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拉着楚南风聊了好一会儿也没停下来的迹象。
后来,还是许护卫送来了笔墨,楚南风当场画了幅红枫图,才算把少年哄好了。
“果然是名垂千古的画痴啊。”林悠感叹,从楚南风动笔开始,谢小公子的眼睛就没从那画上移开过。
直到楚南风起身告辞,他才依依不舍的把画收好,亲自送他到了楼下。
楚南风把今天看的最后那宅子的图纸递给他,“谢兄若是还有零花钱,不妨买下这个宅子,或许能寻到什么宝藏,也能让你心情好一些。”
谢子安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他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了,什么宝藏能有楚兄的丹青让人快乐啊。
看出接过小厮手里的东西,脚步不急不缓,闲庭散步的消失在转角处,谢子安才问那小厮:
“楚兄提着的是什么?怎么有些眼熟?”
“醉云楼的招牌烤鸭啊,他就是来这买烤鸭被我遇上的。”许无尘却在这时接话,
“三百文一只呢,可惜已经凉透了,怕是失了一半风味。”
谢子安立刻气急败坏的看着他,“许无尘!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又能如何,你还能再买一只不成?别说这烤鸭早已经卖完,就算还有,你也没带银子出门啊。”
许无尘不理他瞪过来的眼神,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侯爷有令,不让我再借给你银子了,你还是想想今天的酒水怎么结账吧。”
谢公子气的扯下随身玉佩,扔给酒楼掌柜,“我明天带银子来赎。”
看他抱着画转身走了,许无尘才付了酒钱,把玉佩从脸都吓白了的掌柜手中拿了回来,几步跟了上去。
晚上,楚母把已经凉透的鸭子回了锅,味道倒还不错,一家三口美美的吃了一顿。
和他们一起来的车夫闲着无事,就租了楚家的马车,在京城外城接些散碎活,倒是不用他们管饭了。
而谢小公子却还在赌气,晚饭都没吃,一人蹲在屋里看画,这幅红枫图和被他爹拿走的那幅看似相似,意境却又不同,楚兄当真厉害。
谢子安看了许久,才想起楚兄还给了他另一样东西,他打开一看,却是宅子的图纸。
这图纸他是看的懂,可这和宝藏有什么关系?谢子安挠头想了想,依旧没什么头绪。
直到敲门声响起,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许无尘那混蛋,“门没锁,进来吧。”
谢子安看着他手上的食盒,不由翻了个白眼:“许无尘,你堂堂五品带刀侍卫,就不能去干点正事儿,你都盯了我小半年了!”
“是啊,半年你就惹了七次事儿,还有一次都闹到了皇上跟前。”许护卫把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散开,谢子安立刻抽了抽鼻子。
一天没吃饭的谢小公子扭过头,表示自己还是有骨气的,说不吃就不吃,谁知他那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
谢子安看着许无尘忍笑的表情,自暴自弃的抓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把宅子的图纸塞给他。
“楚兄给的图纸,说是和宝藏有关,你看看有什么不对,我怎么觉得就是普通宅院啊。”
许无尘最初也没看出什么,直到瞅了眼角落里标记的地址,这不是从征西将军那里,抄家得来的宅子吗?!
许护卫突然站了起来,“这宅子不对劲,我们去找侯爷!”
谢子安急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又灌了杯茶,急忙跟着去了他爹的院子。
谢侯爷还没睡,正对着一张地图比划着什么,看到他俩过来,也只是瞥了一眼。
许无尘把图纸递了上去,“这是后天要拍卖的宅子,宅子的厢房,似有蹊跷,卑职今夜去这宅子查看一番。”
谢侯爷皱眉看了会儿,摆摆手,“不用暗中查看,明天你直接带人过去搜。”
“明天我也要去!还有,这次可是我的功劳,爹你把画还给我!”谢子安连忙提要求。
谢侯爷看了儿子一眼,“真是你发现的?倒是长进了不少,知道用脑子了。”
谢子安被噎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楚兄发现的,可要不是我,楚兄也不会说出来啊!”
被他缠的没办法,谢侯爷只好把还没看完的画匣子还给他,臭小子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次日,谢子安和许无尘带人,从征西将军买下的宅子里,搬出来几十个大箱子,本已经被放出来的征西将军一家,再次被抓进了牢里。
京城立刻人心惶惶,街道上都比平时少了不少人,就连拍卖会也冷清了许多。
当然,这个冷清是钱有才说的,他曾见识过一次,比现在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这种拍卖和拍卖场也有所不同,是分开多个场合,有首饰古董,家居摆件,铺子宅子庄子,还有卖下人仆从的。
征西将军的亲眷都被关在牢里,下人却被拉到这里贩卖,这还是林悠第一次见到古代的人口市场,只觉十分的不适应。
买宅子这里的人最少,也有几个看到衣着富贵的,听说是公侯府邸的管事儿,他们挣的是田产铺子,倒是对不大的宅子看不上眼。
那负责拍卖的管事儿见了楚南风,微微颔首,才抽出一个宅子,开始叫价,“南石街东处宅院一套,起价一百八十两。”
“小生愿出二百两。”楚南风上前叫价。
那管事似乎不想在这小事儿上费时间,还不等别人开口,就直接写了凭证给楚南风。
然后继续叫价:“三柳胡同西处宅院一套,起价二百三十两……”
“这宅子为什么这么便宜,不会是我们买错了吧?”林悠一直到他交了钱,拿到了地契,还没想明白这事儿。
“是那管事刻意为之,应是被人打过招呼了。”楚南风耐心解释,“就是不知道是谢兄,还是谢侯爷了。”
“那,我们还要买别的东西吗?比如铺子或者田地之类的啊。”林悠看着省下来的五百多两银子,突然觉得赚到了一大笔钱。
“京城周边的田产和庄子,我们是买不到的,铺子咱家也没人会经营,暂时就不买了。”
楚南风十分知足的收了手,知道林悠喜欢热闹,还领着她四处转了转。
这里是官府找的地方,今天主要是处理抄家来的东西,大头就是拍卖的那些,他们是不打算再参与了。
小零碎则摆了几个摊子,有衣服鞋子,茶杯茶壶,头花发带等等,倒是有种旧货市场的感觉。
其中一个摊子十分有趣,竟然摆了一堆箱子,大小有三种,里面的东西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
小箱子一百文一箱,中等箱子二百文一箱,大箱子五百文一箱。
卖货的说了,东西价值至少比卖价高,当然他这个物品定价标准,就很难说了。
有人好奇买了,当场打开,有的是荷包帕子,也有小孩子的玩具之类,东西多半是旧的,说不上亏还是赚。
倒是听说有人开出来一个银簪子,只用料都有一两银子,但多数是普通物品。
这就跟后世开盲盒一样,主打一个随机性,就算是不需要的东西,也想买回来看看都能开出来什么。
林悠前世没玩过盲盒,她又不想花了钱买堆无用的东西,眼珠一转,竟然变小钻箱子里去了。
“楚南风,第三行第七个箱子里,是笔墨之类的东西,有个砚台很漂亮。”楚南风花了二百文把那箱子买了。
“第二行第三个箱子,是些玩具,小妹应该会喜欢。”这箱子倒是只要一百文。
“第三行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些针线,线的颜色挺多,干娘应该喜欢。”这箱子也只花了一百文。
林悠又挑了两个,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手,她倒是没刻意挑贵的东西,都是他们家能用上的。
钱有才买好需要的东西,过来找他时,就看到楚南风怀里抱了整整五个箱子,走路都慢了许多。
他急忙上前接过,递给了跟着来的小伙计,没想到楚相公看着稳重,倒是喜欢这这种小玩意儿。
“楚相公,宅子可是买到了?”钱有才问。
楚南风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买到了,闲着无事,就四处逛逛。”
“楚相公要不要买些下人,宅子毕竟还是要有看门打扫的人在。”
钱有才看着人牙子那边,提醒道:“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更懂一些人际往来,楚相公日后难免有需要。”
楚南风却摇头,“不必了,我家人口简单,这些人心思太杂了。”
那角落里有二三十人,分做三堆,还在互相抱怨争执,确实心眼不少。
林悠看着一个老嬷嬷抱着的孩子,突然好奇的问:“楚南风,这里面会不会有那个将军的孩子啊,比如忠仆护主,把自己的孩子跟小少爷换一下之类的。”
楚南风脚步一顿,看向那堆人:“阿姐说的是那灰衣嬷嬷吗,她怀里的孩子,与她眉眼有五分相似。
那孩子举止随性,毫无被管束的痕迹,不太可能是将军府的少爷,阿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这个通敌,是要满门抄斩的吧,……话本上不是经常有这种事情吗?”林悠尴尬的笑了笑,她好像问了个常识性问题。
“将军府是通敌之罪,祸及全家,但不是满门抄斩,如有孕妇和八岁以下孩子,是可免死罪的。
可要是有顶替之事,整个将军府都罪加一等,不但株连亲友,这群仆人更是死路一条,谁会冒此风险。”
这些话把林悠吓了一跳,原来古代还有这么多规矩啊。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楚南风,将军府的人再次被抓起来,是不是和我们发现的账本和书信有关。”
“是,那应该是关键的证据,但这是将军府罪有应得。”楚南风说的十分平淡。
林悠心中五味杂陈,半晌都没再吭声,通敌是死罪,她能理解,但株连这种事情,真的有些残忍。
楚南风也没劝她什么,这个世界本就比她那里残酷,她以后或许还会遇到更残酷的世界,阿姐能想明白一些,总归是好事儿的。
钱有才没有买宅子,倒是拍下了两间不大的铺子,两人一起去办理过户手续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就直接回去。
帮着把东西送到客院,钱有才接了在这边玩了一天的钱多多离开,他今天的收获也是很不错的。
林悠呆呆的想了大半天,终于开口:
“楚南风,你以后娶媳妇,一定要好好选,找那种不会违法乱纪的老丈人啊!”
就算在现代,每个国家的法律还都不一样呢,她没有改变世界的志向,也没有那份能力,只有努力去适应这里的规则。
楚南风眨了眨眼,最终露出一个有些懵逼的表情,阿姐能这么快想通是好事情,可为什么她的关注点会歪到老丈人这种事情上去?
自我调节好了的林悠,已经开心的看着楚晴拆盲盒了,第一个盒子里,除了林悠说的砚台,还有一些裁好的花笺,两根秀气的毛笔,和几本旧书。
“阿姐挑的真好,这几本书虽不是古籍,却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手抄本,很难得的。”楚南风把书和砚台拿出来,剩下的就留给楚晴玩。
第二个盒子里竟然是两盒围棋棋子,棋子是上好的石料做的,光滑圆润,触手冰凉。
“谢谢阿姐,我很喜欢。”楚南风的书箱底部,有一副木头做的围棋,他不常拿出来,也不知阿姐是怎么知道他喜欢下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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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被炮灰的古代书生(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