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之南 第31章 生日礼物

夏飞扬发现，施南这个人，对于在生日正日子给他送礼物这件事好像有种莫名的执念。

他之前耍着赖提前看晴雨表的时候施南就有点不情不愿的，不过当时他大概是记挂着反正还有别的礼物，也就顺了夏飞扬的意思。

于是当施南得知他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将于生日当天寄到夏飞扬家的礼物竟然提前一天送达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惆怅了：“怎么回事……不是明明提前选好了派送日期和时间的吗？”他应该是真的挺不高兴的，一向对什么事都很淡然的一个人，竟然忍不住的碎碎念：“如果不能准时按照选好的时间派送，那还设置这个功能让人选干嘛？”

夏飞扬其实也还没能见着礼物，他只是在公司接到了快递给他打的电话，说有个挺大的盒子，写着易碎物品，需要本人签收，他一时赶不回去，只好跟快递说放在楼下公寓前台就行。挂了电话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施南给他寄的生日礼物，于是连忙找人确认下。

谁成想这一确认还能给人确认沮丧了的。

他几乎没见过施南这么失望又郁闷的样子，赶紧安慰道：“没事啊，那这样，我下了班先拿回去，过了零点再拆，行不？”

“行吧。”施南还是情绪不太高的样子，“但你已经知道它现在就到了。”

夏飞扬有点哭笑不得：“那当年你去我家给我送礼物，你不也提前一天到了，那我那时不也是提前就知道有礼物了。”

没想到施南一听更加不高兴了：“当年是因为，我知道你生日当天肯定要和一堆朋友在外面，里面还有你前女友和一堆想撮合你们复合的人，我去你家绝对找不到你，我才只好提前一天去的，你以为我想吗？”

夏飞扬没料到自己一不留神竟然踩了个历史悠久的雷，赶忙使尽浑身解数，发挥出三十年来最尽心竭力的哄人**好，什么“明天你过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之类古早狗血玛丽苏用语都搬出来了，可算是让施南暂时放下了对于没能在生日当天送礼物这件事的怨念。

等挂了电话，夏飞扬觉得自己心里当年那架反重力规律尽知道上蹿下跳瞎晃悠的秋千又回来了。

于是他又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这些年的“毫无长进”。

他心痒难耐的熬到了下班点，火急火燎的冲回家拿快递，虽然早知道会是个“大件儿”，在看见包裹实物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知道大，没想到这么大。他找物业借了个小拖车才把东西成功搬回了家。

夏飞扬从迈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和施南连着视频，他之后无论做什么事，眼睛都忍不住要往静静的搁在屋子一角的包裹看过去，吃着饭筷子都戳了好几次空。

施南看着只觉得有几分好笑：“几个小时你都等不了啊。”

夏飞扬叹口气：“你是不知道，当年你去我家给我送礼物，我在房间里等12点等成个什么样子。相比之下，我现在已经淡定很多了好不好。”

施南有点不忍心似的：“那不然你现在拆了吧，我不计较12点不12点了。”

“我不。”夏飞扬反倒较起劲来了，“说到就要做到。”

施南笑一笑：“那行，我陪你等着。”

可算是给他盼来了指针缓缓挪向0点的那个刹那。夏飞扬本来正躺在沙发上和施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呢，突然间嗖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手起刀落的拆开了箱子。

施南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慢点儿拆，别把里面划坏了。”

箱子是真的挺大挺沉的，夏飞扬还费了点劲，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看清楚之后，他原本飞快跳着的心脏忽然就漏了一拍。

秋千再一次的无视了地心引力，悬在了半空中。

那是一张世界地图的沙盘。

错落有致的山峰，连绵不断的水域，犬牙交错的陆地，全部铺陈在他的面前。

夏飞扬张了张嘴，努力了好久才发出声音：“你是……想要送我全世界的意思吗？”

施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看见旁边的荧光笔了没有？”

夏飞扬“啊？”一声，茫然的眼神搜寻了一下，找到了卡在一旁凹槽里的荧光笔，“这是干什么的？”

“你仔细看，地图上，有画好几条路线。”

夏飞扬闻言赶紧翻出眼镜带上，看清之后一下愣住：“这是……”

“夏飞扬，第一次见面那天，顾楷晟告诉我，你喜欢公路旅行，所以你们才会开车路过我那里。”施南透过屏幕看着呆呆的站在那里盯着地图的那个人，说起初遇往事，眼里满是温柔，“可是后来，这些年，你一次都没有再去过任何的公路旅行，是不是？”

夏飞扬已经明白了过来，他伸手轻轻的触上那地图，应了声“是”。

“我知道，是因为我。”施南轻叹一声，“我没法穿越到过去，陪你重新走过那些年。但是，我想陪你走向以后。夏飞扬，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公路旅行，我不会遇到你。所以，从今往后，这世界上所有那些值得一看的公路，我们一起去，我陪你慢慢走，慢慢看，好不好？每走过一处，我们就点亮一处，好不好？”

夏飞扬低着头站着，施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肩膀似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没出过国，国内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只好靠查攻略，先挑了几个比较出名的，独库公路、环青海湖、川西、环岛……还有国外的Route 66，Highway 1之类的，你看看，还行吗？”

“你……连这个都会做？”夏飞扬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

施南笑了：“我没那能耐，我拜托橙阳找人帮忙做的。我负责贡献创意，以及监工，你也可以理解为，指手画脚的甲方爸爸吧。”他颇有些遗憾，“可惜时间太仓促了，我本来想弄进电路，就是比如说按一下就能亮起来一条线的那种，但是没来得及。”

自己在那傻站了不知多久的夏飞扬终于动了下身子：“已经很好了。”

他深呼吸一下，走回到手机前，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里的人：“那说好了，这个世界上，每一条路，每一个角落，所有我要去的地方，你都要陪我一起。”

施南冲他伸一伸小拇指：“我保证。”

夏飞扬抬头望天花板，试图把眼眶酸涩倒灌回去，忍不住想爆粗口：“我靠，我他妈怎么这么爱你呢。”

施南只是看着他笑：“夏飞扬，生日快乐。”

施南想着不耽误夏飞扬工作，当天到上海已经是下午，夏飞扬毫无愧疚之意的早退去接人——白天他能在办公室呆这几个小时已经是很给工作面子了。

在停车场看见夏飞扬的X6，施南一下又忍不住想起往事：“你还真的是……”

“宝马的忠实用户对吧。”夏飞扬接的飞快，嘴角漾着笑意，“那可不么，就是为了做实这个名号才买的。”

他定了一家可以俯瞰天际线的景观餐厅，从高铁站过去得穿过大半个城，也不知是不是折腾一番出来正好赶上晚高峰开始，路上交通状况竟然格外的糟糕，他信了导航没走高架，却又不得不在城里多米诺骨牌一般的红绿灯前三步一脚刹车的缓慢挪着。

直到他们遇上了一个堵的格外出类拔萃的路口，遥遥望着那远处的交通灯红了又绿几轮，车流却依然没能有一点动静，夏飞扬划着导航往前看了半天，叹口气拉了手刹：“一片血红啊，怎么了今天这是……”

施南在一旁翻着地图app，似乎是在看实时路况聊天室里热心前方车友的聊天记录，一时没接话。

夏飞扬瞥一眼施南，虽然说昨天晚上和今天凌晨，视频里施南看起来一切如常，好似是终于不再计较礼物提前到了这事儿，可是自从刚才见到面，他好像又在隐隐较着什么劲似的，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夏飞扬猜测他可能多少还是对不靠谱的快递有点不满，正想着说点什么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只听施南突然开口，似是接上了他之前的话：“看地图的群里说，前面堵很久了，好几个灯都走不动。”

夏飞扬“哦”一声：“这边几个灯确实是绿灯短红灯长，车子多一点就停滞了。”

“嗯。”施南点点头，突然问，“这个红灯多少秒？”

“啊？”夏飞扬愣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大概7、80秒吧，至少。”

“那挺长的。”施南又问，“这么干等着也无聊，要不要做点别的事。”

夏飞扬更懵了，又“啊？”一声，“什么事？”

“送礼物。”施南说着转过头，突然伸出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向自己，吻了上去。

嘴唇上温热的触感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夏飞扬脑子轰的一声炸开，炸出的电火花在全身的血管里游泳，瞬间流向了四肢百骸。

夏飞扬这个熊孩子，小时候还真手贱抠过插座眼儿，到现在手上还留着道浅浅的月牙疤，所以他还真知道全身过电是种什么感觉。虽然当时他几乎是飞快就被拉开，但那一瞬的体验也足够一辈子都在他脑海里记忆犹新了。

此时此刻，他们在密闭的车厢里，一窗之隔的车外，拥挤不堪的世界在一刻不停的喧嚣着，不远处交通灯读着秒，停滞不动的车流间不住穿梭着急匆匆的行人与非机动车，喇叭声、闹嚷声，此起彼伏。而他被迫停在眼下这一方私密的小世界里，被他的爱人温柔而认真的吻着，久远记忆里那个浑身酥麻的瞬间被无限拉长，于是他整个人都脱了力一般，手脚发软，意识轻飘飘的，除了身体本能的急切回应着，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世界吵吵闹闹，而我只想吻你几秒。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Simon Curtis在唱：

“This is just my way of unleashing

The feelings deep inside of me*”

夏飞扬过往自认为还算丰富的亲密经验再一次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看来还是真爱会教你做人。

“60秒。”施南松开手，又重新坐了回去，“顺便把之前欠的债还了。”

夏飞扬还保持着侧着身的姿势，一动不能动。

施南长长的松了口气似的，笑的眉眼弯弯：“生日礼物，终于在正日子送了。”

“你……”夏飞扬缓了好半天呼吸才开口，“你是有什么强迫症吗？”

施南一手撑在窗框上偏头看他：“你管我呢。”

“我靠……”夏飞扬好容易才找回了自主行动的意识，也回过身靠向椅背，他有点自嘲的笑，“我现在这状态还能开车吗？”

当年Felix分手时说“没有人不会想和爱的人做那种事。”

他是对的。

施南打量夏飞扬一会儿，嘴角翘一下：“要不我开？”

“啊？你会开？”夏飞扬有点惊讶。

“我之前的工作好歹也都是在跟车打交道，我只是没有车，不是没有本。”

“哦。”夏飞扬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是智商情商言商一起齐刷刷的掉了链子，可能还确实不太适合开车，于是便十分从善如流的下车和施南调了个个儿，坐上了副驾驶。

车流终于开始缓缓移动，施南开车也是完全不出人意料的稳。

夏飞扬看他好几眼，颇有些不忿道：“你不是说会对我有冲动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第一次亲完能这么像没事儿人似的？”他悻悻的样子，“到底咱俩谁会有Panic attack啊……”

施南望向前方的滚滚车流，笑一下：“可能因为……我已经在脑子里彩排太多次了吧。”

夏飞扬一声长叹：“我真的好没出息啊……30多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能亲一下就亲成这样……”他突然想到什么，恶狠狠的转头看着施南：“下一次，不许再这么不打招呼搞突然袭击了！你对象心脏容易受不了。”

“好啊，不过，”施南余光瞥他一眼，“下次就不能你对我袭击回来？”

夏飞扬呼吸都滞一下，飞快坐直了身体，眼睛在放光：“我……我可以吗？”

施南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表情轻松，只微笑着道：“在保证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你试试。”

夏飞扬由衷的感慨：“今天真是我有生以来过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我能不能天天都这样过生日啊？”

施南把车踩停在红灯前，转头认真的看他，笑的如夏日江畔晚霞般动人：“Alles Gute zum Geburtstag。生日快乐, 夏飞扬。”

*歌词来自Simon Curtis《Fles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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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