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之后,暑假逐渐步入尾声。
电视上来来回回播放的都是各个项目的体育比赛,辛苗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电视也看的少了。等到暑假最后一个礼拜,她的练习册终于写完了,陈青禾的线性代数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辛苗坐在陈青禾家的餐桌上,支着下巴发牢骚:“一整个暑假全用来看书了,都没能出去玩一玩,烦死了!”
话落,没人吭声。
陈青禾正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算着某道复杂的数学题,没功夫理她。
辛苗不死心,干脆跑过来凑到人跟前。
她趴在沙发靠背上,探头探脑的看了眼陈青禾的笔记本:“陈青禾,你写的这是啥啊?看得我眼花缭乱的。”
“线性代数。”
“……哦。你想不想出去玩?祝楠楠跟我说郊区再远一些那边河里的荷花全都开了,特漂亮,我们一起去看呗。”
她话题一向都很跳脱,陈青禾都已经习惯了。
“不去。”他说。
“为啥?马上就开学了,再不玩就没时间了!”
“不喜欢。”
陈青禾话落,微拧着眉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他的本子上。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辛苗愣是从那张没甚表情的脸上读出了“闭嘴”“你话好多”“能不能安静点”诸如此类的含义。
辛苗悻悻的关上了嘴巴。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了会儿愣,随后蹑手蹑脚的收拾好书本习题册,准备出门的前一秒,不死心的转过身:“那个陈青禾,我回家了啊。”
“嗯。”
“你真的不想去吗?”
陈青禾仍旧是:“不想。”
大夏天,室外温度那么高,浪费时间精力体力跑去远郊看荷花,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见三催四请他还是那副样子,辛苗彻底不高兴了,她撅着嘴咕哝:“算了,你不去我去,到时候你可别求我带着你!”
陈青禾连头都没抬,只问:“你爸妈让你去吗?”
该说不说,他简直直中要害。要不是她爸妈不同意,她早就自己去了,才不会死乞白赖非要拉着陈青禾这个垫背的!
辛苗恼羞成怒:“不要你管!”
她恶狠狠的压下门把手,带着一肚子气跑走了。
房门被从外头甩上,老旧的铁门发出当一声脆响,上头的灰尘和陈年铁锈扑簌簌的被震落。陈青禾笔尖稍顿,随即,平静无波的收回视线,继续专注自己的事情。
-
翌日早上。
陈青禾六点多起床去外头跑了一圈,回来以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家里没有电视,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他带过来的书,那本线性代数在昨天已经被他翻完了,今天换了本历史类的小说放在手边,不过并没有翻开。
陈青禾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对面墙壁上悬挂的钟表。
分针一圈一圈的走着,等好不容易转到九点半的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咚咚咚”,声音不大不小,和之前每天一样。
陈青禾眼眸深了深。他没急着起身,而是等外头的人敲响第三遍的时候,才好整以暇的过去的开门。
门一开,短发妹妹头辛苗同学站在外头仰着脸看他。
她试图往进走,结果房门只开了一条缝儿,陈青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死死的堵在门口,一点路都不给她留,辛苗只得站在门口跟他谈判。
“陈青禾,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不跟我去看荷花吗?”
陈青禾:“……”
他很少见到在吃喝玩乐上面如此执着的人。
“走嘛走嘛,你不去我去不了!只有你去了我才能把你当幌子让我妈也同意我去!”
陈青禾嗤笑:“你倒是诚实。”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辛苗理直气壮:“走呗,就当给我个面子嘛。”
陈青禾:“你昨天不是说不用我管。”
辛苗那个悔啊!放话一时爽,事后反悔火葬场,她急得差点在原地团团转起来:“你这人怎么还记仇啊!哎呀算我求你了,走吧~~~”
盛夏未完,暑气蒸腾,门只开了一小会儿,外头的热气就源源不断的扑过来,陈青禾站在门口感受到了一股燥意。
他实质上很不喜欢夏天,以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一家人在南方生活,夏季绵长磨人,每逢暑期,空气总是闷热、黏稠、潮湿的,但凡出门片刻,身上就会开始出汗,不消半小时,衣服便会黏哒哒的贴在身上。这对爱干净的陈青禾来说简直是灾难,所以往常时候,他除了必要情况,其余都不怎么出门。
来照城之后还能好一些,毕竟是北方城市,没有那么湿热,但热意却不减分毫。
陈青禾抬眼看了眼高悬在顶上的太阳,又垂下眸,将目光定在辛苗脸上一瞬。
“很想去?”
“嗯!”
“走吧。”
-
下午五点钟,筒子楼门口,三个人准时碰面。
祝楠楠看见站在一旁树荫底下的陈青禾时,瞬间惊讶了。
她一把扯过辛苗,小声说:“不是吧,你真把他给叫出来了啊!”
“对啊,不然我妈不让我来。”辛苗哀怨道。
她头上顶着个遮阳帽,还是翻箱倒柜从赵锦华房间里抛出来的,有些大,几乎遮住了她鼻尖以上。
“行吧……”祝楠楠由衷的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辛苗热的站不住脚,连声催促:“咱们别耽搁了,快去坐车吧……陈青禾,走啦!”
三人去了巷子口的公交车站,今天运气比较好,刚站定没多久,他们要乘的那辆车就晃晃悠悠的驶过来了。这个点儿车上没什么人,辛苗一上去就占了第二排的位置。她和祝楠楠坐双人排的,陈青禾隔着个过道,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椅子上。
看荷花的地方在市区外的乡下,几百亩的荷花池其实是附近农民挖出来种莲菜的。辛苗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问祝楠楠,祝楠楠含含糊糊的说是听同学说的。辛苗也没往心里去,喜滋滋的期待着等会儿的美景。
公交车在路上晃悠了大半个,终于到了目的地。
辛苗从车窗往外瞧了一眼,只看见一排农村的自建房,连个花影子都没见到。她不信邪的下车,还是没有,倒是看见了个不怎么讨喜的人——裴松。
他蹲在破旧的公交站牌底下,身上穿着不知道谁的旧短袖,大的过分,兜头盖脸罩身上,在配合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姿势,流里流气的。
辛苗一张小脸顿时皱了起来。
她转头问祝楠楠:“你说的同学不会就是他吧?”
“啊……那个,是的。”祝楠楠心虚的摸摸鼻尖:“没骗你,他确实咱同学,从小到大都一个班来着。”
“……”辛苗无语死了。
几句话的功夫,裴松也瞧见也她们了。那家伙眼睛一亮,起来抻了个懒腰,甩着步子走到跟前,一开口,就是损人的话。
“呦,怎么胖妹也来了?”
辛苗登时就炸了: “你才胖妹你全家都胖妹!”
裴松笑的贱兮兮的:“说两句就急眼了?真没意思。”
辛苗气极了,梗着脖子反驳:“我只是三年级以前比较圆润,我现在哪里胖了?!不像你,从小到大都笨,上次期末数学考了32分考被你爸揍了一顿送回姥姥家别以为我不知道,哈哈哈笑死个人!”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见面就掐。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祝楠楠被晒的人都麻了,她走上前站到两人中间,试图拉架。
“那个,我说你俩……”
“祝楠楠没你事,让开!”
“楠楠你躲开。”
“……”
祝楠楠一句话没说上,就先被推到了边上。
裴松继续道:“辛苗,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你好像真瘦了不少啊。”
辛苗没吭声,警惕的看着他,她才不信裴松这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果不其然,裴松紧接着就指着她的上半身说:“瘦是瘦了,但还是矮,脑袋大,身子细,跟个豆芽菜似的,像个飞机场!”
这个词一出来,辛苗整个人都懵了,她再傻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她第一反应就是两手交叠捂住胸前,整个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或者是什么旁的原因,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止脸,连眼底都跟着一起。
成长不同于一颗种子的萌芽,不仅仅是纯粹的长大,对于刚处在发育年纪的孩子来说,身体的变化除了象征生理逐渐趋于成熟之外,更伴随着难以启齿的尴尬与羞耻,这些所带来的心理影响甚至往往大于成长本身。
辛苗发育期到的时候,虽然身体还没怎么有大动静,但赵锦华已经未雨绸缪买来了纯棉小内衣让她穿上,和班上大多数同学的一个款式,是那种绳子在脖颈后面系个结的款式。辛苗刚开始穿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同龄人包括祝楠楠都这样,一段时间下来,她也渐渐习惯了。但这种习惯不代表能够接受被一个同龄的异性当场拿出来调侃。尽管她和裴松从小掐架到大,用语言互相人参公鸡很是平常,但这是头一回,被他指着私密的生理部位打趣。
八月底傍晚的太阳仍旧毒辣,辛苗挡着胸口,整个人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祝楠楠就在旁边站着,一脸呆愣的看着她和裴松……哦对了,还有陈青禾……他从下了车就站在一旁候着,肯定全都听见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辛苗瞬间连头不敢朝那个方向看了。
但辛苗不是个吃亏憋气的性子,她委屈的咬紧后槽牙,死命的将眼底的泪花憋了回去,脑子里拼命搜索着所有会的脏话,然后恶狠狠的看着裴松:“关你屁事!你……你臭不要脸臭王八蛋臭流氓臭傻逼……唔!”
脏话骂到一半,戛然而止。
辛苗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修长骨感的食指指腹抵在了她鼻子下方,辛苗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皂味道——是陈青禾。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总之,在辛苗连续骂了四个以“臭”字开头的脏话时,被他及时制止住了。
陈青禾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的将她整个人半圈在怀里,但除了手之外,其余地方并没有碰到她。
辛苗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她怔了片刻,不忿的扒拉开陈青禾的手,刚准备埋怨,却被他箍住手腕拉到了身后。
陈青禾挡在在她前头,辛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话的语气很冷很冷,比他平常跟她说话的时候冷得多的多,像是淬了冰似的,满含警告。
他对裴松说:“你说话放尊重些,她是女孩子。”
话音落下,其余三个人都没吭声。
好半天,裴松才愣了吧唧的问:“不是,你谁啊?!打哪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青禾自然是没理会他。
还是祝楠楠小声解释:“他是辛苗家新搬来的邻居,叫陈青禾,以后就住筒子楼了。”
裴松听完顿了一顿,像是在回想什么。
几十秒过后,他蓦地乐了,卖关子似的拖长着尾音,拿腔拿调:“哦,我知道他是谁了……”
辛苗眼皮一跳,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然后下一刻,她就听见裴松说:“他就是从大——城市里刚搬过来的那户人啊?我怎么听人说,只有他跟他妈一道来的,没见着他爸啊。”
这段仅推动剧情需要……在外貌身材这方面,不用在乎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的评判,健康且自己喜欢就是最棒的啦!(笔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