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天被周云野气到了,但在睦和的软磨硬泡之下,路棠还是和她一起留心起了周云野的人际往来。
其实就是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来找周云野的麻烦,尤其是学校里那几位打架惹事无所不精的“风云人物”。
睦和没有把她俩的秘密行动告诉池澍他们几个,主要是一旦池澍知道什么事情,第二天全年级至少一半的同学就都知道了。
连着多天观察下来,睦和她们并没有发现有谁看周云野不顺眼。反而因为他全校第一的名声,再加上那张好看得无可置疑的脸,让他更受欢迎了。
虽然处在话题中心的周同学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他依然故我,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样子,不主动和别人说话,连班级群也不加入。
但上课时是个例外,除了语文,这次考试他每一科的单科成绩也都是排名第一。所以各科老师都对他另眼相看,课堂上很喜欢点名让他回答问题。
其他时间里即便有人和他说话问他问题,他也是用极其简洁且短略的话来回应。
他依旧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吃饭时看不到人影。依旧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没见他和谁走在一起过,下课铃声一响就走人。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考了第一名而变得如何如何,钱无限他们以前觉得周云野是装逼,现在发现人家的逼格是与生俱来的,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和伪装。他那么低调,却那么有实力。
明明有颜值,偏偏要靠脑子。
池澍听完钱无限的感慨后悟了,大彻大悟了。
真正的逼王从不是靠装的,单靠下巴扬起30度是远远不够的,他还是太稚嫩,在攀登逼王的宝座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周云野还是不合群,但现在大家都能理解他了,真正的强者从来都是孤独的,从不屑与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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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号是个好日子,中秋节。放假,宜出行,宜追星。
清早闹钟响起,一只手伸向大床边上的床头柜,摸摸索索了几秒,终于够到了闹钟,按下哆啦A梦头顶的按钮,世界安静了。
然而安静了没有五分钟,手机闹钟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床上的人整个身体都裹在薄被里,左右翻腾了两分钟,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路棠双手费力拉扯,将自己的上半身从被子里解救出来。她呼噜了几下凌乱的长发,使劲揉了揉眼睛,掀开沉重的眼皮,看向窗外。
嗯,天虽然还没有大亮,但是初晨的晨光从窗外透进来,清透温煦,是个好天气。
低头愣了会儿神,路棠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洗漱去了。
今天她有重任在身,必须要在七点半前抵达她忠诚的奥体中心,在那里和全是美人小组的其他三位成员会合。
换下睡衣,今天扎头发的发带是海棠色。
路棠低头看着手中的发带,自从他回来的那个周末把它送给她后,她还是第一次用它。
海藻般繁多微卷的长发被束在发带中,路棠翻找出被卷进被子里的手机,打开房门下了楼。
“早。”一楼的餐桌处,路盛时坐在主位,听到身后不远处楼梯上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他云淡风轻地打了个招呼,但目光还是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听见声音的路棠脚步滞住,右手扶着墙,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虽然今天是周日,但因为有事情,所以她定的闹钟还是和往常上学的时间一样。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她前几天已经又往前调了点时间,为什么早晨还能碰到他。
现在集团事务这么多这么忙吗?
路棠咬了咬下唇,低头盯着脚下亮到反光的地板,挤出一个假笑,下了楼。
“早啊,叔叔,这么早起来是要去公司吗?”很正常的语速,很恰到好处的问候。
路盛时右手离开鼠标,抬手拿起一旁的咖啡杯,不紧不慢地放在唇边,啜了两口。而后他依旧不疾不徐地把咖啡杯放回原位,这才抬头看向离他三米远的路棠。
他的眸子里目光沉沉,瞧着路棠,低声笑了:“很早吗?”
这还不早啊,路棠面色不变,内心疯狂腹诽。
即便是平日上课,她本来也可以比现在晚一个小时起床,结果现在一天比一天起得早,他要是再不走,自己还不知道之后又要多早起,搞不好有一天她会起得比鸡还早。
“对啊,”路棠露出公式化微笑:“天都还没完全亮呢。”
“这样啊,”路盛时若有所悟的样子,他双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路棠,英俊的脸上显出三分疑惑:“这几天你不都是这么早起。”
那我是因为谁啊,路棠下意识就要回他这句话,但还是忍住了。她紧紧咬住牙关,几秒钟换了N种情绪,精致艳丽的脸上看起来五颜六色的。
她状似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可怜:“要上学嘛叔叔,现在我可是高三了。你知道吗叔叔,我们班新来了位转校生,上次考试一下就考了全校第一,我得向他学习,早早去学校,把每一天的时间都充分利用。”
她说得雄心壮志,实际心虚得不行。
虽然她这段时间确实和睦和一起有在留心周云野,但那也仅限于他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除此之外,她压根就没关注过周云野每天都什么时候到校,是怎么学习怎么听讲的,对他有兴趣的不是她呀。
她有兴趣的也不是他。
哦,路盛时微微眯了眯眼,并没有拆穿她,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今天去做什么?”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松散。
“追星,”看着路盛时挑了挑眉,路棠忙不迭地补充:“不是我,是睦和。叔叔你也知道睦和追星嘛,今天她喜欢的那个艺人来秣州,我要和她一起去应援。”
路盛时没再问什么,只说让司机赵叔送她过去,什么时候结束提前说,到时候去接她。
一听要来接,路棠脸色一变,连忙摆手,说不麻烦叔叔了,到时候她直接打车回来。
路盛时听到路棠的话低头笑了,他叹了口气,忍着笑意和她解释他说的是让赵叔去接她,自己今天要去见客户,估计会很晚回来。
路棠有些窘,明明是他说话不带主语,让她误会,结果还要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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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州奥体中心场馆外三百米处的一个遮阳棚,睦和在棚下来回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扇子上是钟意恒的真人和卡通大头照。
池澍到了之后就打开自己自带的折叠小板凳坐在遮阳棚正中央,脑袋像摇头扇一样跟着睦和来回转。
转到某一个方位时,池澍伸手拽住身边张岁遥的裤子,对着他皱起眉头的脸嘿嘿笑了笑,拉着他向右走了两步,停下。
这下好了,唯一一点漏光的地方也被他的兄长挡住了。
池澍手里也有一把同款扇子,他讨好似地伸长胳膊对着张岁遥呼呼呼扇风,直到张岁遥握住扇柄委婉说不用后才心满意足地对着自己扇起了小风。
今天也关爱哥哥了,明天再接再厉。
睦和垫着脚尖往远处望,还是没看到路棠的人影。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问路棠现在到哪里了。
场馆外的信号特别差,屏幕上的圈圈在不停的打转转,却一直不提示信息发送成功。
她带着的小板凳借给一位同担了,睦和正想喊池澍起身让她坐下歇一歇,就在鼎沸的人声中隐隐听到了路棠的声音。
今晚有个拼盘演唱会要在奥体中心的场馆举行,主办方财大气粗,请来的嘉宾里既有老牌实力歌手又有当红流量偶像。所以场馆外人山人海,光是安保就出动了上千名,更不用说成群结队的各家粉丝了。
路棠赶在自己被挤成一片纸前成功和全是美人小分队成员会合,除了小久外睦和把其他三人全叫上了。
小久因为听力的原因,在嘈杂的环境辨别方位有一定的难度,到时候万一他们几人走散,再加上场馆信号又不好,找起人来并不容易,所以她没有喊小久一起来。
虽然演唱会要到晚上七点半才开始,但是粉丝的应援万分重要。一言以蔽之,粉圈第一条铁律,粉丝不能给偶像拖后腿。
路棠他们几个也不是第一回被拉来给钟意恒做应援了,那一套流程早就驾轻就熟。四人集合完毕后,睦和就根据【钟意恒秣州演出粉丝应援群6群】的安排带着她的成员们做任务去了。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几人才吃上了迟来的午饭。
“对不起啊,大家,今天确实事情很多,等到晚上结束后我好好请你们吃一顿。”睦和点了麦当劳,附近没有什么小吃店,所以大家基本上都选择点外卖,导致平均送餐时间比预计送达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左右。
池澍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咬掉四分之一个汉堡,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回应:“这有啥,盒子,我可不喜欢你说这么见外的话。”
“是的,”张岁遥也是很罕见地会认为池澍说话有道理。
他给两杯可乐插上吸管,分别放在路棠和睦和面前,笑了笑,说:“其实也挺好的,平时上学太忙,难得能出来放松放松脑子。”
“就是就是。”
路棠坐在小板凳上,板凳太低了,她两腿向前伸了伸,这下舒服了。她安慰睦和:“我们本来晚上也是要看演出的,那些事情四个人来做也没多少。再说了,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我比约定时间晚了那么久才到。”
池澍解决完了一个汉堡,嘴巴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两眼炯炯凑近路棠:“说实在的棠姐,你害不害怕你小叔?”
听到池澍的话,路棠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显眼包。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连串的念头,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点什么来了。不能吧,自从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她就几乎不在他们面前主动提起那人了,池澍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有这么复杂的脑回路,她藏得挺好的,睦和都没看出来。
路棠默默地拉远了自己和池澍的距离,带了点无所谓的样子:“怎么可能,他也就比我大了不到十岁,为什么要怕他。”
池澍一脸崇拜,朝路棠竖了个大拇指,油汪汪的,他果然没看错,路棠就是他的女王姐。
他往前一步凑到路棠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她,像小狗找到依靠:“棠姐,我一看到你小叔穿西装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心里打颤,棠姐保护我。”
路棠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真是睡眠不足把脑子都给累坏了,怎么会认为池澍能看出点什么呢,他压根就没有感情方面的这根筋呀。
路棠嗤笑一声:“穿西装的人多了,别人你也打颤吗?”
池澍摇头,手指在地上逆时针画圈圈,说:“不是的,还需要配上你小叔的气质。”
“什么气质?”什么气质是池澍能看出来她却没看出来的。
池澍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他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反正就是那种气质,目前他还只在路棠小叔身上看见过。
路棠呵一声,咬了口鸡翅,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