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崽崽,小妹去哪里了,我要去找她玩。”林悠的声音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对了,你那四幅图研究够了吗,我再给你拿几幅,加油,等你的成品啊。”
林悠也不等楚南风回答,就已经看到在院中编绳的楚晴,她随手抓了几张图,丢到楚南风怀里后,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看着她塞过来的三张图,一张红枫林的照片,一张山间溪流的照片,还有一副烟雨江南的画作,楚南风的眼睛立刻亮了,铺纸研墨,沉迷在这画境之中。
林悠就坐在楚晴旁边的石桌上,看她小小的手指不停翻飞,那绳子很快被编成一个个小巧玲珑的蜻蜓,蝴蝶,小鱼,小鸟。
眼睛是用乌黑的石头珠子点缀,配色清雅别致,看似简单,却十分活灵活现。
就算楚晴动作麻利,也编了小半天才攒了半篮子,这才提着篮子出了门。
因为林悠之前的提醒,楚南风不许她一个人跑太远的爹,楚晴就只在胡同口的拐角处站着。
她应该是和别人约好了的,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围了过来,七手八脚把篮子里的东西分了。
小姑娘一人拿了五六个,走时还意犹未尽的问楚晴,什么时候会有新的花样子。
那半篮子的绳编,一共卖了十五文钱,林悠算了算,大概是卖一文钱三个的价格。
她又跟着楚晴,去了对面的裁缝铺,看她熟练的花了五文钱,买了一堆彩绳和一小包的石头珠子。
这么算来,那半篮子的手工费,就只有十文钱而已,十文钱,也就勉强够买一家三口一天的吃食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拉她,“阿晴,东边桥头来了个杂耍班子,有人用脑袋顶碗,还会踩高跷,可热闹了,月姐姐她们都去玩了,听说他们还会撒绢花和彩带,我们一起去看看啊。”
林悠听得都想去了,可楚晴却摇了摇头,“阿雪你去玩吧,我还有活没做完呢。”
叫阿雪的小姑娘看了眼她手里的彩绳,有些失望的走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谁也不会为了玩闹耽误了正事儿。
林悠看着楚晴继续坐在院子里编绳,就溜达到屋里跟楚南风说了杂耍的事情,撺掇他领着小妹出去看看。
楚南风跟里屋的楚母打了声招呼后,就拉着一脸期待的楚晴出了门,林悠也坐在他的肩头,同样的期待。
在现代的杂技表演,基本上只有电视上才能看到的。
那杂耍班子在桥头的一片空地上,林悠他们过来时,正有一个看上去五六岁大小的小童,身穿五色的彩衣,踩在一个下面放着滚筒的木板上表演。
她身体的平衡和柔韧度都十分厉害,在木板上来回的跳跃翻滚,配上身上五彩的飘带,相当有观赏价值。
小童表演完,班主往人群撒彩带绢花,说是谢大家前来捧场,那彩带绢花颜色鲜亮,很快被一些小姑娘抢着捡走了。
“楚南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林悠总觉得这杂耍班子有些怪怪的。
这可不是现代,有机器流水线生产,在购物平台上九块九包邮就能买一堆的假花丝带。
这里就算是一个蝴蝶结,那都是手工编织的,那绢花怎么也值一文钱吧。
表演中场结束,不是应该讨要赏钱吗?怎么会送观众东西?
还有,这附近看表演的孩子,会不会太多了一些,她昨天和楚南风出门逛街的时候,可没遇到这么多小孩。
就算古代孩子都是放养,出来玩儿不需要大人陪同,但这杂技团才来多长时间,就已经围观了那么多孩子了。
就跟,有人特意通知了一般。
这时,楚晴也问旁边熟悉的小伙伴,“小小,阿木,你们来多久了?”
叫小小的姑娘一直盯着班主的动作,随口回答道:“吃了晌午饭我就来了,可那人非要说来的孩子太少,让我们去叫小伙伴,等到现在才开始,再等下去,我阿娘都要叫我回去吃晚饭了。”
阿木刚刚手比较快,捞到了个红色的带子,正拿在手上比划着,“阿雪说你的活计还没做完,我们都以为你来不上了,没想到竟是刚刚好。”
楚南风看着还在活跃气氛的班主,和班主那时不时看向的某个位置,那些地方站着的,是几个眼生的汉子。
那些汉子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杂耍班子,反而在观察周围的人,离他最近的一个汉子,只有两米远。
楚南风伸手摸了摸楚晴的脑袋,轻声说,“你刚才不是喊着饿了吗,这杂技还要一会儿才开始,咱们先去买点吃的再过来。”
楚晴立刻点了点头,“我想吃糖火烧,要刚烤出来的。”
“好,咱们去买糖火烧,让吴大叔给你多包一文钱的砂糖。”说完,楚南风就拉着楚晴的手,不动声色的转向一旁的胡同。
转过一道弯,确定外边的人看不到他们后,楚南风才把小妹抱在怀里,迅速的往前走去。
他先是去了街头一家粮铺,找到那掌柜把事情说了一遍,刚刚和楚晴说话的小小,就是这家的闺女。
那掌柜的听完,脸色一变,对着屋里的婆娘喊了一声,两口子一个拎着洗衣服的棒槌,一个拿着铁掀,连门都顾不得锁,就往桥头跑去。
楚南风往前两步,又敲开了另一家的门,再次把杂耍班子的不对劲说了一遍。
东头的大娘大婶,西路的大叔大爷,卖猪肉的,开茶铺的,砍柴的,送水的,听到他的猜测后,都纷纷往那杂耍班子聚拢。
楚南风可是十里八村才出一个的举人老爷,那是一顶一的聪明人,他说那杂耍班子有问题,那就十有**错不了。
表演了大半个时辰,本来已经打算收网的杂耍班主突然发现,观众中竟多出不少成年人,而他之前看好的孩子,也有不少被家人拉着,根本没几个落单的。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上前笑呵呵的说了些场面话,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却不想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他的彩带有问题,上面有药粉!”
很快有人接话,“闻着像迷药,给孩子下药,肯定是人贩子!”
几个得了楚南风吩咐的壮汉,围住了人群中的生人,喊到:“大家小心,他们有同伙!别让人跑了!”
众人立刻围拢上去,“快抓住他们,快去报官!”
一旁杂耍的班主被这喊声吓了一跳,眼珠一转,就要绕到人群后边悄悄溜走。
反正他的银子都在身上带着,那些家伙什也就一些破木头和几个粗碗,就是那几个孩子有点可惜了,调教起来还挺费功夫的。
众人既然早有准备,又哪里会让他跑掉,立刻有人围拢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杂耍班主按在了地上,其他的同伙也一一被按住。
膘肥体壮的王屠户上前,拿着平时捆猪用的脏兮兮的麻绳,三两下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人全都被抓住后,一直紧张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有几家人却着急的叫着孩子的名字,他们在附近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自家的孩子。
知道了杂耍班子不安好心后,找不到孩子的人家,就把视线对准了这些人带来的大木箱子。
七八个破旧的木箱子并不起眼,堆放在靠墙的角落里,可那箱子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很快有那胆大的上前,把箱子打开后,立刻就惊呼了一声:
“这箱子里装的是个孩子,这不是王七家的月丫头吗?”
“这箱子里也有,是吴二家的南小子!”
“快!把孩子抱出来,陈大夫你快来看看啊!”
箱子里没有任何杂耍用的道具,其中的五个箱子里,装的都是昏迷不醒的孩子。
而另外的空箱子到底是要干嘛用的,就是一目了然了。
五个孩子四女一男,都是六七岁年纪,长的五官精致,白皙漂亮,可见拐子还是刻意挑选了的。
其中四个孩子都被认了出来,就是本县的孩子。
王屠夫瞅了箱子一眼,立刻气的眼睛都瞪圆了,他抬起腿就是狠狠一脚踹在离他近的班主身上。
这些箱子里面,有一个正是他家的小外甥女!
班主被他用捆猪的手法捆的死紧,没办法挣扎,直接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三圈,哎呦着滚到了张大婶脚边。
却见平时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张大婶,咬牙伸出长长的指甲,直接给他挠了个满脸花。
箱子里唯一的小子,正是她娘家侄子,她哥哥嫂子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两口子正搂着孩子吓得腿都软了。
王家的大娘提着洗衣的棒槌,狠狠在一个同伙腿上砸了好几下,孙家的大妈揪着另一个同伙的头发,连扇了十七八个耳光。
谁家亲戚里没有个小孩,众人围上去你打一拳,他踹两脚,拐子们被揍得惨叫连连。
等县令领着衙役过来时,这些人已经鼻青脸肿,口歪眼斜,看不出本来样子了。
听人七嘴八舌的说了经过,县令瞅了眼惨不忍睹的拐子们,再看看还义愤填膺的众人,连句训斥的话都没说,挥手吩咐衙役把人带回衙门审问。
箱子里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没人认识,那群表演杂耍小童被问话后,竟也多是拐卖来的,就都一起带去衙门。
楚南风远远看着事情已经解决,才抱着小妹回了家,楚晴感觉到哥哥收的有些紧的手臂,乖巧趴在他怀里没有吭声。
到家后,楚南风抱着妹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的把小姑娘放下来。
楚晴看着他乖巧的说,“哥你别担心,我以后肯定听话,不会去凑热闹的。”
“乖,去看看娘,让她别担心。”楚南风揉了揉小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
他等楚晴进了屋,才问林悠,“阿姐,你之前说小妹不能单独出门,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有韩琪歌这个变数在,咱们不能掉以轻心。”林悠提醒道。
剧情上只说,因为楚南风疏忽和韩琪歌使坏,才让楚小妹被拐走,具体的细节却没有说明。
楚南风点了点头,看来他们一家经历的祸事,都和那个借尸还魂的韩琪歌脱不开干系了。
而被当成了非人类的韩琪歌,正在家里听韩父念叨:
“你不是一直和楚相公关系很好吗,怎么不见你去找他玩了?关系还是要多走动,我前天淘到一块古砚台,足足花了我十两银子,你去的时候给楚相公带上。
对了,你再问问他名下那免税田,能否给咱们家留十亩,咱们给谢金的,绝对不会让他吃亏,若是没有十亩的话,五亩也行啊。”
“我本打算明天去看楚大哥的。”韩琪歌一副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还好奇的问:“爹,我的秀才功名不是免了一些田税吗?要交的也没多少,何必让楚大哥帮忙啊。”
韩父看着明明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却还一副稚气未脱的儿子,摇头叹气道:
“你都是成家立业的年龄了,什么时候能学学人情世故,这是咱们两家关系好的表现,否则平时看着你跟他再如何亲近,那也只是表面功夫,怎么会只是税金的事情。”
韩琪歌扯着韩父的袖子晃了晃,“好啦爹,我知道了,我明天去问问楚大哥。”
他那一副撒娇的样子,惹得韩父又叹了口气,明明自家儿子只比楚南风小了两岁,可这行事做派却跟两辈儿人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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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被炮灰的古代书生(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