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第3章 第 3 章

“你醒了。”

陈嘉树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突然听到一个轻朗的声音，抬头看去，是个清俊白净的少年，顺毛刘海搭在眉毛上，看起来乖巧又灵动，皮肤白得像是没见过太阳似的。

陈嘉树正要张嘴，忽然感到脑子里一阵锥心刻骨的剧痛，他伸手按了按，摸到额头上贴着纱布，倒抽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你是谁啊？”

“杨柳。”

“啊？”陈嘉树一愣，脑子里还是阵阵悸动，一抽一抽地疼着，他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你的名字吗？我是问，你是什么人？”

杨柳静静地看着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很理所当然地答道：“男人啊。”

陈嘉树：“……”

这少年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个子高挑，穿着一件白色卫衣，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像个很会读书的好学生。至于男人这个词——目前看来他这瘦弱的小身板还撑不起来。

陈嘉树怔神了片刻，拿出自己的好脾气，决定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指着自己的额头问道：“这是你干的？”

杨柳毫不迟疑地点头。

“你干嘛开车撞我？！”陈嘉树记得他悄悄从警察局溜出来，骑着他的摩托车，在大元路和白云路的交叉路口被一辆灰色福特给撞飞了，要不是他身手敏捷，加上身体素质好，恐怕现在已经躺在医院太平间里长眠了！

杨柳的脸上洋溢着天真又单纯的笑，小虎牙恰到好处地添了一丝无辜，他既没有为自己撞伤了他而愧疚，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的意思，只是陈述道：“因为警察在追你啊！”

“什么？！”

就算他现在被全城通缉，这小子也不能开车撞他吧？想替天行道、伸张正义？

杨柳一脸天真无邪，伸出食指，指着陈嘉树的额头，说道：“我帮你处理了伤口，伤口很浅，几天就能结痂。”

“哈？”陈嘉树忍着头痛，无力地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

陈嘉树：“……”

陈嘉树连续吃了几瘪，现在不止头痛，还胸闷了。这小子行事风格还真是简单粗暴，因为警察在追他，就开车撞他，这是什么逻辑？就算要伸张正义也不能知法犯法吧？故意撞人可还行？！

“你……到底是谁啊？”

“杨柳。”杨柳看着陈嘉树，第二次重复自己的名字，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和小虎牙散发着人畜无害的纯良光芒。

陈嘉树：“……”

算了！

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陈嘉树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四面楚歌，他没心情也没功夫和这个小兔崽子掰扯，于是搬出自己的教养，咬牙切齿道：“好吧。”他一摸口袋：“咦，我手机呢？”

“警察会定位，我半路上扔了。”

陈嘉树：“……”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所当然的？！

陈嘉树环顾四周，这个小公寓面积并不大，但是显得很宽敞，因为根本就没有几件家具，像是临时找的住所。隔墙都被打通了，卧室和客厅相连，房主估计是个极简主义者，整个装修的色调就是黑白两色。

虽然这小子插科打诨，有点不讲道理，但是很意外地，陈嘉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恶意。

陈嘉树对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的部队生活，加上退伍以后跟各色人打交道的缘故，这种直觉更敏锐了。

他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于是放下心来，撑着床沿，刚把脚放进拖鞋里，手臂突然被人圈住了。

陈嘉树：“……”

贴这么紧……做什么……咳……

杨柳似乎是想要扶他，半弯着腰靠过来，借着肩膀的力贴着他的手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往他手臂上蹭了蹭，陈嘉树半僵地顿在那里，闻到他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

陈嘉树：“……”

不管，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陈嘉树也才二十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杨柳的长相又正好是他喜欢的样子，偏偏死小子无知者无畏，还不知道他的爱好，一点也不懂得适可而止，十分懵懂地贴着他的胳膊，几乎就触到了陈嘉树的“那个”点，香气一撩/拨，陈嘉树立刻有了反应。

“呃，”陈嘉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压着声说道：“多谢。”

陈嘉树虽然爱好小众，却不是个鲁莽冲动的人，既没弄清楚对方的是什么目的，又没搞清楚对方的取向，冒冒然地自作多情不是他的风格。

杨柳扶着陈嘉树在沙发上坐下——他虽然受到冲撞晕了过去，但其实只是额头上蹭破了点皮，身上其他地方都还好好的。

不过既然人家愿意扶，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对吧，什么趁机占便宜不存在的！

茶几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资料袋，是陈嘉树潜进刑侦队长毅的办公室里拿来的——嗯，用了一点手段。陈嘉树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杨柳劫回了家。

陈嘉树留意了一下封口，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杨柳并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

陈嘉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更加好奇了，这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七点半的早间新闻就会爆出他的通缉令？

陈嘉树盯了他半晌，杨柳也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屋子里寂寂无声，陈嘉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网上的“接吻定律”，正要移开视线，就听见杨柳突然叫了一声：“哥？”随后露出小虎牙，一派纯良地开起了玩笑：“你再这样看着我，我要误会你对我意图不轨了。”

陈嘉树：“……”

这小子缺心眼吧？

皮糙肉厚的老流氓陈嘉树哼了一声，不露齿地笑了笑：“谁劫了谁？谁意图不轨？”

杨柳：“……”

陈嘉树皱着眉头假装不耐烦：“再废话小心我揍你。”

杨柳哑口无言，撇着嘴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将“可怜兮兮”表现得淋漓尽致，十分入戏地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他这个样子，陈嘉树都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见他当真了，忙解释道：“跟你开玩笑呢，”陈嘉树摆了摆手，准备跳过这个话题，结果脑子一转，还是觉得非问不可：“你把我带回来做什么？”

杨柳刚抬起头来，正要开口，陈嘉树似乎预知了他接下来会有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于是觑了他一眼，再次“威胁”道：“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刚才那句‘开玩笑’就会真的只是‘开玩笑’。”

“噢——”杨柳半秒钟就消化了陈嘉树的绕口令，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佯装没听懂：“你这句话听得我好晕啊，我带你回来，当然是为了和你一起救人。”

他说“为了和你一起救人”，而不是“为了救你”。

陈嘉树蹙了蹙眉，不知其中缘由：“救什么人？”

杨柳对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你父亲。”他一字一字地说：“陈建雄先生。”

陈嘉树倏地握紧了拳头：“你说什么？！”

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八分，一天前，身在国外的陈嘉树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未知的来电，噪杂的背景音乐，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告诉他有人要杀陈建雄。等他匆忙赶到城南的别墅，发现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刑警队长王翼一边安抚他“节哀顺变”，一边悄悄在他衣服上贴了追踪器。他不动声色地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把追踪器扔进马桶里，然后跳窗跑了——

“别墅里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并不是你父亲，陈博士知道有人要杀他，提前跑了。”杨柳貌似不经意地把手搭在陈嘉树的肩上，冲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侦探先生，有兴趣合作吗？”

陈嘉树被他这张天姿国色的俊脸晃了眼，几乎就要色令智昏地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好在陈嘉树多年来的理智十分顽强地抵抗了美色，瞄了一眼搭在肩上的爪子，凉凉地说道：“我不跟未成年合作。”

“未成年？长得年轻怪我咯？哥，你是在羡慕，还是在嫉妒？”杨柳不安分的爪子拍了拍陈嘉树的肩，挑着眉毛，扬着嘴角，俨然沉浸在自我欣赏的境地里，十分欠揍。

陈嘉树扭头瞪他。

好在杨柳还没有到目空一切的地步，立即找补道：“哥，你都这么英俊潇洒帅气迷人魅力四射了，多少给人留条活路，要不谁来衬托你的成熟稳重和踏实冷静？”

陈嘉树：“……”

成熟稳重的陈嘉树猝不及防被他架高了高度，无语了片刻，只好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摆着踏实冷静的谱，正声道：“你不是警察，怎么会知道别墅里的事情？那具尸体既然已经面目全非，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陈建雄？”

“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

陈嘉树骤然打断他的话，“那就实话实说，信不信由我，你要是再给我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陈嘉树捏紧了拳手，骨节分明的晃了两晃，恐吓意味不言自明。

杨柳发现这哥们要动真格了，忙道：“好说，好说。”

陈嘉树也觉得这样以武力恐吓的方式有点可耻，可这小崽子分明有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苗头，胡说八道的本事堪比周思源，嘴巴也没个把门的，不知道一会儿又扯到哪个银河系的淡。

“呃，我想想——”杨柳捏着下巴作思忖状，顿了顿，组织语言道：“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不是陈建雄先生，以及为什么我会把你……弄过来，这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陈嘉树耐着性子听他口若悬河。

“……陈博士热衷慈善，这么多年帮助过不少人，我也是其中之一。”杨柳看着陈嘉树，一脸真诚：“我找你一起，是想还给陈博士这个恩情。”

杨柳出学霸气出场啦！一出场就撞人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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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