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之抱着陆枝曲,脚步平稳快速的往陆枝曲房里走,一只手不放心的压着陆枝曲身上披着的斗篷兜帽,生怕有寒风灌进去。
在路过那满院红梅时,贺言之瞥了眼倒在红梅树下的人,脚步没停。
推开门抱着人进去后,立马把门关上。
沾满寒气的狐裘斗篷被他随手丢到一旁,过后才抱着人,掀开风帘往内室走。
被子盖上,又往里塞了好几个手炉脚炉,贺言之凝重的神色才松缓开来。
床边燃着的香,因为空气流动的原因,开始往陆枝曲的方向飘。
陆枝曲刚松缓下来的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往床里偏了偏,想要躲开那股扰人的药香味。
贺言之看着,又想的陆枝曲刚说的话,心头一痛,胸膛里满是酸涩。
床边勾着的纱帘放下,贺言之站在床边透过纱帘看着被遮住,只影影绰绰留下一个轮廓的人。
转过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夜间昏暗,只有连廊上挂着的防风灯笼,透出点亮光打在雪上,反射出冷白的光。
贺言之神色不耐的看着倒在红梅树下的人,抬步走近,才看见楚歇身下压着一片被血染红的雪。
*
楚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眼前有烛光晃动。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睁开眼的机会。
只是撑着一口气跑回来,想要在看一眼他的大人。
楚歇抿了抿干裂的唇,刚撑起身子,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
贺言之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见人醒了,也不说话,只是把药递过去。
正好省了些麻烦。
楚歇抬头看了眼贺言之,才接过药一口闷掉。
他没想过贺言之会救他。
贺言之不趁机让人把他丢出去就不错了,怎么会救他。
除非……
“多谢。”
贺言之拿过楚歇手里的药碗,转身走到门口才语气冷漠的说了句:“要死死远点,别平白扰了你家大人清净。”
楚歇坐在床上,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对于贺言之说的话没有任何感觉。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陆枝曲。
他的大人。
只是他现在满身的血腥气,叫大人闻见不好。
虽然可以让大人更心疼他,但会让大人不舒服。
楚歇想着从怀里掏出陆枝曲给他的穗子,抬手凑到嘴边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下。
而此时的陆枝曲却有些不舒坦。
001刚回来就看见世界线偏离度突然跑到了45%。
吓的他赶紧查看了一下陆枝曲身体的数值。
陆枝曲在发热。
【宿主?宿主,听得见吗?】
001焦急的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答。
这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以往守着陆枝曲的两个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宿主?!宿主!醒醒。】
它现在又没有实体,出不去,只能看着干着急,什么也干不了。
什么也干不了……
【宿主……大人!】
001运行的程序卡了一下,随后发生了一些小范围的程序崩溃。
它只觉得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像是视物功能,也就是摄像头模块坏了。
不过只一会,眼前就又亮了起来。
陆枝曲听着脑海里有人喊他,昏沉间提起些精神。
【小漪,怎么了?】
001听见陆枝曲回话了,立马停下检修,冒出头【宿主,您在发热,很严重。】
【得找人帮您,要不然您的身体撑不住,任务会紧急中断重来。】
【嗯……】
陆枝曲回了句,意识又要控制不住的沉进梦里。
【宿主,别睡,您床边有个香炉,伸手推了它。】
001闪着红光,看着陆枝曲又要睡过去,恨不得自己能跑出去,一把掀了那个香炉把人引来。
陆枝曲听着,努力的翻过身从被子里探出手,伸出纱帘摸上床边放着的香炉。
他没有力气去推,好在手往回落的时候,把那个香炉带倒了。
贺言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
手上推开门,快步走到内室门口,掀起风帘就看见陆枝曲趴在床边。
一只手落在纱帐外,而床边放着的香炉倒在地上。
“咳咳咳……”陆枝曲趴在床边闷咳了几声,鼻腔里呼出的气体灼热的烫人,他却冷的发抖想要缩进被子里。
垂在床边的手抬起,撑着床沿想要翻身,却刺痛着跌落回去。
他的手怎么了?
陆枝曲头脑胀痛着,思维有些迟滞,一瞬间想不明白,他的手为什么会疼。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身体就被人捞了起来。
贺言之抱起人,手背贴上陆枝曲的后颈,在感觉到那灼热的体温时心里吓了一跳。
赶忙拉起被子把人裹起来。
这样的高热,搞不好能要了陆枝曲的命。
“枝曲,枝曲,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贺言之托着陆枝曲无力下垂的脑袋,见陆枝曲低语着立马凑近了去听。
“言之……好冷……”
刚说没两句,陆枝曲就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咳。
贺言之听着冲屋外喊了句,立马有守夜的下人推开门跪在内室风帘前问。
“大人,有什么需要奴才干的,您吩咐。”
“去把睡着的人都喊起来,备热水,再把能用的碳笼全搬进来,快去。”
“是。”守夜的下人立马往外走,脚步急促,能在这山上伺候的,都是应观华亲自挑选的。
自然知道里面那位有多贵重。
一听到里面那位病了,别说半夜被叫起来的怨气了,心里就只剩下慌张惶恐。
有些人连灯都来不及提,穿好衣服就往水房赶。
好在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只是刮着风依旧不让人好过。
楚歇躺在床上,刚有些困意,就听见外面不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断有人提着灯从他门前经过,灯影照在窗上一闪一闪的。
这么大的阵仗,大人出事了?!
楚歇爬起身打开门,拉住一个提着灯笼往水房跑的下人。
“大人怎么了?”
“国师大人高热不退,贺谷主让我们去备热水,楚侍从您受着伤,身体不便好好歇着就是,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楚歇一手扶着门框,直到人走了,他才回过神。
高热不退,怎么会高热不退?!
这病放在常人身上都能去掉半条命。
大人……
楚歇松开扶着门框的手,撑着墙一步步的往陆枝曲房间的方向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