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恒星 第23章 她的哭声

南侨醒来时，没看见江越的身影，以为他离开了，来到阳台边往下看，江越坐在椅子正安静吃早饭，刚好江越抬头看过来，开口：“睡醒了？”

南侨穿好拖鞋下楼，洗了脸来到桌上，拿过热乎的包子咬了一口，抬眼问。

“你不是说你今天走？”

“听婆婆说今天上坟，想着给叔叔阿姨磕完头再离开”江越说完，慢条斯理地吃着榨菜，好像什么美味一般。

南侨应了一声，没在说话，听到动静响，南侨扭过头看去，润春从门外走近，她洗了手坐到两人中间，说：“我刚才问了一圈，没人借给我车，靠，不就是没汽车驾照嘛，等哪天我去学一个”

“喂，小江，你会不会开车？”

“不会”

“干嘛不去学一个，真是的”

“姐，未成年，不能学得”南侨插话道。

“我不知道？”润春看她一眼，起身去锅里拿个红薯。

江越沉默，国外十六岁能拿驾照，国内得到十八岁，他还差两岁。

“没关系，我跟吴叔叔说过，他带我们去”

“他老婆今天产检，别做梦了，待会儿骑摩托车去”

“那未成年？”

“再说……”润春把包子递到南侨嘴巴，试图把她嘴堵住，江越看着两人的动作，叹了口气。

“姐……”南侨委屈巴巴说，“行了，别整天未成年，知道这个，两个人还谈，再说信不信我告诉张奶奶”润春拿出张莲威胁着，南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偷瞄了一眼江越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她放宽心摇摇头，扒拉着碗里的粥。

“行”江越这时开口，润春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等外婆收好东西，江越也洗好碗，看到大大小小的篮子，润春走过来说：“小江，你去试试能不能骑，要是可以的话你一会儿带南侨，我带张奶奶，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喊我朋友过来载你们”

“好”江越说完，来到门口，看到是电动车，他黑了脸，润春拿着东西，笑着说：“忘了说，摩托车也没借到”

“人缘真差”江越借机嘲讽说，“这叫什么话嘛，我这是为了给你……”下巴仰了仰示意看南侨，她凑近低声说：“照片要不要？”

江越没说话，润春也不急：“昨晚上的”

“条件？”

“爽快，给我弄辆车，随便几万还是二手的，能开就行，我会开车就是没驾照，不过学下来也就几个月”润春憧憬想着。

“照片怎么给？”江越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只提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一脸无奈。

“加我联系方式，我给你转过来”润春只不过说说而已，江越还真的答应，看来她没猜错。

南侨走过去说：“你们说什么呢，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低头”

“小孩子瞎打听什么，待会儿可得搂紧你越哥哥哈，他技术不行”

“你才不行”江越咬牙。

“是是是，男人嘛天生就会”润春笑笑。

张莲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面前，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话，抬手拍在润春肩上，笑骂道：“一天到晚从哪里学来的，别把两人教坏了”

“有心人还怕教啊”润春启动摩托车先离开，南侨就知道润春姐喜欢过过嘴瘾，又怕得罪江越，看两人走后她开口：“不好意思哈，润春姐就这样”

“嗯，上来吧”江越轻轻说。

他们一路骑车往山上走，骑车也要十五分钟，南侨看向越来越近的墓园，手指不自觉抓住江越的薄衬衣，八月的天不冷，微风吹在脸上也是很轻，江越喊了她一声，南侨以为听错了，江越再次开口：“侨侨，你要相信就算叔叔阿姨离开，也会有人守护着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们”

少年的话很轻又很重，南侨抿了抿唇，头抵在他的后背。

剩下微微发热的眼圈，南侨倔强忍住流下的泪水。

润春把贡品摆好，掏出自己买的菊花，拿在手上叹口气说：“真羡慕你两夫妻和墓，不像我孑然一身，要是以后死了来找你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你这孩子”张莲无奈，蹲着摸上黑白照片上的脸，颤颤巍巍喊着她们的名字。

“侨侨马上就来了，看了她你们再走，还有小越，你们不是说那孩子很好吗，今天他也特地来了”

润春看到赶来的两人，眼神眯了眯，语气调侃道。

“你两偷偷摸摸在后面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磕头，真是的，亲嘴也不知道分时候”润春不知何时手上夹着烟，悠闲靠在墓碑上。

南侨见状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润春姐，能不能尊重我爸我妈”

“还要怎么尊重阿？我都磕了三个头了”润春一副拿我怎么办的架势，弹了弹烟灰，又重新点燃新的烟，蹲下放到台上，说：“特意买的华子，知道你舍不得抽，今天别跟我客气，我买了一盒放你面前，嫂子喜欢的月季我带来了，还有你姑娘姑爷也到了，他们磕完记得保佑他们早日结婚，你们看到了也开心”

张莲眼皮跳了跳，示意润春不要这么讲，润春眼皮都没抬，催促道：“磕头吧，让你爸你妈看看”

南侨刚跪下，正准备磕头，润春急忙打断：“难道人这么齐过，小江，一起磕吧”

南侨茫然，只见一旁地身影跪了下来，两人整整齐齐磕了三个头，润春满意地笑了笑，她接着电话站在不远处。

南侨忍了许久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张莲撇过头去，抹着眼泪，烧着纸钱的手抖动。

南侨跪着哭，没在意江越还在跪着，她看着照片两人，喊着：“爸爸，妈，侨侨好想你们”

手拽着衣袖，差不多快要弄破这时她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握住，紧紧的，两人跪的笔直，墓碑飞来两只蝴蝶，南侨望过去。

许久后，南侨看到蝴蝶飞走，润春见状喊道：“小江”眼神示意，江越阖了阖眼，再次睁开他站起身，走向润春，南侨的抽泣声，牵扯着他的内心，没来由得一阵苦涩。

他明白南侨需要一个独处时间，不放心看了她一眼，他走到不远处时，目光始终落在小姑娘的后方。

“江越，你想不想知道……”

“叮……”手机铃声响起，润春看到熟悉的号码，突然顿住，手指颤抖按下接听，她看了一眼江越，往别处走去。江越不知道润春做什么，愤怒朝电话里的人骂道，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夹着烟，直到烟烧到她的指尖她才回过神。

见江越眼神稍暗，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她忍不住唇角嘲意，压下心中的烦躁，她重新点燃一支烟，好像她最近抽烟太多，连手指中间有些黑，她凝神盯着，唇角缓缓吐出薄烟。

她站在高处，山脚的风景一览无余，还有不少人正在上山，润春见南侨还在哭，她有些不忍：“明年再来看就是了，别哭了”

南侨听话地把眼泪擦掉，眼圈泛红，吸了吸鼻子，张莲把东西收好，等火彻底熄灭，几人这才下山，江越主动把篮子拿在手上，到了山下。

润春没在说什么，张莲和南侨落在身后，过了会儿润春蹲在地上，递来一根烟，说道：“陪一根”

“算了”江越淡淡说，低头玩着手机，润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发现了什么调侃道：“小江，抽烟对肾不好，要是以后南侨嫌弃你别说我没提醒你”

江越放下手机，瞥了她一眼：“你好歹是女人能不能矜持点”江越来这里怎么就碰到她了，阴魂不散的，说话大胆露骨。

润春抬起头看他，嗤笑一声：“再说小心我把南侨也教成我这样，你不知道她最听我的话”

“你敢”江越终于把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润春觉得自己蹲着有些吃亏，她站起身，吊儿郎当把烟圈吐在江越面前，眼睛微眯，她开口说：“你爸是不是叫江纵林”

江越“嗯”了一声，他不知道润春问这个做什么，打听他爸干嘛？润春呵了一声，手指捏着烟再次说：“车什么时候给”

江越耸了耸肩，：“照片”

润春笑了笑，掏出手机让江越加联系，不忘说：“照片自己去洗，还有哦”她瞄了眼山上，她说：“亲的感觉怎么样”

江越拿手机的手一抖，耳尖微微泛红，咬着牙说：“车到底要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了”她指尖划过他的胸口，一路往下，江越跟见鬼一样，往后退。

张莲和南侨下来时，润春向江越挑衅一笑，骑着摩托车朝两人挥手，南侨问：“你们怎么了”

“没事”江越拿过头盔给南侨戴上，小心扣好，南侨没说什么，坐车的时候她自觉没碰他的腰身，江越从身后抓住她的手放到他的腰上，头也不回说：“侨侨，你在跟我避嫌？”

“怎么这样讲”南侨下意识说。

“不避嫌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会吃了你？”

“不是”南侨小声说。

“侨侨，我明天离开了”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默然几秒，南侨当作不在意开口：“嗯，假期愉快阿”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江越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看她一直舔着嘴唇，南侨抬眸看向他问：“怎么了”

她觉得今天的江越不对劲，他不说话一直看她，南侨心里有个想法冒出来，早上两人鬼鬼祟祟背着她说话，难道润春姐真的把照片给他看了，想到这里她脸突然爆红，双手捂住脸真的没脸见人了。

江越有些愣，他也没做什么啊，她干嘛脸红，难道昨晚的事她知道了，还在一直装不知道？

他有些不适应，眼底泛出细微波澜，咽了咽口水：“侨侨”他抓住她的手开口：“昨晚的事是不是知道了，我会负责的”

“啊，不用不用，是我的错，真的我再也不敢了，咱们都忘记吧”南侨心虚看了他一眼，慌忙撇开视线，表情极为苦恼，手指玩着他的衣角。

“嗯？”

南侨怕他没听清，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再次小声说：“去年是我的错，我不该鬼迷心窍的，江越，我错了，真的，我一直后悔，我再也不相信润春姐的话，我保证，”

说完，她竖起两根指头起誓，江越眉眼闪动了一下，庆幸之余又是失落。

他真的挺喜欢的说实话。

却又忍不住逗逗她：“好啊，叫哥哥，叫到我满意为止，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江越凑近，反正两个人各说各的，江越舒了一口气。南侨面色一怔，江越突然凑近，她只得将身体往后仰，腰间传来触觉，江越的手搭在她腰上，南侨把手放到他的手背，说：“只要我叫，你就真的过往不究？”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人，想起上次江越的举动，南侨不敢小瞧他。

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睫毛下，笑容渐渐放大，江越扬眉，嘴唇微动，好听低沉地声溢出，“嗯”了一声。

“好，哥哥”

温温柔柔地一声，江越故作镇静说：“学校里喊什么”

“喊哥”南侨信誓旦旦说道。

“不喊呢？”

“随你处置”

“真乖”

南侨心里真的纳闷，觉得江越真小气，那点破事他还记这么久，车重新行驶着。

南侨张开双手迎着风，风从指尖穿过，阳光很刺眼，照着人的身上却暖烘烘的，刚才的那两只蝴蝶一路飞来，随着她们的方向，径直停在电动车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