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天光 第3章 无声帮助

六点半。

林誉颂像往常工作日的时间起床，打开门睡眼惺忪朝着卫生间走去。

时间太短，林誉颂还是会忘记公寓多了一个人的事。

抬头看见许孜在洗脸，水光点点，因为擦洗，眼角有些泛红。

“是谁？”微微抬头望向他，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惊吓。

“是我，抱歉，吓到你了。”林誉颂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许孜缓过来，摇了摇头，“之前是我一个人住，现在同租，多了个人，还有些不适应。抱歉。”

一个人住?他这种情况可以一个人住?

“吃早餐了吗？”林誉颂走过去，勾手拿到牙刷。

“没有，等会下楼看看。”许孜回答。

“那你可以等我，我等下就下楼了，市场很大，你不太方便我帮你带带路熟悉一下。”林誉颂下意识觉得许孜处境困难，想要多帮他一些。

许孜张口，礼貌道:“谢谢，其实……我一个人没有问题。”

听到许孜这么说，突然意识到过分关注和帮助对于许孜来说不是一种尊重的方式。林誉颂不再说什么。

许孜先出去了，走前林誉颂把钥匙交给他。

林誉颂在门口听见盲杖敲打，一下一下渐轻渐远。

林誉颂几分钟后出发，拿着包走在他的后面，看见他一点点试探路况，经过市场，人群拥挤，不断撞到人，一遍遍轻声说抱歉。

林誉颂承认，他有点过于上心了。但他还是决定快步走上去……

许孜心中暗感慨这个市场还是那么的热闹，吆喝声四方听得到。

许孜担心盲杖绊到人，只好收起盲杖，一步步的挪。

后来渐渐的，人好像变少了，许孜走得很顺利。即使吆喝声出来没有减少。许孜顺利走了一顿路。

闻到包子的香气，循着味道一点点摸索过去。地面都是一样的颜色，周围颜色也很相近，许孜的眼里一片模糊，只分得清颜色和颜色，交融在一起，像无比抽象的画。

许孜问了一个行人，那人好心地把他带过去，其实也就几步路。

许孜买了五六个包子，他打算中午在家里就着吃了。

几天后，下午四点左右。

许孜要去外面见一个重要的人。

打开咖啡店的门，门上的铃声也响了一下。

陈常青抬头，看到了许孜。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高了瘦了，面色算不上病态但也不好，眼睛空荡荡的。他的盲杖在咖啡店木质的地面敲打，发出沉闷的声音，周围几个顾客都朝他的方向看去。

陈常青顿时涌上一股心酸——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

陈常青立刻起身，走过去，接过许孜的盲杖，带他来到座位上，并且让服务员上两杯拿铁。

“常青叔。”许孜开口。

“诶。”陈常青回应他。听着许孜的声音，回想到过去。这孩子小时候就和他妈妈一起苦，原以为天赋异禀，到了A市，成为了钢琴家，日子就好了……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

“小孜……是我没照顾好你……”陈常青喉咙酸涩，“你一个在A市无依无靠，我……”

“常青叔。”许孜打断他，“您已经帮我很多了，很多事情不是我能预料的，我已经接受了。”许孜笑了笑，却像是苦笑，没有释然。

“孩子，我听你说你又搬回小时候那个小区房子了？”陈常青稍稍敛住了情绪，询问他。

“是。”许孜道，“A市我呆不下去了，回来这里好，我还熟悉。”

“那个小区……已经很旧了，叔可以帮你找一个更好的。”陈常青有些不忍。

“谢谢您，我在那里很好，租到的还是小时候和母亲一起生活的那一层，我……”许孜提到她，忽然停下来了。

陈常青不再说话，咖啡表面好像倒映出了那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在舞台上，弹着钢琴的手翩翩起舞——然后是憔悴的病态，以及死前托孤的一滴泪……

岁月匆匆，如今他已经五十岁了，陈常青沉了口气，搅动咖啡，像是把过去搅碎了。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是陈常青开口，“孩子，你照顾好自己，多联系我。房子你且住，实在不习惯和我说。”

“我现在开了一家音乐机构，你可以在我这做音乐家教，过几天要是有生源，我再联系你。”陈常青起身，拍了拍许孜的肩膀。

“谢谢您。”许孜点点头，答应下来。

陈常青了解许孜在音乐方面有过人的天赋，也知道他曾经爬上的位置有多高，那是许孜一点点，用尽全力的结果。但是就是因为意外，把这个孩子打入深渊。

陈常青瞥过头叹了口气。

许孜两人续了续旧。

天色已晚，陈常青请许孜吃了饭，把他送到老旧小区门口，陈常青要把许孜送到家，许孜知道已经麻烦他太多，执意自己走回去。

这样陈常青也作罢，告别后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