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陈嘉树才带着杨柳姗姗来迟。
三个人天南地北地扯着淡,陈嘉树看出周思源有顾忌,挑明了说道:“有什么说什么,你查到的那些东西他都知道。”
周思源愣了半秒,“那你还让我查!我他妈昨天还放了苏小洁鸽子!我不管,要是害我找不到老婆,你得对我负责!”
陈嘉树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一口一个老婆,人家答应和你好了么?”
周思源双手插兜,哼了一声:“嘴都亲过了,关系也确定了,用不着你瞎操心。”
“哟呵,”陈嘉树挑眉笑道:“以你周公子的魅力,亲亲抱抱举高高和本垒打不是一步到位的么,怎么,肾不行了?”
周思源不受他的激将法,不紧不慢地怼回去:“我是认认真真追老婆,和你不一样。”
陈嘉树气得把手里的笔扔过去:“我怎么了?!”
“你……重色轻友!”
陈嘉树理直气壮:“老子就是重色轻友,你想怎样?”
周思源撇嘴委屈道:“欺负我老婆不在这里是吧,你给我等着!”
一旁的杨柳趁着空档终于插了句话:“要不我先出去吧,二位打情骂俏完了之后再叫我?”
陈嘉树:“坐下!”
周思源:“站住!”
杨柳:“……”
陈嘉树:“谁在打情骂俏了?”
周思源:“我可是有老婆的!”
杨柳:“……”
陈嘉树:“瞎吃什么醋!”
周思源:“胡说什么话!”
杨柳抚额:“……”
这异口同声的默契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陈嘉树摆摆手,率先熄了火:“说吧,老头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两位高龄儿童战火熄得还挺快,迅速进入正经模式,周思源把资料递给他:“我查到当年给陈叔叔所在孤儿院赞助的机构背后就是魔方集团……”
陈嘉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问:“魔方?”又是这个名字。
他记得第一次是在杨柳那里听来的——说是陈建雄背后的金主。
怎么,原来这个金主爸爸从小就开始养着他了吗?不仅从小资助,还收为已用?
周思源继续说道:“这是个跨国集团,每三年都会在全球范围资助一批孤儿院,慈善做得还挺大。”
陈嘉树悄悄看了一眼杨柳,杨柳低着头没有说话,于是陈嘉树问道:“为什么是三年?”
周思源说:“是啊,搞得跟选举似的,也许人家就是觉得三年这个时间差比较吉利?”
陈嘉树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我妈提过,老头子无父无母,是好心的社会人士帮助他一路念到博士,然后进了研究院的?孤儿院的孩子大都是被领养的多,为什么他却是例外?”
周思源猜测道:“你爸那会儿都青春期了,估计人家只想做善事,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吧,青春期的孩子最难搞了,而且不是亲生的,想管也管不了!哦对了,好像是有一个智商测试,发现他智商超过180,想培养他这样的天才吧?”
天才?
陈嘉树皱紧了眉头,心想:成为顶极黑客需要多高的智商呢?
周思源笑道:“我叔还真是低调啊。”
“低调什么?还有吗?”
周思源故作神秘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被他们资助过的孤儿院那一年的领养率都特别高,这是为什么呢?”
陈嘉树:“他们在挑选小孩,高智商的小孩,以领养或资助的方式进行培养,或者说‘控制’。”
此言一出,周思源和杨柳惊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周思源的惊讶在于魔方集团挑选高智商小孩这一事实是他通过调查数据查出来的,而陈嘉树竟然知道的比他还多?
杨柳心头一震,同样没想到这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陈嘉树是个人精,他虽然什么都没问,却什么都猜到了,还猜了个**不离十。
周思源张嘴又闭上了,低头翻了翻手机,似在查找什么。
陈嘉树淡淡地说道:“也许不仅仅是高智商的小孩,在某些领域有特殊天赋的孩子恐怕都是他们‘帮助’的目标。先是以慈善的名义广撒网,再挑选需要的孩子进行培养,长大以后把他们分配到各个领域,在需要的时候让他们发挥作用,一条龙服务啊……”
周思源摸着下巴琢磨道:“哎老陈,你还别说,这一条龙不错啊,一切从娃娃抓起,以爱的名义培养各界精英,输送到全球各行各业各阶层,深入渗透政治官场、商界学术界,我去!这哪是做慈善啊,这是要征服全世界啊!”
陈嘉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就是随口胡诌,你这联想能力也太强了,你可是律师,又不是写小说的。”
“我觉得很符合逻辑啊。”
“符合个鬼!”陈嘉树喝完了咖啡,放下咖啡杯时发出极轻地一声瓷器碰撞的声音,他舔了舔嘴唇,说道:“你现在满脑子除了谈恋爱还会什么逻辑?”
周思源微眯着桃花眼正欲反驳,手机上突然冒出一条短信,显示屏上跳出来的名字正巧跳上他的心上,周思源手上一顿,这一动作被屋里另外两人尽收眼底。
“……”陈嘉树蹙眉:“你照照镜子,看看‘春心荡漾’几个字长什么样儿。”
春心荡漾的周思源嘴角上翘,手指飞快地回着短信,竟自动过滤了陈嘉树的声音,等回完了信息,才慷慨地回了他一句:“我知道长什么样儿啊,你看小杨同学的时候不是把这四个字写脸上了么?”
正打算劝和的小杨同学莫名躺枪,嘴唇堪堪动了一下,劝不出口了。
陈嘉树一心护短,炮火猛烈:“哼,你他妈还在表演小学生谈恋爱呢?老子不只写上脸上,还身体力行付出实践!”
杨柳:“……”
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周思源这事儿没法比,确实落后了一步,只好骂道:“你丫龌蹉!下流!臭流氓!”
陈嘉树悠悠然:“呵,你丫该不会……真的肾不行了?”
“滚蛋!”周思源气成了一颗番茄,把方才扔过来的那只笔又扔了回去,“我们在谈甜甜的恋爱,你这种禽兽不会懂的!”
陈嘉树挑起一边眉毛看向他,眼里透着不怀好意:“相信我,越用力越甜,如果不够甜,那是技术问题。”
杨柳猝不及防地喷了一茶几咖啡。
陈嘉树望过去,那眼神仿佛在说:“宝贝儿,我知道你懂的,别激动。”
杨柳磨着虎牙避开了目光。
杨嘉树重新转向周思源,友好地笑了笑,发出善意地邀请:“你要是有技术方面的困扰,我一定不吝赐教,这么多年兄弟,别说我不够意思。”
周思源:“……”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耍流氓!
周思源被欺负成了球,可自己势单力薄,人家两口子在一块儿,万一合起伙来更加吃亏,于是只好恨恨地叹气。
陈嘉树翘着二郎腿说道:“老头子的事情不用查了,我给你放个假。”
“放假?我要放假用得着你给么?”周思源犹疑地看着他,又问:“可是为什么?”
陈嘉树:“谁叫你有我这么好的兄弟呢?给你一个假期,让你全身心投入到追老婆的大业中去,别拖太久,给兄弟丢人!”
周思源丢了一个白眼过来:“去你的!你现在怎么满脑子这么龌蹉?”
陈嘉树面不改色:“弗洛伊德说过,性本能生来就有,伴随一生,压抑只会适得其反,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论无耻,周思源比不过他,委屈巴巴去求老婆安慰。
“老周,等着喝你喜酒呢,抓紧啊!”
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杨柳才忍不住拆穿他:“干嘛曲解弗洛伊德的话?”
陈嘉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手环着他的腰,懒懒地说道:“泛性论嘛,差不多。”
杨柳歪着头看他:“他都查了一半了,为什么叫他别查了?怕连累到他吗?”
陈嘉树“嗯”了一声,亲昵地凑过去亲了一口,随后才继续说道:“反正他查的再多,也没有你知道的多,何必浪费时间。”
“可是你不知道。”
“没事儿,你心里有数就行。”陈嘉树笑了笑,抱着他不肯撒手:“我不管,我也要谈甜甜的恋爱。”
杨柳由着他腻歪了一会儿,才说道:“行,我也想体验一把柏拉图式恋爱是什么感觉。”
陈嘉树倾身将他压在沙发里:“……其实我更喜欢弗洛伊德这个老流氓。”
杨柳:“……”
果然流氓都是一窝!
陈嘉树宠溺地摸着他的头发,细长的碎发从指缝中穿过,又柔顺又乖巧,和本人一样——只可惜本人的柔顺和乖巧只是表面。
无论经历了什么,这小子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态未免也太稳了。
陈嘉树本能地感觉到杨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可是他既答应过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就绝不会主动提问。可是他不提,杨柳也不提,于是乎,两个人好像就此事达成了某种默契,干脆整天整天地腻歪在一起。
杨柳有时候觉得,陈嘉树给周思源放假,给工作室的同事公费旅游,本意其实就是为了以权谋私,光明正大地和他腻歪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
陈嘉树显然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光,好像梦想中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两口子亲亲抱抱、打打游戏,困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发现怀里的人也睡眼惺忪,连做梦都要有他的出现。这样简单又无聊的日常,就是铮铮铁汉的柔情向往。
偶尔陈嘉树也会望着杨柳身上的伤出神,虽然不知道杨柳在等着什么,在计划着什么,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有了强烈的危险意识。
“我脸上有东西?”杨柳突然转过身来,笑道:“你已经盯了我一个小时了。”
陈嘉树本想移开目光,突然觉得这样似乎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反而更为坦然地看着他,勾着嘴角调笑道:“怎么,睡都睡过了,还不肯让人看一会儿了?”
杨柳点点头,心想:“这臭流氓耍流氓这么理直气壮,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他淡然地喝了一口咖啡,遂又继续敲打起键盘来,噼里啪啦地一顿忙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一块小饼干送了过来,杨柳张嘴咬了一口,就听见陈嘉树在说:“要不咱们在家里养只猫吧?”
杨柳挑眉:“我不喜欢动物。”
陈嘉树又送过去一块小饼干,问他:“为什么,小时候被猫挠过?”
杨柳摇头:“没有,我就是冷血。”
陈嘉树:“……”
得,傲起娇来跟猫也没什么两样,反正他注定就是个铲屎的!
“哥,”杨柳想了想,抬起头问他,“你喜欢猫?”
陈嘉树倒没什么关于猫的情结,啜了他一口:“我喜欢你。”
杨柳微抿着唇,心里柔软得不像话。陈嘉树喜欢得很坦然,亲昵的时候最喜欢抱着他一边亲一边说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搅得人七荤八素的时候,又正儿八经地表白,心理防线本来就对他不设防,一天天下来,杨柳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罐里。
……很甜,很安心。
这时,几天没在耳边聒噪的周思源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喂,老陈,我现在正送苏小洁呢!那个……大钟,就是冒充你那家伙,他越狱了!我特意打来提醒你,你和杨柳小心点,他很有可能会去找你们麻烦,警方这边也会马上派人过去保护你们,那就先这样,我一会就去你那!”
陈嘉树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内心深处某个专管安全的阀门被人打开了,他看向杨柳,感觉到从深处不断往外涌出的黑暗正要将他吞没。
要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