的编号，但这确实标志了他是属于第005号实验体的第27份饲料。

以E-005的占有欲来看，它大概是喜欢这种独特的归属感的。

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

以异形的智商，它是看不懂人类这么复杂的符号的。

它喜欢蹭这里，可能只是因为这是它和谢晏身上唯一相似的地方了——可惜的是他腕足上的编号被它的快速长大给膨胀花了。

它最喜欢圈着谢晏的手腕。

这也许有受人类拉手这一动作的影响。

但最大的原因是它喜欢谢晏左手手腕桡骨外侧的那颗小痣。

就是在它第一次接触谢晏时咬上的那小块肌肤。

谢晏猜测它可能是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特殊的标记，但是以他们的跨物种交流能力，没办法解释清除这么深奥的事情。

E-005会翘起它的腕足尖尖来戳这颗小痣——让谢晏软着身子被它圈在怀里发颤。

但谢晏自己来摸的时候又什么感觉都没有。

谢晏觉得E-005的条件要是放在相亲市场上是很有竞争力的。

它有房：一整座山的地下都是它温暖黑暗的巢穴；本身就能当车使；还会打猎能养家——就是外形和智商不太过关。

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智商一点也不过关。

还通过非法囚禁阻止伴侣出门。

在谢晏异常费劲的给E-005讲清楚床单和衣服的区别后，他收到了一件粉红色的泡泡袖女式T恤。

“……”

谢晏决定独自外出寻找衣服。

避开E-005外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虽然它不想让谢晏外出，但阻止的手段却只是黏糊糊的挨着人蹭——它试图用自己庞大又恐怖的躯体像小时候一样撒娇。

实在急了也不过是堵住洞口嘶鸣几声。

它外出的觅食时间又很长。

通常两个小时以内是不会回来的。

所以谢晏只需在它外出觅食后的两个小时内完成往返就好。

E-005筑巢的山是座景观山，山脚下离得不远就是居民区。

谢晏准备去那里。

他带上枪和刀，一路警惕前行——对于异形来说，沦陷区的人类就是一块会跑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