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最先说话的人是唐家佑。
“我叫谢平,今年四十岁了,家住在安仰路34号,家里面有一个老婆一个孩子。”谢平一紧张什么都说了出来,还想接着往下说的,但被唐家佑阻止住了。
旁边的任思思还在捧着笔记本手写记录着,唐家佑把手机从床上,放在了桌子边上。
“描述一遍当时发现尸体的情况,从哪里来的,干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人都要说出来。”
谢平连着点了好几个头,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脸色都发白了。他还不如听老婆的话,今天不出去的。
“我今天早上早早的就起来准备渔具了,然后从那条小道去到那个河边。刚把渔具放下来,就闻到臭鸡蛋的味道,然后到处看了一眼,就看到河里的那个尸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当时吓坏了,旁边又没有人。过了几分钟之后,才想起来要报警。”谢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一直待在原地,那里都没有去,也只有我一个人当时。”
任思思低着头,一边写着一边问道:“那个地方你每天都去的吗?”
“差不多,前两天感冒了,就没有去。”
她皱着眉头快速写完,那也不对啊,按照法医说的,那个尸体已经泡了起码五六天了。要是这个人只有两天没有去的话,尸体早就该发现了的。
她看向了唐家佑,发现他面部也有同样的疑惑,任思思移开了眼神,又继续写着。
“前两天?具体是在家了几天?想清楚再说。”唐家佑一脸严肃,看着他说。
谢平紧张得直咽口水,“在家了三天,就只有三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感冒刚好,我就要出去钓鱼了。”
任思思写字的手停了一秒,只有三天,那怎么当时没有发现。这就说明,塘江不是第一现场,尸体被移动过了。
但为什么有大费周章的移动尸体,选择了一个这么容易发现的地方。是说明第一现场比塘江更加坏吗?
唐家佑也听清楚其中的异常了,“感冒前几天去钓鱼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河里的异常,或者是说岸边飘有什么东西。”
谢平摇了摇头。
“以上陈述情况是否属实?如果有虚假的地方,那就是以共犯包庇行为,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谢平的脸更加发白了,他用力的点着头,“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假!我怎么可能会说谎啊!”
任思思停下了笔,唐家佑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关闭了录音,他站了起来,“行了,就到了,你好好休息。后面要是想到什么,务必给我们提供信息。”
程青辞翻着资料的手停了下来,“塘江不是第一现场,但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移动尸体。”
贺凌安转了过来,坐在椅子上,“那条小道上没有压痕,也没有搬运的痕迹。他要么是把尸体从塘江上游丢下来的,要么就是从高速公路拖过来。”
程青辞看着他,说出了心中的疑点,“上游不太理想,现在塘江的水速平稳,根本来不及飘到下游。而且看尸体泡发程度,已经有几天了,他这是从另一条河运到塘江?”见贺凌安直盯着他看,程青辞移开了眼神,“还是说他不是在河里杀人灭口的,而是伪装成想要靠腐烂毁尸灭迹。他在模仿作案。”
他的这一段话说出口,在场的人都看着他。贺凌安翻了一下以往的受害者信息,就在第一个上面看到了同样的批注。
“汪萧宇那边什么时候验尸好,还有技术科的。”
袁浩轩回答:“尸体腐烂的太严重了,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技术科那边下午应该就能出结果。”
受害人王予雨,女,三十岁人民教师,于南阳区洛江发现,呈巨人观形态。死亡时间六天,尸体曾长途搬运过。死者死前头部、四肢经历过数下撞击,猜测是死后才丢入河里,于腹部发现已经腐烂的老鼠皮肉。
凶手苏杰承认杀人,但没有陈述杀人过程,也没有说明为何为何杀人。因为死者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是两个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苏杰,一个四十三岁的中年男人,硕士学位的高学历,极强的反侦查能力,同样具有反社会人格。杀人手法极其凶残,而且每次现场都会留下一只老鼠,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残杀数十位普通人之后,落网。由于在监狱中表现良好,判两年死缓。今年就是第二年了,今年一过,他就是死刑。
看管他的狱友都说,他在牢中没有异常,每天要么散步,要么看书。没有和别人起过争执,主要是别人也不敢。
模仿作案?还是说他是在计划什么事情。内部不可能有内奸,选择的人都是经过了考核。况且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二十四个小时开放。
“午饭来了!”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脑海的思路。
香喷喷的味道散发了出来,一个男生两只手都拿满了盒饭,分别发给大家一人一份。
程青辞打开,一盒饭,一盒荤菜,一盒素菜。而荤菜正中中心踩到了他挑食的点,他不吃猪肉,单纯的觉得不好吃而已。
他环视了一眼周围人的菜,都是差不多类型的。他刚想把那盒荤菜移到一边,就被贺凌安拿了起来。
看着他拿着那盒菜走到了外面,程青辞心里想着,自己也没有得罪他吧,现在饭都不让吃了?
但没过多久,他又拿了一盒新的荤菜放到了程青辞的手边,“新的,没动过,赶紧吃。”
是番茄牛腩。
“贺队,我们怎么没有啊。”
唐家佑附和着,“以前我们哪里有这样的待遇。是因为长得不如他好看吗,就连吃的也不比他好。”
程青辞听着他们的话,知道只是开玩笑,但还是尴尬得下不了筷。他拿起那盒菜,“你们要吃,夹一点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听着他的话,两人两眼放光,重复的问了一遍他,得到的是兴许后,毫不客气的夹了一两块牛腩。
程青辞坐了下来,侧着头看着在吃饭的贺凌安,把菜移到了他的旁边,“吃吗?”
贺凌安抬起了头,“不吃,你吃你的。以后有不吃的提前跟他们说,否则换都没有来给你。”
他嗯了一声,低下头吃了。
饭后,收拾桌面的是唐家佑一个人,程青辞原想着去帮忙的,但被阻止了。原因就是收拾的是他们轮着来的,到了他别人也没空帮。
坐在沙发上看着报告册的贺凌安,程青辞走了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同样拿起了一本报告册,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眼睛没有盯着里面的内容,用余光看着贺凌安,还是忍不住问了,“凌安哥,你认出我了?”
贺凌安没有看着他,“我还没有脸盲。”
程青辞噎得没有话说了,他沉默了一会,“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当时没有认出你。”
贺凌安放下了报告册,侧着头看着他,“我跟以前差别很大吗?”
他长得很帅,当然跟以前也没有区别。棱角分明的脸型,剑眉之下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略带性感的嘴唇。整体一看带着攻击性的面孔。
程青辞摇了摇头。
他们的对话传到了区内整个人的耳朵里,袁浩轩拍了拍任思思的手臂,对着她的耳朵小声的问着,“他们两个什么情况?”
任思思嫌弃的推开了他,“你管那么多,看你的。”
“那为什么没有认出?初中之后,你搬去了哪里?”
程青辞的眼睛有些涣散了,他没有认出,是因为他失去了一段记忆。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他也想不明白。至于搬去了哪里,他也想不起来了。
在贺凌安问这个问题之前,程青辞觉得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他并没有失去什么,同样也没有得到什么。
所以,他才没有刻意去想起来。
他现在在怎么努力的去想,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连一个细小的片段也没有,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现在他能知道的,只有他的父母,贺凌安,还有那个人。
那个一个没有任何名字,没有任何脸的人。程青辞不知道他的性别,不知道他的年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只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一直要想要知道的秘密。为什么,想要知道什么,他也一概不知。
至少,那个人不是苏杰,但又是他的一部分。
“想什么,问你话呢。”
程青辞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他看着贺凌安,想着他刚才问的问题,“我不知道,初中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贺凌安心里一咯噔,他说的不记得了,是全部不记得,还是说选择性的遗忘。既然不记得,那他也没有必要提起。
“凌安哥在我来的时候,为什么针对我,是不想让我来吗?”
贺凌安白了他一眼,整个人漫不经心的,“你想多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让人看了都不合适这个职位。”
程青辞觉得他在说谎,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开玩笑吗?”
贺凌安盯着他,难得认真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开玩笑。”
这句话难得的耳熟,不就是他跟董玉泽说过的话吗。
那为什么不实话实说,为什么要隐瞒。他虽然不记得了,但也不是傻子,分辨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贺凌安就转了过去,看着那本报告册,他这是拒绝沟通的意思了。
程青辞的心如蚂蚁一般爬过,他到底忘记了什么,这段记忆究竟重要吗,他又要怎样才能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