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第31章 第 31 章

明郗是在班会课之前的前一分钟才知道，陈渡今天没来学校的事实。

上课铃响后，她怔怔地望着末尾那排空荡荡的座位。

周楠看她一直盯着角落看，忍不住提醒她老师来了。

月考过后，周一照旧是出成绩的日子。

张钰站在讲台上，春风满面地告诉大家，恭喜明郗同学继续蝉联年级第一的位置。

话落，周遭静默一瞬，随后传来热烈的掌声。

经过这段时间，大家也早互相了解了，知道明郗成绩好，所以相比于第一次的震惊，这次他们淡定不少。

明郗不知道陈渡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来学校，但一整天，她频频回头，始终没在教室看见陈渡的身影。

放学过后，明郗跟张钰请了假，没上晚上的自习课。

夕阳穿过云层洒下来，明郗背着书包坐上回家的公交。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巷子里，双腿和大脑协调一致，心里藏着事，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贺子昂的网吧。

贺子昂正在跟前台交代，说8号电脑的网线有点问题，前台点点头说知道了，抬头时，正好瞧见站在门外的明郗，他眯了眯眼，看向贺子昂，指着门外，问：“那姑娘今天又是来找陈渡的？”

“什么姑娘？”贺子昂拧眉，脑袋向后一转，在瞧见玻璃门后的某道身影时，目光忽而一顿。

明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大脑一片混沌，学习也不在状态，她低着头，双目无神地看着脚下的地砖。

贺子昂看着她，捻灭手里的烟蒂，三步两步走出来，最后停在她跟前，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陈渡不在这，你回去吧。”

身旁乍然出现一道声音，明郗蓦地仰起头，就看见贺子昂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了跟前，她愣了愣，不知怎的，下意识便问了出来：“是去南哥那了吗？”

贺子昂没说话，明郗只当他是默认了，眼睛淡下去，“谢谢你告诉我。”

说完，明郗转身欲要离开，却又忽然被喊住。

“有时间吗，聊聊。”

明郗自认和贺子昂接触不多，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便是陈渡，所以当他问出那句话时，明郗迟钝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

贺子昂将人带到二楼客厅，指了指角落那张黑色的沙发，努了努下巴，随意道：“随便坐。”

“好。”

说罢，贺子昂转身离开客厅。

明郗取下书包放在一旁，人端坐在沙发上，她环顾着四周，目光寸寸打量过这里。

没多久，贺子昂从外面进来，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明郗伸手接过，道一声谢谢。

室内安静的很诡异，空气里有淡淡的尼古丁，贺子昂坐在她对面，眉眼微抬，就着目光去看对面坐着的人，少女神色清淡，五官明艳，蓝色校服穿着她身上，板正整洁，马尾梳在脑后，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而他们之间就像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隔绝出两个世界的人。

“陈渡的事，你知道了?”贺子昂问道。

明郗握着手里的塑料瓶，闻言应了句嗯。

贺子昂扯了下嘴角，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

他早该知道的，或许从他当初出手教训孙虎那帮人时，陈渡就已经不知不觉间陷进去了。

贺子昂侧眸，看了眼窗外，紧接着开口：“覃梧这地就这么大点，越小的地方流言就传地越快，这里的人，但凡听着点什么新鲜事，不用三日，便传开了，她们见着陈渡，表面不说什么，可待人一走，便三三两两的嚼起舌根，说他爸作孽，他妈更是连儿子都不要就跑了。”

明郗静静听着。

“你不知道，陈渡那会可是我们一伙人里成绩最好的。”贺子昂冷笑一声，语气里都是唏嘘：“就是可惜了，要不是他那不靠谱的爸，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一开始为了还钱，恨不得一天24小时轮轴转，就为了给他爸把赌债还上。”

贺子昂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有些话他其实不想说，陈渡也不是那种博人可伶的性子，但兄弟一场这么多年，陈渡日子有多苦他和宋斯望都是看着过来的，他倒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能成为他灰暗人生里的救世主。

他们是缝隙里顽强生长的小草，长成什么样都凭自身韧性。

翌日，陈渡依旧没来学校，问宋斯望，他挠挠头说自己也不清楚陈渡去了哪里，明郗只好无言。

周四这天，明郗刚从后街吃完饭，出来时，恰巧在一家书店门前撞见贺明州。

“明郗。”

听见声音，明郗回过头，看见贺明州手里抱着几本习题册小跑着过来，他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

打过招呼后，两人并肩从后街往学校走期间贺明州不停搭话。

“本来打算自习课的时候见着你再跟你说的，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说了。”

明郗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贺明州轻笑着：“周六是我生日，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明郗抬眼，两人因竞赛相识，除去同学之后，怎么说也算是个朋友，他亲自相邀，何况还是生日这样的场合，明郗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见她答应，贺明州心里一阵欢喜，“那就这么说定了，稍后我把聚会的地点发给你。”

“行。”

离生日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既然答应下来，总不能空着手去，明郗打算在生日前去给贺明州挑个生日礼物。

放学前，明郗找了徐迎萦一趟，想让她这两天有时间陪自己去挑个礼物，听完，许迎萦拍了拍胸脯，说没问题。

两人约好周五放学后一起去学校附近的礼品店。

周五这天，许迎萦一早便来二班教室外等着明郗，待明郗收拾完，两人背着书包从校门出去。

一中附近有条专门卖文具和精品店的街。

许迎萦将人带到这，侧眸问道：“对了，你想好送他什么了吗？”

从昨天答应贺明州之后，明郗回到家，便去网上做了番攻略，最终决定送他一支钢笔。

“钢笔。”许迎萦支着下巴：“这个不错，新颖还实用，主要是听起来也挺符合他的气质。”

有了准确的方向，两人走进一家文具店，明郗直舒来意，问老板有没有自己想要的那种钢笔，说着她拿出自己在网上找好的照片给老板看了一眼。

老板定眼一瞧，随后摇了摇头，“没有，这钢笔太贵了，没什么人买，我们不卖这种。”

说完，许迎萦也瞧了一眼，再看见页面上写着的价格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最后建议道：“其实在我们这，一般的人来就算来买，最贵也不过是花几百买一支喜欢的，应该没人会花一千多买支笔吧。”

每个人对物质判定的概念都不同，像许迎萦，她可以花好几千去看场演唱会，却会觉得一千多的笔太高昂贵。

明郗尚未转换过来思想，以前在京市时，朋友之间送礼物都只看心意，更甚者，大家还会暗自嫌弃太过廉价的。

经许迎萦这一提醒，明郗忽然懂了，有些东西还是要因地制宜的好。

她让老板把店里的现有的钢笔拿出来看看。

老板一听照做。

最后明郗选了一支颜色为黑金的钢笔。

礼物挑完，出来时，外面的天像是一块深蓝色的幕布，许迎萦摸摸肚子说自己饿了，想去吃附近一家开了很久的串串店。

今天选礼物多亏有许迎萦帮忙，明郗一听到她说想吃这个，笑着说好，并表示自己来请客。

闻言，许迎萦开心的挽起她的胳膊，俩人有说有笑地忘往前走。

小吃店不在这条街，从文具店出来，还需再从前面绕过去穿过马路到另一条老街。

许迎萦告诉她，那家店开了很久，不过就是环境简陋了些，但味道很不错。

走了约莫十分钟，许迎萦带她来到老街这边，经过一条巷子时，里面忽然传来几道争吵声，其中一道嗓音清亮，不过听她说话语气倒像是在逼问。

许迎萦脚步一顿，眉头瞬间拧起来，明郗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停下来：“怎么了？”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许迎萦歪着头作思考状，她抿着唇，嗯了半天，一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人名的样子。

许迎萦停顿间，里面又传出一句盛气凌人的质问。

“你说不是你拿着就不是你？当时分明只有你一个人在宿舍，你还敢狡辩？”说完，女生嗤笑一声。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

“我说了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相比对方的口吻，她的声音则透着几分隐忍，但说的话却很坚定，不过细听之下，又带着丝丝颤音，即使害怕也不屈服。

一时间，明郗也呆住了，这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

良久，许迎萦恍然大悟，明郗神情惊滞。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一个人名。

“钟雪！”

“周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