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那个冬天 第4章 第 4 章

向清绝做完最后一杯奶茶后的时间，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了。

她和包包两个人收拾了店里的卫生，然后拉下了卷帘门。夜晚的京大静悄悄，只听得见风路过树叶的声音。

包包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把手机紧紧抓在手里，低着头只顾往前走。

向清绝好心拉了一下她，“注意脚下。”

包包声音哽咽，低声道了句谢谢，两人相顾无语，一起结伴继续往宿舍楼的方向行进。

没一会儿，包包到了她住的女生一号楼，在向清绝开口说再见之前，包包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楼门前站着一个女生，齐脖的短发，身材高挑，眼睛死死地盯着包包。

“这是你的新任女友吗？”她开口道。

向清绝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明白这里是什么状况，她转头看向包包，刚想说话，包包涨红着脸，反驳道，“齐媚，你不要血口喷人！”

现在向清绝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了，三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蔓延。

向清绝拍拍包包的手，这种时候无论多大的事情她都得赶紧溜，小情侣的战火不能烧到她身上，“包包，那你和你朋友聊，我先回去了。”末了路过齐媚的时候还解释了一句，“我们是一起兼职的同事。”

齐媚阴沉着脸，满脑子都是刚才包包拉着那个女生衣袖的样子，那么亲密。而这种亲密时刻，她们之间是少有的。

她感觉自己快气炸了，根本听不见无关人员说的任何话。

包包越过她，正要往楼里走，齐媚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我不同意分手。”

她想说的，想问的有很多，来之前想了一路。

为什么要分手，因为自己要出国读书吗，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拒绝转账，为什么牵着别的女生回来？

而这些质问，明明就在嘴边，看着包包通红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说的很清楚了，齐媚，分手是通知你，不是商量。”

她本想着，像齐媚这种高傲的大小姐，是绝受不了被人甩的，更别说千里迢迢地追到对方宿舍楼下求复合，而现在，在一个平常夏日的夜晚，面色疲惫的女人，冰冷的手指握着她的手腕，声音颤抖哽咽，几乎要哭出来的问她，

“我们不分开好不好，你等我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回来……”

不心痛吗？不难过吗？不想抱着她轻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吗？包包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指甲刺进肉里，微微的刺痛从手掌传回心脏，她没办法答应对方，像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样，笑着答应这个爱恋了多年的女人，她没办法。

“就这样吧，你别纠缠我了，你好好出国读书，我们互相都体面一些，”包包强压下情绪，尽量冷静的说到，“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不要打扰我正常的生活。”

说完，抽出被齐媚紧握着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走过拐角时挺直的腰板塌了下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不要钱似的滑落，不要回头，不要再去看她，包包告诉自己，一直往前走，这样，她的生活会回归正轨，会更好。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施行。

齐媚看着包包走进楼里，直至再也看不见背影。

她在楼下站了很久，电话铃声响了好几声。她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车，

“走吧，直接去机场。”

“好的，小姐。”

今晚的航班，来京大之后再去赶飞机的话，时间是有点赶。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来了，妄想得到一个圆满答案。可惜期盼落空。

齐媚如同行尸走肉般地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看着飞机起飞，她突然明白，就算她今天错过航班，这班飞机也会照常起飞；就像她和包包，就算是她不出国，结局不也是分手吗？出国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可最后她不也坐上飞机了吗？

她有什么资格让包包等她，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参与另一个人的人生。

齐媚有些体会到包包的心境了，她看着手腕上的五彩绳，是包包亲手给她编的，说是可以保平安。而在五彩绳的旁边，就是母亲强迫她带上的玉手镯，品相极佳。

她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几千公里的国内外，不是七个小时的时差，而且五彩绳和手镯之间的距离，戴在手腕上看似很近，实则远隔千里之外。而这么致命的问题，却是在她离开包包时才明白，这个认知几乎要将她击垮。齐媚再也忍不住，她双手抱着头，在万米高空的钢铁机舱中，哭得几近窒息。

向清绝回到宿舍时，林丽丽不知道去哪了，这个点还没回来。

她去洗过澡之后，打开了电脑，在等电脑开机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给包包发了个消息，

“你还好吧？”

过了很久，包包才回，“没事，明天店里见。”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

隔天向清绝上完课到店里的时候，包包正在切柠檬。

看来状态还可以，向清绝去换了衣服出来，包包还在切，向清绝好心提醒，“包包，柠檬已经够多了，不用切了。”

包包听到向清绝的声音仿佛被吓了一跳，一不留神，刀偏了一下，切到手指上去了。

伤口很深，血顿时涌了出来。

向清绝见状赶紧去拿碘伏和棉签，等给包包止住了血，外面送原料的车也到了。看包包这个样子，神游太空以外，不在状态，向清绝暗想，感情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今天的奶茶原料不是很多，向清绝就自己搬了，毕竟包包的手那个样子，要是搬重物的话，恐怕得更严重。

把原料全部搬进仓库放好，又标记了日期，向清绝才有时间坐下来歇一会儿。她找了个监控死角，打开水瓶喝水。正值酷暑，又搬了货，虽然店里有空调，但是向清绝还是累了一头汗。

刚喝一口，包包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湿巾，

“擦擦吧，你额头上都是汗。”

凉凉的湿巾带着一股香味，极大程度缓解了向清绝的燥热。

包包靠在向清绝的脚边蹲了下来，下巴靠在膝盖上，开了口，

“昨天那个女生，是我女朋友。”

“不过现在应该叫她前女友了。”

向清绝一口水没咽下去，呛了一下，她咳嗽了半天，

“啊？你的……女朋友？”

虽然昨天已经猜了个大概，但是事实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冲击力还是不小。

包包苦笑一声，“怎么，你也觉得我配不上她是吗？”

向清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两个女生在一起……，呃……，”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恐同？”

帽子扣得更大了。

“没有没有，我之前身边从来没有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谈恋爱的事情，我只是有点惊讶，”向清绝端坐在椅子上，“包包，感情这种事情就像吃东西一样，萝卜咸菜各有所爱，我是旁人管不着。”

向清绝顿了顿，接着说到，“但是话说回来，人和人相遇本来就是不确定的事，能一起走一段路就已经很好了，剩下的路就算自己走不也得向前看吗？”

向清绝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受情伤的人，她这些话说的，确实也是绞尽脑汁。

包包自然听得出向清绝是在安慰她，她拍了拍向清绝的手，“诶呀我没事啦，只是刚分手有点不适应而已。”

“我会好起来的。”

包包揉了揉眼睛，给自己打气到。

说到这，向清绝放下心来，气氛没有刚才那么伤感严肃了。她的好奇心上来，“不过，你们俩为什么分开啊？”说完就感觉到这个问题太不礼貌了，又不能撤回，她解释到，“啊，那个，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的。”

“因为她出国留学，要三年。”

包包没给她继续解释的机会，她现在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她继续说到，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我们约定好上同一所学校，但是她家里不同意。现在想来，可能那个时候她父母就意识到什么了，不然为什么不让她京大反而让她去小院校。不过也能明白，千金和司机的女儿，无论怎样，都不能走在一起。”

说到这，向清绝明白了大概，“所以说，你们分开是因为她家里的原因？”

“不是，是我自己。”

包包没说是因为自己的什么，向清绝有些不解，“既然这样，那是为什么呀。”

包包站了起来，问了向清绝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是你，你是司机的女儿，对方是大小姐，仅靠虚无缥缈的爱情，物质上相差巨大，你们的感情能维持多久。”

向清绝愣住了，她目前的人生之中没发生过这种具有悬殊的感情，甚至于连感情都没发生过，她自然回答不了。好在包包也没指望她回答。

“如果忽略这些外在的东西，我能等她，别说三年，三十年我也敢保证我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外在的东西我不能装没看见，她本来的生活过的很好，可是和我在一起买双鞋子都要照顾我的自尊心，而我连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都送不起，但是，清绝，”包包低头看着她，眼眶泛红，眼里莫名的复杂情绪流动，“我可以吃苦，但是我不要她和我一起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