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执一还来这儿干什么,他那天都没带走柳大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这几天没联系你爹吧。”
“我没事联系他干嘛。”
“唉,傻孩子。”金大娘不准备多说什么了。
楼祁不太明白这些弯弯绕绕,金大娘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又觉得天气炎热,纵身一跃,跳入池塘游了半天,余光看见柳函风看他,游得越发欢畅,甚至往岸边撩了不少水逗柳函风开心,柳函风身子没好,他自然不会真把水撩在人身上,只是假意逗他开心。
他这般卖力,终是逗得柳函风轻轻一笑,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展出好颜色,惊鸿之姿,如羽毛般飘进楼祁心间,也飘进了在远处观望多时的徐执一眼里。
楼祁呆愣直视柳函风,被一道清冷又夹杂着温柔的语气唤回柳函风道:“上来吧,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楼祁咽下嘴里的池水,手脚僵直爬上岸边,仿佛娇羞的小姑娘般红着脸走向柳函风身边,柳函风伸手递帕子给楼祁,白皙的手臂滑出宽大的袖口,经过阳光照射为他渡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晃得楼祁心口直跳。
柳函风看他呆呆傻傻站在一旁不动,便让他低下头来,轻轻拭去楼祁一身水汽,在远处久久观望的徐执一终于忍不了,几个闪身到了柳函风身旁,抓住他拿帕子的手,制止柳函风继续动作。
柳函风并不意外徐执一的出现,他的眼神一寸一寸游过,由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至手主人冷肃的面庞,柳函风眼底凝着一片冰霜,徐执一眼底赤红一片姿态却依旧强势,不容拒绝,柳函风手上用力想要抽出被握紧的手那人却握的更紧,徐执一抬起另一只手抽出柳函风手中帕子扔在地上。
楼祁早被徐燕制住动弹不得,徐燕虽是女儿身,一身功夫却不是花架子,楼祁对上她,无异于杀鸡用牛刀,他不止动弹不得,徐燕还贴心的往他嘴里塞上了东西发不出声来打扰徐执一。
柳函风不理会徐执一,移开视线看着楼祁惨兮兮的样子:“徐燕,放开他吧,只是个孩子。”
徐燕看向徐执一却不动作,徐之一眼神钉在柳函风身上,身边人的话一概不入他耳,柳函风依旧看着徐燕,却是对徐执一说道:“放了他。”
徐执一冷笑一声,扫视向楼祁贴在身上漏水的亵裤道:“孩子?”
柳函风意识到徐执一语气里的危险,目光锐利刺向徐执一:“放了他。”
徐执一赤红的眼眶翻涌着滚烫的情绪,他将柳函风拉向自己身旁,禁锢在怀里,柳函风动弹不得,徐执一抱着柳函风瞥向楼祁狼狈不堪的样子,楼祁睁大眼睛瞪着徐执一。
徐执一忽然冷冷一笑,微微低头吻向柳函风耳后脖颈处,柳函风一个激灵要推开徐执一,徐执一反而更用力搂紧了柳函风,柳函风重伤在身,全无气力根本挣脱不得,只能任由徐执一动作,徐执一加重力气在柳函风耳后吮吸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才肯抬头,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痕迹这才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徐执一唇齿张合,语气轻而慢低声诱哄:“跟我回去。”
自从来到这里,柳函风第二次问起:“思风呢。”
他好像在问柳思风的下落,又并不期待徐执一的回答。
徐执一眼神坚定,更加用力抱紧了柳函风道:“他们的恩怨已经了了,我们只是我们。”
柳函风双臂被徐执一勒得生疼,手上用力推开徐执一,徐执一不肯放松一丝一毫,他是不会给柳函风逃开的机会的。
玉柳山庄自上一代庄主陨落后早已名存实亡,还能在江湖上有威慑力不是因为柳家乐善好施助人为乐。而是因为天下第一大宗门万盛宗的庇护。
缘着柳家跟徐家长辈的故交,柳家一双遗孤得到万盛宗老宗主的格外照顾,柳家兄弟自小跟徐家兄妹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徐执一对柳函风更是百般呵护,爱屋及乌,徐执一对柳思风亦如自家弟弟,万盛宗在徐执一手中能从一个中等门派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宗,他的手段自是不必言说,江湖中各种腌臜下流事却从不让柳函风看到,在这个复杂的尘世,柳函风只会见到光明美好的一面,在徐执一的庇护下,柳家兄弟一派天真的活在这个复杂的世界,哪怕是徐念念也不曾如此天真。
现在,徐执一要亲手为柳函风掀开世界的另一面了,他不再等待,直接打横抱起柳函风向外走去,楼祁却忽然激烈挣扎起来,徐燕微微皱眉道:“啧,楼小少爷,我劝您最好乖乖回家,这位不是你能动心思的人。”
楼祁不服气瞪她一眼,徐燕看着已经走远的徐执一,一个扫堂腿干净利落,楼祁屁股着地,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徐燕已经到了徐执一身后默默跟随。
柳函风意识到徐执一想强行带他回去,暗暗运气,运至心脉处气息一滞,心脉好像要被生生扯开,柳函风不顾钻心的疼,咬牙运气,朝徐执一胸口处挥出一掌。
徐执一胸前一震却并无大碍,低头看向柳函风,映入眼底的情景却让他慌了心神,柳函风鼻息微弱,喉咙一片腥甜,薄唇渗出一片片血迹,染红了下半张脸,鲜艳地惊人。
徐燕也被柳函风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反应极快将金大娘头带了过来,金大娘对眼前这一幕丝毫不意外,他只是摇了摇头,扯开柳函风胸口衣襟,拿出银针在柳函风心口处施针。
徐执一跟徐燕看到柳函风心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从撕裂的伤口里涌出,徐燕暗暗心惊,谁能把柳函风伤成这样,虽然柳函风这人不谙世事,可他的武功并不低,江湖上没几个人伤得了他,徐执一眼底的怒火裹挟着心疼,给了徐燕一个眼神,徐燕正要去查,楼祁却挣脱了绳索冲了上来哭嚎道:“徐执一,你又伤他!”
金大娘头怕他不自量力去招惹徐执一忙道:“小祁,回去准备东西,我要用。“楼祁这几天一直贴身照顾柳函风,知道他要准备什么材料,便顾不得埋怨徐执一了,忙跑回小屋。”
徐执一顾不得跟楼祁计较,他抱着柳函风喃喃道:”我不知道,小函,我不知道这些。“声音发颤,眼珠震颤不止,无助又自责。
徐燕看着这两人一个发癫,一个半死,暗道不妙,外人权当徐执一风光霁月,浩然之气,只有她知道她主子有多疯,她走远一些,唤来隐匿在暗处的徐四道:“那天你当值,柳庄主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徐四如实回道:“那天主子跟柳庄主打了一架,柳庄主背着...”
徐燕道:“吞吞吐吐作什么,快说,急死人了。”
徐四斟酌一番道:“柳庄主背着弟弟跟主子打架,不敌主子,被庄主刺了一剑。”
徐燕道:“你是说主子刺了柳庄主一剑?那主子自个儿怎么不知道。”
徐四道:“主子那天心神不宁,全然惦记着怎么带回柳思风,又想避开柳庄主处理柳思风,那天抢到柳思风主子便...走了。”
徐燕不信:“走了?放屁,你在耍我吗?”
徐四遥遥看了徐执一一眼,附在徐燕耳边悄声道:“主子好像是逃了,所以没发现吧。”
徐燕瞥他一眼道:“你既然知道柳庄主受伤了,为什么不上报?”
徐四悔恨道:“我以为主子知道柳庄主受伤了,主子那天也没说要带走柳庄主,我们哪儿敢动。”
徐燕冷笑道:“你死定了。”
徐四懊悔极了,徐燕刚才一番盘问他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只期望柳庄主能尽快醒来。
金大娘头施完针又道:“烦请徐宗主将柳庄主抱回我那小破棚子了,动作轻一些。”
徐执一乖乖照做,轻轻将柳函风放在床上,眼神钉在柳函风身上不再离开分毫。
金大娘处理好柳函风的伤口,叮嘱徐执一:“柳庄主伤口崩裂,需要时间静养,不宜挪动,我去熬药,柳庄主有任何变化,徐宗主招呼我一声便是。”
徐执一微微回首点了点头道:“多谢。”
“徐宗主客气了。”
金大娘出去不久,舷窗便响起了声音“笃笃”
徐执一起身,打开窗户,徐燕神色肃穆站在窗外,徐执一眼神黏在柳函风身上对徐燕道:“可探明白了?”
徐燕顺着徐执一的目光遥遥望了柳函风一眼,双手抱拳,微微低首对徐执一道:“主子,带柳思风回宗门那日,是您伤了柳庄主。”
徐执一回首,凌厉扫视徐燕:“我如何伤得......?”转而又想到那日,他急着带走柳思风,又不想当着柳函风处理柳思风,最后刺向柳思风的那一剑恐怕是被柳函风接下了,徐执一手握成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徐执一开口,语气彷佛含着冰碴:“为何不上报?他们都是死得么。”
若是知道自己伤他这么重,他便带柳函风一并回万盛宗了。
最后一句不似质问,徐燕知道他这是动了杀意,忙跪地替徐四他们求饶:“主子,您与柳庄主如何,徐四他们并不清楚,所以不敢擅自做决定,还望主子开恩。”
徐执一幽幽道:“你这是怪我?”
徐燕忙道:“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