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的联盟让匈奴望而却步多年,越国的经济民生也在迅速进步,然而这样的平衡却即将被打破。
匈奴左贤王病逝,新上任的左贤王勃木贴好勇斗狠、野心勃勃,接连带领匈奴左部攻打鲜卑、扶余,匈奴右部也是蠢蠢欲动,任由左部折腾,观望着越国和各国的态度。
鲜卑君王拓跋迟和扶余王徐玄同一边抵抗匈奴来势汹汹,一边向高句丽求救。高句丽第一时间率军支援,同时在信中安慰道:“今已上奏天听,王后亦憎恶匈奴贪得无厌,愿同心协力,共抵外寇。”
李磐听闻匈奴几次三番抢掠鲜卑、扶余,顿时震怒不已,朝堂上他隐而未发,任由底下的臣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最后扔下一句:“从长计议。”便拂袖而去,阴沉着脸回到宫里。
无月从承顺的信中得知此事,匈奴人骁勇善战,一向是令中原各国头疼的存在,鲜卑、扶余与高句丽说来都与匈奴有些渊源,除此之外下面的几个小国对匈奴亦是恨之入骨,倘若越国这次不能为他们驱逐匈奴,他们怎么还会心甘情愿臣服越国?
她轻轻坐在李磐身边,李磐抬眼见是她,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后,你来了。”
无月点点头,问道:“陛下怎么想?”李磐紧锁眉头,说道:“这一仗,不得不打,你明白吗?”无月点头道:“臣妾明白,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倘若是十年前,朕或许会忧心烽火连绵,百姓深受其苦,但今日我越国已今非昔比,匈奴不过是茹毛饮血的破落野人,安敢犯我?”李磐应该愤怒,但程度却超越了匈奴进犯鲜卑这件事本身。
无月看着他鬓边的白发和他瘦削的身躯,心中爱怜,身体的衰弱使他越发忌惮一切他不能掌控的事情,这种超出寻常的愤怒里或许还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克制住自己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转而轻轻坐在他的身侧,拿起奏折与他一同商议起来。
鲜卑和扶余节节败退,纷纷投奔高句丽,越国给予高句丽源源不断的粮草和武器,高句丽与匈奴陷战半年之久,冬日苦寒,匈奴暂时退回王庭休战,高句丽也元气大伤。
高弗处理战后的烂摊子,承顺此时恰好有孕,高弗不放心匈奴,于是承顺便被他精兵护卫着送回越宫。
无月日日盯着承顺的消息,早早等候在宫门口,遥遥见到护送承顺的人出现,不自觉握紧了手,徐秋寒安慰道:“娘娘这下可放心了,公主平安回来。”
马车的帘子被一个圆脸的女奴掀开,承顺披着大氅笑意盈盈地网过来,无月的脸上也不自觉挂上笑意,等到承顺走近了,无月半是呵斥半是叮嘱:“瞧你,风这么大,你有了身孕掀帘子做什么。”
承顺眨眨眼,仍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嫂嫂早早等在这里,尚且不惧寒风,承顺与嫂嫂同心,自然也是迫不及待。”
无月拥抱住她,又捧着她的脸笑道:“你胖了不少,看来高弗总是惯着你。”承顺反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道:“是胖了些,可他总说怀孩子都要胖的,孩子生下来就瘦了,加上我总是想吃些酸的,吃上开胃的东西就不知节制,这才...”
二人边叙旧边上了凤架,一路欢欢喜喜聊着,到了无月宫里还没聊够。承顺刚进门,瞧见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男童直愣愣站在屋子中间,他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承顺顿时受不了了。
她快走几步,蹲在他面前,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问道:“你是谁呀,你认不认识我?”
太子一板一眼道:“我叫李佑,母后说是因为父皇希望上天庇佑我平安长大。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是谁。”
承顺笑道:“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承顺身后的无月才对承顺说道:“你是承顺姑姑,母后念叨你许久了,叫徐伴伴洒扫宫殿,就是等着你来。”
承顺忍不住把他揽进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太子害羞地低下头偷偷笑,一溜烟跑到徐秋寒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看承顺,承顺直觉自己心都化了,更加期待自己腹中的孩子诞生。
无月也笑了,对徐秋寒说道:“太子的功课做完了?做完了就去玩会吧,太子最近勤勉,也不要累坏了身子。”
徐秋寒应道:“是。”弯下腰把太子抱在怀里,太子软乎乎趴在徐秋寒肩头,一双大眼睛还在眼巴巴看着无月和承顺。
承顺大不忍心:“他想留在这就留着嘛。”无月轻叹:“太子心智不成熟,我不想他总粘着父皇母后,这样他怎么能长大呢。”
承顺眼见做父母的,心中既为子女的每一点进步而骄傲,又时时忧心他们的未来,如此含转反复,无不包含舐犊之情。她握住无月的手:“你和皇兄还年轻,何必早早忧心?太子总会长大的。”
李磐的身体无月不能对任何人说,越国迟早要有一场动荡,无月不敢想,李磐这个定海神针如果倒下了,她该如何应对接踵而至的惊涛骇浪。
她面上带笑,说道:“被人捧在手心里,当然烂漫无邪,可我们有几个能一辈子被人护在手心里?与其到了手足无措的那一日,不如自己来做掌握大局的人。他是太子,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承顺无法再劝下去,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若她身为母亲,也难以抉择。
“好了,不说那些了,承顺,你与高弗同匈奴打了几场仗,是否对匈奴有所了解?”无月问道。
承顺回忆:“鲜卑和扶余一开始也是抵抗过的,奈何他们本就是小国,匈奴的铁蹄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接连失了几座城池后,他们拼死突出重围向我们求助。高弗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所以尽管一开始准备并不充分,但还是派兵迎击匈奴。”
她轻蹙眉头:“但是你知道的,匈奴兵强马壮,我们又是仓促出兵,自然没有几分胜算,勉强支撑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皇兄给予我们的粮草,而匈奴没有粮草无以为继只能暂时退回。”
无月问道:“你可了解左贤王?”
承顺摇头:“带兵迎击匈奴的是高弗的叔叔,他身受重伤,我们去探望的时候,他只说左贤王只在帐中指挥,不过应该是个凶狠好战的嗜血之人,凭借匈奴先王留下的精兵鏖战至今。”她又添了一句:“只要是他所到之处的战俘...皆斩杀。”
无月骇然:“此人如此不施行仁道,匈奴物资匮乏他也不管不顾,他攻城略地,一不为珍珠宝饰,二不为奴婢苦力,像是只为泄愤一般,真是一个疯子。”
承顺担忧道:“不知何时他便会卷土重来,恐怕他的心思不能以常情揣度。”
无月点头:“我知道。”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安慰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你只管安心养胎,高弗一心要你回越国,就是不许你忧思劳累。你别怕,有我和你皇兄在,定叫你没有后顾之忧。”
她拉住承顺的手,坚定道:“相信我,承顺,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我将太子托付给你,你只要督促他学业,同他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和你皇兄。”
承顺怔怔看她片刻,用力点了点头:“好。”又接着说道:“汝容,你现在的确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了。”她能够以母亲的心包容身边人,用皇后的权势保护天下人。
李磐议事后跟承顺、无月和太子用了个晚膳,太子显然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姑姑很有好感,席上显得很是兴奋,甚至迅速接纳了承顺,闹着要和承顺一起住,承顺也乐得和他待在一起。
徐秋寒伺候无月净手,又将熬好的羹汤递给无月,无月亲自端进去放在桌上。李磐皱着眉头看奏折,羹汤放在桌上的声音引得他抬头,问道:“秋寒呢?你怎么自己端进来?”
无月坐在他身边道:“秋寒的一颗心都在佑儿身上了,佑儿搬去承顺宫里,他忙着操持。”
李磐面上浮出一丝笑意,无奈地摇头道:“真不知道承顺和佑儿怎么打成一片的。”
二人温存一番,李磐揽住无月问道:“今日朕担心承顺舟车劳顿,没有开口问,高弗的信中也未曾提及左贤王太多情况,你...”
无月会心,回答道:“我今日问过承顺,左贤王向来只做幕后之人,极少现身,匈奴这几次的进攻算不上用兵如神,要说他有几分谋略不好说,但他的那些铁骑十分骁勇。我看过战报,他首先攻击鲜卑、扶余两国,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因为鲜卑和扶余国力衰弱,又是匈奴攻打越国的必经门户,想着左贤王狼子野心、桀贪骜诈,真正的目标是越国。”
李磐认真听着,问道:“难道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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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承顺归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