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第26章 第 26 章

房间的窗帘没拉上，晌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户投入室内，光束映射在地板上，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颗粒附着在澄黄的光束里打着转儿。

明郗平躺在床上，日光刺痛了她的双眼，薄薄的眼皮抖了抖，眯出一条细缝，旋即缓缓睁眼，脑子刚从睡梦中抽离出来，目光尚未聚焦，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宿醉过后的脑子宛如一颗注了水的海绵，沉甸甸泛着疼，明郗拧着眉，撑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被子堆叠在了一块，明郗一手撑在床垫上，晃了晃神，低头间，才发现自己身上依旧穿的是昨天的校服。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里满是茫然，关于昨晚的记忆，她只停留在和许迎萦一行人在豪庭聚餐，然后还喝了点酒。

酒？

明郗努力去回想后来发生的事情，但记忆断断续续的，完全拼凑不到一块去，只依稀记得，最后关头她好像看见了陈渡。

难道，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明郗疑惑着，又不敢太确定，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摁下电源键却没有任何反应，才发现不知何时手机早已关机。

偏头瞧了一眼窗外，日光充盈的落在院子里，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坐着缓了一会，明郗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找出数据线先给手机充上电，随后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到卫生间洗个澡。

洗漱过后，又把床单被罩全塞进洗衣机去洗。

做完这些，她才拿上手机下楼，陈秀珍瞅见她，声音轻柔道：“醒啦。”

“嗯。”明郗应道，她这会嗓子很干，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干涸的喉道经过液体的滋润，这才舒服一些，明郗放下杯子，看向陈秀珍，问道：“外婆，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陈秀珍正择着篮子里的菜，听见这话停下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才说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没看见，不过估计是陈渡这小子送你回来的。”

好吧，明郗抿了抿唇，低头从桌子上拾起手机。

指腹操作着屏幕，一鼓作气点进和陈渡的聊天界面。

想发消息问问他昨晚的情况，却又犹豫住了。

自从添加好友以来，她和陈渡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且言简易骇，基本一两句便结束了。

遇见陈渡之后的记忆像是断了截，任凭她如何回忆，都找不到半点画面，但联想到生活里大多数人喝醉了都会哭着喊着大叫着，亦或者吐人一身，明郗越想越后怕。

平生第一次喝醉酒，不知道有没有做冒犯别人的事情。

她踌躇着，小心翼翼给陈渡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是梨子【探头jap】

发完过后，明郗忐忑地握着手机，好半响也没收到陈渡的回复，犹豫过后，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昨晚喝醉之后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消息提示音来回响了两次，陈渡被这声音吵醒，人迷迷糊糊的醒来。

房间昏暗一片，手机不知搁在那个角落，一阵摸索，才在枕头下寻到。

屏幕亮起的那瞬间，陈渡眯了眯眼，瞧见那个熟悉的头像，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明郗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然而当他看见对方发过来的内容时，又蓦地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是...断片了？

曲起的手肘倏地垂落下来，手机摔在被子上，陈渡闭了闭眼。

一股燥热的感觉从四肢百骇漫出来，他要怎么说，明明滴酒未沾，却好像自己也染上了三分醉意，莫名其妙了做出那样的举措，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思绪回笼，给她盖好被子，人惊慌而逃。

指腹的触感却一直挥之不去，好像从她主动抱上自己的那一刻，就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失了控。

骨节分明的指尖敲击着屏幕，陈渡隔了好一会才回复她

C【没有，你睡着了。】

从发出那条消息之后，明郗便一直盯着屏幕，只是屏幕上方来来回回始终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一颗心高高吊起，她生怕自己醉酒过后做了什么坏事，以致于对方罄竹难书，两分钟也书写不完她的“罪行”。

当看到这句话时，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梨子【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附送一个感恩的可爱表情包。

叮咚声响起，陈渡一把拿起手机，屏幕感应到人脸顺势解锁，随后出现两人聊天的界面。

眼风快速掠过那行简短的字，紧接着定格在下方的那张表情包上，一只可爱的黄色小熊弯腰鞠着躬，旁边配着两个谢谢的花字，很官方的道谢。

陈渡：“......”

信息发完，明郗正要将手机抄回兜里，却不料，宋明州给她打来一通电话。

贺明州正为一道竞赛题而忧愁，给明郗发了信息，但后者始终未回复，他这才打了电话过来。

听到这话，明郗顿时点进了两人的对话框，果然看见对方昨晚便发了消息过来，只是明郗一直未曾回复，贺明州发过来的是张图片，双指放大着屏幕，明郗认真端凝着。

见对面沉默了好一会，贺明州半响才出声喊她：“明郗。”

明郗快速扫了眼题目，随后才回复：“你等等，我先演算一遍，稍后发给你看。”

“好。”

挂断电话，明郗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花了一分钟时间来审题，思考过后拿起一旁放着的笔，找到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写上公式。

明郗做题时格外认真，她撑着下巴，在纸上写写画画，二十分钟过后，明郗又从上至下扫了眼过程，确认好后，拍照发了过去。

【大概就是这样，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很快，贺明州便回了消息过来【我先看看。】

贺明州将明郗解出来的答案和自己一对，答案是一致的，只是明郗的推算过程更加简洁。

在这方面，明郗的天赋一直比自己高，这是这段时间以来，贺明州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细数下来，两人之间的聊天每次都是贺明州来找她，且全是关于竞赛的。

屏幕面前，贺明州思考过后，又发来一段文字。

【这段时间也多谢你为我解答难题，你有时间吗，趁着周末，我请你吃饭吧。】

宿醉过后的脑袋还有些不适，明郗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委婉地说道。

【下次吧。】

第一次约人就被婉拒，贺明州并没意想之中的失落，他看着明郗回过来的下次 ，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微笑。

【好，那就下次。】

时间一晃而过，霜降过后，天气彻底凉了下来。

半夜淅淅沥沥下了小雨，明郗早上起来推开房间的窗户，外面雨水已经停了，冷空气迎面扑来，带着潮湿的气息，远处山景雾气缭绕，只露出一点青翠的绿。

从衣柜翻了件卫衣出来穿在身上，外面套上一中校服，和陈秀珍打过招呼后，明郗提着书包去了学校。

上午一连两节数学课，又是熟悉的随堂小测，题如人名，一如既往的令人头疼。

中午吃饭，明郗跟宋斯望还有陈渡去了食堂，明郗肚子有些不舒服，也没什么食欲，全程低着头夹着餐盘里的饭菜。

碗里的饭菜吃了一半明郗就有些吃不下了，她神色恹恹地放下筷子，一抬眼，就对上了陈渡的眼神，后者很快便低下头，不知为何，她竟然从里面看到了躲闪，明郗愣了下，不知所以地眨了眨眼。

食堂的饭菜一直以来都比不上很久的美味，这点是一中每个学子心里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平日里好歹也能饱腹，这会，就连陈渡都有些味同嚼蜡了，两人都放下了筷子，只有宋斯望还在大口吃着。

从食堂回到教室，明郗捂着肚子趴在课桌上。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明郗来一中一个多月，也算熟悉了各科老师的风格，体育老师是个一米七八的壮汉，肤色偏黑，上课时从不拘束学生，几乎每节课都是跑完两圈热身过后会让大家自由活动，管你是打球还是唠嗑。

室外空气阴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明郗神色倦倦的跟二班人一起站在操场周围，小腹有微末的坠痛感，浑身都提不起劲，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

跟体育老师说明情况，大概也是她的脸色真的有些苍白，以致于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虚弱，体育老师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最后同意她去一旁休息。

校服有些宽大，明郗拢着外套，屈膝蹲在地上。

陈渡从中午时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这会见她这副面容惨白的样子，脚步不受控制的走过去。

“身体不舒服？”

从头顶落下一道声音，身前覆下一片阴影，明郗低着头，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见她不说话，陈渡蹲下身，皱眉：“说话，哪里不舒服？”

明郗抬头，有气无力的回：“肚子疼。”说完，又添了一句：“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待着就好。”

陈渡也是头回见明郗面色这般惨淡，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在特定的日子都会在这么难受，触及到知识盲区，陈渡脸上第一次露出无措的表情：“要去医务室吗？”

明郗：“......用不...”

话还未说完，胳膊就被一双手握住，随后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明郗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不是已经请假了吗，还在这吹着冷风。”陈渡开口：“回教室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