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大军扔下营地和粮草,轻装上阵,趁着夜色奔袭而来,打得疲惫不堪的丰国人一个措手不及,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离国死伤近万人。战斗的声音惊醒了施**队,任彦凇下令突围,安顿百姓,两国里应外合,丰国国破。
任彦凇坐在马上,看到离国王后的凤架缓缓驶来,王后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任彦凇抱拳道:“不知王后也来了前线,有失礼数。”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怪将军。”半晌,她又说道:“从此以后,再无丰国了。”
入目一片断井颓垣,任彦凇低声道:“是啊,这一仗打了太久,也太过惨烈了。”
“固步自封只会灭亡,只要有人在,各国之间就永远都没有真正的和平,将军不要思虑太多,我相信终有一日战争会彻底消弭。”四国终会一统,而我们终有一天会成为敌人。
丰国的命运早就在离、施两国决定一齐攻打的时候就定下了,丰国被一分为二,其中五十城归入施国,余下三十城归入离国。百姓的教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将士也需要休养生息,这一等,就是整整五年。
美人们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地上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无月踩着厚厚的地毯,赤脚来到赵聃身边唤道:“陛下——”
榻上人动了动,怀里的酒壶轱辘到地毯上,不动了。无月捡起酒壶,轻嗅瓶口:“陛下好雅兴,这‘醉大千’饮之唇齿生香,醉也逍遥。美人相伴,美酒在怀,陛下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赵聃披头散发坐起身来,伸出手指了指,无月会意,拍了拍身边的一个美人,美人乖顺地缩进赵聃的怀里,赵聃借着她的身子坐直了些:“王后,你来了。你看过折子了罢。”
无月点点头,转身对底下一众美人道:“妹妹们先下去吧。”美人们都不胜感激:“是,王后娘娘。”
无月为赵聃掩好衣领,“陛下是在恼火那魏国国君将质子送到施国,又寻求施国庇佑吗?还是认为施国背信弃义,已经无意对魏国宣战?”
赵聃猛然将怀中的美人推出去,“啪”一声打在美人脸上,“滚!”美人哭也不敢哭,捂着脸默默出去了。
赵聃又仰头躺回榻上:“神毓到底要做什么?”
无月道:“其实三国鼎立也未尝不可,魏国软弱,不会主动宣战,施国若是偃旗息鼓,天下仍旧能够太平。”
“太平?”赵聃冷哼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神毓狼子野心,怎么会止步于此,魏国小人竟以为投靠神毓能够保住王位,羊入虎口而不自知。魏国现在软弱,魏国下一任君主呢?也会软弱吗?神毓现在知足,若是有一日不知足了,联合魏国,我们离国下场又会如何?”
他缓缓说道:“如丰国一般被人瓜分吗?今后史书上再也不会提及离国。朕的子孙后代又当如何自处?更何况,神毓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做个守成之君?不,他不会的,他的野心从来没有一天改变过,隐藏了五年,他还是他,王后!他只是在养精蓄锐,他要灭我离国啊!”
“魏国不足为惧,陛下担心的只有施国。只要施国能主动宣战,或者让魏国以为施国要攻打魏国,陛下就能坐山观虎斗了。”
无月的话给了赵聃灵感,他问道:“主动宣战...”
无月点头:“正如陛下所说,神毓的心没有一日变过,当年一战,我们都低估了丰国人,他们拼死抵抗,使我们两国都元气大伤,为了防止魏国趁虚而入,我们的盟约仍旧维系。但如今我们都休养生息,施国国运蒸蒸日上,不得不承认的是神毓的确是个杰出的君王,这也意味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无月觑着赵聃的脸色,赵聃道:“接着说。”
无月点点头,接着说:“陛下,无论有没有魏国,离国和施国都注定要有一战,只是早晚的问题。现在魏国已经归顺了施国,施国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离国。除了迎战之外,这当中唯一的变数就是魏国。如果魏国在我们两国交战的时候能够从后方突袭施国,施国就是不灭国也再无还手之力。”
赵聃皱眉:“魏国怎么会出兵?”
“魏国所求的是存活,和平能够使其存活,但存活却并不一定非要和平。”无月拾起脚边的酒杯摆在酒壶旁边:“如果离国是酒壶,魏国就是酒杯,只要陛下能够创造条件使魏国以为施国是另一个酒杯,而这个酒杯不但试图击碎酒壶,还迟早要将另一个酒杯也砸碎,那么魏国的选择就显而易见了。”
赵聃修长的手指夹起酒杯,酒杯在他掌心被不停把玩:“好啊,那就这么做吧。王后,你说,派谁去出使魏国和施国?”
“为表诚心,便由左相出使魏国,施国嘛...妾身愿意亲自前往。”
“亲自前往?”赵聃停下手心动作,半支起身子看向无月:“王后,你与神毓还有联系吗?”
无月手搭在颈上的珍珠项链上,轻声安慰道:“丰国一役后,妾身与施国人再无联络。师氏在施国仍旧如日中天,妾身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赵聃抱住无月,头轻轻靠在无月瘦削的肩上:“你瘦了,你在离国不快乐吗?你要离开朕了吗?”
无月张开双臂,将赵聃环住:“陛下不要怕,妾身永远都不会离开陛下。陛下只要乖乖按部就班,等到大业既成,妾身就可以哪都不去,整日陪在陛下身边了。妾身知道,陛下心中有离国,有膝下的这些孩子们,为了他们,陛下也要振作起来,妾身与陛下都是为了他们才不得不奋斗下去,对不对?妾身的心和您是一样的啊。”
赵聃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渐渐睡了过去,朦胧中似乎有人为他盖上被子,一双有些冰冷的手摸上他的额头,为他轻轻拢去额角的碎发。
王后师氏出使离国,离国国君亲迎入宫。通宵达旦举办了三日的宴会,赵聃的耐心和信任也在三日里不断被消磨。随着王后在施国逗留时间愈久,他的性格也愈发多疑暴躁,满朝文武进言上奏之时,竟鲜有人敢违抗王命。
无月身边只有一个内侍在,她脱下华丽的外氅,摘下华丽的首饰,身穿麻衣布衫上前,拜倒在地:“屏瑜拜见主君。”
神毓抬眼,支着下巴嘲讽道:“屏瑜啊,自你离开朕身边,已经有多少年了。如今你贵为王后,若不是身中剧毒,又怎肯拜朕这个旧主呢?”
无月抬首:“主君对屏瑜恩重如山,助屏瑜偷生,屏瑜能有今日都是主君所赐,更何况凇哥能得主君慧眼,这一切都是屏瑜不敢奢求的,屏瑜未有一日不敢铭记主君的恩惠。屏瑜此来,正是为了主君大业!”
神毓点点头,似乎不是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无月道:“天下三足鼎立,魏国势弱,但背靠高山,旁有大泽,易守难攻。离国强大,但君王无德,百姓多有怨言,且君臣上下诸多嫌隙,粮草不丰、五谷难收。照理来说,施国若要称霸,势必要与离国一战,如此看来应当先攻打离国。”
神毓挑眉:“你是来劝说朕攻打离国的?”
无月摇头:“并非如此。离国不是不能攻打,但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若要顺利拿下离国,以最小的代价成事,至少要再等十年,十年之内,离国必将自取灭亡,届时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收复离国。可陛下愿意等吗?又或者陛下蛰伏十年,收复回来的不过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离国。”
“赵聃此人疑心深重,这个缺点恰恰能够成为他失败的关键。主君可派人以重利高官诱之,离国朝堂自然有人会为主君说话,若是施国魏国开战,离国将会重蹈当年丰国的覆辙,想要隔岸观火,不会轻易出兵。”
“哦?你的意思是施国应该先攻打魏国?你可知魏国国君愿年年上贡,且让出边关十五城的统辖权,魏国如此诚意,只求自保,朕怎能忍心这么做呢?”
无月笑了:“主君是成大事者,何以优柔寡断。须知魏国虽弱,却一时难以攻克,且多年战乱,魏国一直置身事外,国力已非当年同日而语。攻离,魏国不一定会袖手旁观;攻魏,离国却有九成会置若罔闻。魏国上下一心、主君仁德,离国民心涣散、不事耕作;魏国毗邻施国,又进可攻、退可守,离国鞭长莫及,即便施、魏相争、离国想要趁势攻击施国,也要时间部署,只要切断粮草就能很大程度限制离国的行动。所以主君应先攻魏而后离。”
神毓大笑:“好!屏瑜,朕的眼光果然没错!可是屏瑜就如此笃定赵聃行动会如你所料?”
无月拍了拍手,一直佝偻着腰在角落里的内侍走上前来,神毓打量着他,问道:“这是?”
无月按住内侍的肩膀,对神毓道:“这就是主君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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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