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 第3章 第 3 章

他弄了几十张人口调查表，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东西，打着伞出门了，踏出门第一步他的小白鞋就沾上了泥土，不过没关系他要向群众靠近这点障碍不算什么。

等走到第一户人家，那家人对于突然看见的生面孔有些戒备，家里面一位七旬老人走出来说：“你是谁？”

叶枫一手举着伞一手从面前书包里面拿出了人口调查表出来说：“我是扶贫干部，来你们家填人口调查表的。”叶枫拿出工作牌给老人家看，老人家接过半信半疑看着叶枫。

这个时候屋里面妇女带着围裙擦了擦手，生后还跟着两个年幼的娃娃说：“什么扶贫干部？上面好几年都没有派扶贫干部了，你突然说你是扶贫干部怎么信？”

两个年幼的娃娃害怕拉了拉妇女的衣角，叶枫愣了一下，他除了工作牌能证明他是扶贫的，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得了，叶枫吞咽了口水紧张的看着妇女说：“因为国家要发展，你们村自然也不能落下，所以派我下来带领着你们发展。”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叶枫想不出别话了。

那家人眼里面有了些泪光看着叶枫说：“怎么的吗？干部，上面没想让我自生自灭吗？”

叶枫心酸的笑了笑说：“国家怎么会让你们自生自灭呢？只不过这些年在想怎么能让你们村里发展出起来，让你走出去。”

妇女立刻转变态度邀请叶枫进屋，叶枫把伞收了进了屋，屋里面的采光很差，供孩子娱乐的地方也很少，屋里面堆着各种种植物。

今天下雨去做调查家中都有人，进行的还算顺利，吃晚饭的时候叶枫就回去了，那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回去的时候路过徐冉的诊所，徐冉就像守在门口一样招呼着叶枫：“小枫忙了完来师姐家吃晚饭呗？”

叶枫没有拒绝跟着徐冉踏进了屋说：“好呀，徐医生。”

徐冉很勤快把放菜摆上桌，这还是叶枫来洛溪村吃第一顿像样的饭菜，虽然都是粗谷杂粮但是总比他整天窝着吃泡面面包好，他不客气端起了碗说：“谢谢徐医生请我吃饭。”

“小枫，其实你可以想上面申请一个人下来陪着你，两个人搭班做才不累。”

“我这才上任几天而且洛溪村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八字还没一撇，要是这个时候向什么申请要人，让上面怎么看我，看洛溪村？”

徐冉不好再劝了：“洛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上下下加起来差不多三四百人，而且洛溪村每个家庭都复杂没有一个简单，你要是需要我帮忙你开口说就是了。”

“那我还真的有个忙，我记得洛溪村村民大部分都住在山脚，只有少部分分散再各个山腰，不知道徐医生能不能带我去认一下路顺便把人口调查表做了？”

“可以啊！过两天我要山上给他们检查，你到时候跟着去就行了。”徐冉站起来从自己配药室拿了一盒药递给叶枫。

叶枫看到药名感冒灵，他拿起问：“你给我这个干嘛？”

“小哥说你受冻了，我虽然对你工作帮不了什么，但是我能保障你身体！”徐冉轻笑着说。

叶枫感动的把药放下闲聊说：“徐医生你是哪里人呢？”

“都市的，你呢？”

“我也是。”

“那你为什么想下乡吃这个苦呢？我听老师说你家做生意的不差钱。”

叶枫不失风度的笑了笑说：“为什么你们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除了我问还有谁问呢？”

“我哥，我那天来的时候我哥就问我，我就跟他说国家发展速度太快了，有些人掉了脚步，需要前面的人拉着他们加快脚步。”

“你这个回答是不是跟老师学的？”

“嗯，他经常在我面前念叨。那徐医生又为什么下乡就医，呆了这么久没想过走吗？”

“想过，我们俩个就明人不说暗话，说些心里话吧！”徐冉放下手中碗筷靠在椅子上晃了晃椅子说：“我是跟之前那个扶贫干部一起来的，上面派下乡就医满三年就能回去升主任医师了。”

“你对上个干部的事情了解多少？”徐冉好奇的看着叶枫。

叶枫不自在的放下手中碗筷说：“大部分了解，下来前老师给我说过。”

“你听完后是什么感觉？”

“害怕，有些打退堂鼓。”

“那更别说我亲自经历这件事了，我知道这件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但是这是深山老林你也看到进出都不方便，跟别说我一个城里面来的姑娘跑路，我走到一半路村天黑了里面妇女老人小孩追了出来，他们没有挽留我，反而每个人点燃火把一直护送我出了上路。我当时心里面其实五味杂粮，其实村里面的人不坏，在下乡就医这段时间更多的是他们对我的帮助。”徐冉指了指后面的诊所说：“你知道吗？我刚来的时候我嫌弃村里面所有东西，连一个隐蔽看病地方都没有，村里面就一起出钱给我建了这个小诊所，这个诊所看起就比你的村公所富有那么一点点。”

“那个时候我都已经走到镇上了，家里面的人已经准备接我回去了，结果派出所洛溪村村民突然跑出来跪在我面前求我别走，说村里面需要我，要是我走了就没有人给他们村里面人看病了，我当时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没走，回去了。”徐冉拍了拍叶枫手：“这个村很有人情味，现在家里面没有男人，村里面都是拧紧一条麻绳过生活。”

叶枫问：“村里面是真的没有男人吗？我刚才做调查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家里面还是有男人的。”

徐冉起身回屋拿一沓纸，把桌上的饭菜放在一旁，手上的卫生纸擦了擦桌，才把纸放在叶枫面前，说：“这是这个村里病历，村里面老人基本上都有基础班，糖尿病高血压等，男人是前几年干部死后进牢，有部分为了家里面生计约着一起出去打工，结果过河的时候突然涨水，所有男人都死于那河里面。”

“……”

“后来村里面剩下的男人好吃懒做，打老婆……因为村里面年轻男人不多，老人觉得自己老管不了事了，基本村里面男女老人都偏向男人，那些男人是具有一定话语权的。”徐冉突然问：“对了，村长你见过吗？”

“没有，我都不知道她住哪里。”

“我觉得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可以上街买基本小孩能阅读的书籍可以带去，你们才能更好的谈判。”

“可以，顺便我上街采购一番油米柴盐。”

“嗯。”

叶枫吃完晚饭后，与徐冉聊一会村里面大大小小的事，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打着手电筒赶回家，叶枫回到家中就把所有灯开着，让看着不是那么阴森。

叶枫回到家里洗了澡，把衣服换下来扔在门口桶里面，在屋檐的夜灯下看着裤脚和小白鞋上的泥巴发呆，过了一会放了水在桶里面把裤子和鞋子泡起来，回了屋开着小夜灯睡着了。

第二天很早叶枫就起床洗漱走山路，由于昨天下了大雨，山路到处都是水和泥巴混在一起的粘性很大，叶枫走了一截路就翻出一截竹子拐着走，等走完上路了已经十点了，叶枫裤脚和鞋上又蹭满了泥巴，叶枫去路边的草草上蹭掉了一堆泥巴，减轻不少负担，他又继续走。

叶枫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反正路上遇到一个骑摩托车的，他招手给了二十块钱，送到他到镇上，他又坐打车去了县里面，去县里面采购了一番，在县里面住了一晚上的旅馆第二天早上打车回去了，昨天出了太阳，上路的稀泥土没有前那么稀了，他带着大包小包东西会去了。

到村公所门口，他看到一群孩子在村公所门口玩耍，村里面的大人也拿着锄头开始下田坐农活，叶枫回去把物资放好，他从买的东西摸出了一小口袋的糖，挥手招呼了一个比较大点的孩子过来，那孩子看着叶枫手中的东西怯生生走过去，叶枫把手中的糖递给那孩子说：“拿去给弟弟妹妹分去。”

孩子惊喜意外接过糖看着叶枫，叶枫笑了笑揉了揉那孩子头说：“去吧，乖孩子。”

那孩子高兴的拿着糖过去和那些孩子一起分享，叶枫看着笑了笑，转身回屋把衣服裤子给换下来洗了晾晒在院子里。

完成了这些就坐班去前院，整理资料，王洲给叶枫发消息说，需要一份洛溪村村委会职位人员的名单。叶枫跑去问徐冉，徐冉告诉叶枫，村里面因为一直处于闭塞外界也没有联系，没有这些，这给叶枫下了一个难题。

他临时做了一个招聘信息，把每个职位待遇和需求都写上，打印了出来贴在村公所门口，叶枫最后觉得不够，又多复印很多份让门口孩童带回去拿给他们父母看看，同样有代价的把买的糖给孩子分了去。

第二天早上叶枫很早起来背着书包跟徐冉一起山上了，徐冉背着药箱就山上了，徐冉很热情给叶枫介绍山上每回人家的情况，叶枫也听得认真，每走一户人家填写了入口登记表顺便把村公所招聘“传单”发给他们。

叶枫跟徐冉走到了一户山腰上的人家，那家有六个孩子，两个老人，老人一个有糖尿病，一个是中风导致的偏瘫，家里面住着瓦房，楼下有三间屋，旁边还搭建了一个牛棚，棚里面养着鸡鸭鹅，屋内比很多人的屋子收拾的干净，徐冉给两位老人检查完身体后，给其中一位老人拿药说：“李奶奶你胰岛素还是每天都要打着才能控制。”这位个时候过来一位十几岁弟弟接过药说：“徐医生，这药你给我吧！我奶奶听不见你是知道的。”

叶枫坐在门口椅子上，徐冉也坐下来勉强的笑了笑把胰岛素递给了小男孩说：“也苦了你们两个。”

小男孩说：“这东西还放在冰箱里面吗？”

“嗯，给你哥说还是跟以前一样打八个单位。”

叶枫从书包里面摸出表格说：“小弟弟，你写得来字吗？帮哥哥填一下表呗？”

小男孩接过表和笔看了看，徐冉说：“这是上面派下来的扶贫干部，需要你们填写一下信息，你把家里面户口本拿出来照着上面写就是了。”

这个时候旁边小妹妹也差不多十多岁听到了很快把户口本拿出来给小男孩，叶枫从包里摸出村委会招聘信息，徐冉拿过放在小男孩面前说：“这是村委会招新，你让你哥看看里面有适合的岗位，要是能应聘上他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小男孩把招聘小心翼翼收起来说：“好。”

……

徐冉给他们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走出他们家的时候徐冉说：“他们家是唯一让孩子出山去镇上读书孩子，小妹妹今年读六年级，小男孩读八年级，两个孩子成绩都很好。”

“那他们每天早上得多早起来？”

“他们家哥会开摩托，读书的时候就接送他们。而且大男孩那个是读的住校，每周星期五回去。。”

“那他们父母呢？”

“这个我不知道，村里面的人闭口不谈。”

“难不成他们一家人都靠他们哥养活？”

徐冉点了点头。

叶枫这个时候觉得那家的哥真男人，一家人全靠一个人养活，他虽然生在城里面，但是知道养一个孩子不容易，还养那么多孩子，家中还有两个病人。

徐冉带着叶枫去了下一户人家，路上徐冉给叶枫说：“下一户是村长的屋，她家里面只有她跟孩子，家里面没有老人。”

“她家里面都健健康康的没有任何毛病，但是孩子已经五六岁，到读书的年纪了，但是你知道这山里面出不去，而且她一个人要养两个孩子，负担也挺重的。”

叶枫谦虚的点了点头，他跟徐冉一起进了屋，能看出这家人以前应该挺富有，建起二楼小平房，院子里面晒满了桑叶，屋内用架子上一层又一层摆放着蚕，一屋子全部摆满了，叶枫看见一屋子的毛毛虫心里面反胃，他受不了没有进屋，屋里面没有大人只有小孩，徐冉去旁边那户人家给复诊了，屋檐下有个椅子叶枫就坐下了。

屋内两个孩子对叶枫充满了好奇心，躲在门后面偷偷的看着叶枫，叶枫从包包里面摸出了糖果，招呼孩子过来，孩子接过糖果道了谢。叶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说：“你们的妈妈呢？”

“妈妈山上摘桑叶一会就回来了。”

说着妇女就背着背篼回来，看着有陌生人来问：“小花，那个叔叔是谁？”

小花跟另个孩子小跑过去想接过背篼帮助妈妈，但是太小了拿不起来，小花说：“徐阿姨说是上面下来的扶贫干部来家里面填资料。”

妇女把背篼放小给了叶枫一个笑了擦拭了手上的水说：“麻烦你等我囊么久了。”

妇女从屋内抬了一根长椅出来坐在屋檐下，叶枫把表格拿出来递给了妇女说：“我叫叶枫是上面派下来做扶贫工作的，我现在要收集你们村里面基本人口信息调查表，就麻烦你填一下。”

妇女拿起笔和纸很熟练填起来，字也写的很秀气，叶枫夸赞说：“你字写得真好看。”

妇女淡淡的笑了一下，叶枫说：“我听徐医生说你是村里面村长，唯一出去读过大学的，我想让你协助我让村里面发展起来。”

妇女自嘲的笑了笑说：“我一个女的，那有这么大能力，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的，该在家里面好好的带带孩子。”

“现在什么年代，男尊女卑年代早就过去了。你的学历和想法很适合这个位置。”叶枫知道妇女的话说的不是真心话，只是对自己环境因素开始麻痹自己了。

妇女把信息单给叶枫，叶枫看了看名字念着：“曲澜，澜寓意着着一个人拥有宽广的胸怀和远大的志向，能够包容万物，追求更高的目标。?”

“曲澜，你愿意这辈子都这样吗？养着永无天日的蚕，每天起早贪黑的去下田种地。”叶枫看了看院子追闹的孩子说：“我前两天去镇上开会的时候，他们说要给洛溪村修一条路，能让人正常出行的，恐怕也就是年底的事情，等路修好这两个孩子就该上学了。”

“一个家庭养一个孩子不容易，更别说你一个女人把孩子拉扯这么大。你去村委工作，至少有份稳定的工作，以后也会接触不同的人，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让村里面的人走出去。”叶枫从书包里面摸出他买的书籍说：“这些东西都是两个孩子该学的阶段知识，你的能力永不止于养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