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像我这般聪明绝顶之人,身为我的小弟,十九你应该不需要我教吧?”
黑色十九知道,面前这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是自己名义上的兄长——空。
【兄长不喜欢我。】
这样想着,尚还处在垂髫之年的小小孩童乖乖端坐在小木凳上,用两只瘦杆杆的手将递到面前的书籍接住,摆正。他问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大哥?”
“......”小空的面部表情在听见‘大哥’这一称呼时,瞬间就面皮肉拧成了一团,他笑着说:“怎么,想臭老头了?大爷我还就懒得伺候你了!!”
他把墨笔一并丢了过去,一溜烟儿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记得划重点,我回来后检查!”
“嗯。”
“嘿!你还真是......算了算了,不能和小孩儿计较,太掉价了。”被刺激到的少年一点点加快速度,连看都没多看身后端坐的小孩儿一眼,直直往外冲。
妖异金瞳紧紧追随着逐步走开的兄长,直到小空顺手关上了门,黑色十九才翻开书本开始今日份的学习。
【不知父亲如何了。】
朝堂繁忙,身为朝廷重臣的缎君衡每天都像只陀螺一样,只有宙王开心了高兴了,才会愿意放他一马,让人回家。而当缎君衡不在家时,黑色十九便只能与小空待在一起。今天已经是缎君衡离家后的第五天了,期间一次未归。
缎君衡心思细,知道小空平日里经常嫌弃十九,不怎么喜欢十九,便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促进一下这两兄弟的关系,联络联络感情。
奈何小空是戮世摩罗,而戮世摩罗的小弟只有雪山银燕。
黑色十九本身也是个直脾气的敏感小孩儿,从兄长的日常行为里都能看得出来,兄长每次听见自己称呼他为“大哥”时,都一副难以言喻的怪异模样。黑色十九还知道,每次兄长突然对自己很好时,都是在通过他看某个谁。
【难道在我之前,父亲还收养过其他孩童?】
一边阅读着书本上乏陈可谓的呆板知识,一边回想着早前自己与父亲之间的交流对话。
那时他问父亲:“为什么大哥不和我玩儿?大哥讨厌我吗?”
父亲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说:“大概是在想念他的血脉家人?我的好十九,你可要乖乖学习,好好努力啊!我和你大哥可是有个赌约的,以后万一你大哥和我打起来了,为父可就盼着你来帮忙了。”
“大哥为何会与父亲大打出手?是不是父亲故意惹事,大哥把厨房的鸡腿吃光了都消不了气?”
“啊......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东西。总之,你到时候只需要负责帮为父拖着小空就行了,怎么样?”
“我知道了,父亲。”
黑色十九在院子里一心二用,而此时的房门外,小空双手扒拉门缝,眯着眼观望院里被他故意甩下的小孩儿,脸上一嘴的嫌弃。
【行行行,一天到晚就知道念着缎君衡,一点都不把我放眼里。】
他拍拍手,抹掉手上的灰尘,捻了捻头顶上不到一指长的绿毛,径直往早已预想好的方向走去。
直至天将晓雾,缎君衡脚步匆匆地推开家门,便看见黑色十九趴在院里的石台上,身上还披着件黑色的披风。
“哎呀,我的乖十九,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他快步迎了上去,就着披风一把抱起睡得迷糊的黑色十九,把人往屋子里抱去。
不经意间看到了石台上摊开放着的书本,上面有不少工整干净的黑色笔记,杂乱随意的红色圈圈画画,以及书页右上角上画着两只红色小王八。
“父亲……你回来了……”黑色十九睡眼惺忪,却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缎君衡。
“为父回来啦,十九就不用硬撑了。好好睡觉,以后长高高,长得比你大哥还高。”
一想到小空那谜一般的身体状态,缎君衡就忍不住发笑。没办法,这都过了将近十年了,也就长了一截手指的高度,等再过个四五年,十九长高了长壮了,都能和小空调个位子做兄弟了。
“怪了,披风都在这儿,小空人呢?”
“昨日大哥让我自己看书,后便独自一人出门了。”和瞌睡虫作斗争的孩童揉了揉眼睛,将裹着自己的披风铺平整后重新叠好,放在自己屋里的桌子上,而后又道:“许是中途回来过。”
“臭小子真会偷懒。”
“我去臭小子经常瞎闹的地方看看。现在天色尚早,十九就在家好好睡觉吧。”缎君衡给人盖上棉被,掖好被角,直到看着黑色十九闭上眼睛,才叹了口气往屋外走。
缎君衡从未后悔收养黑色十九。一场运一份缘的事情,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他当初瞧着婴儿在红潮中啼哭不止,着实是心生怜悯,哪里去管什么因果后续。倒是那天晚上好不容易把十九的命救了回来,结果臭小子把厨房的鸡腿全吃光了,着实是气得他肝疼胃疼头疼一块儿犯。
“嗯......这个气息,是控灵术!”在离家偏远的乡间,缎君衡看前方树林鸟雀乱飞,当即轻功挪步,往那边赶过去。
“咒令·绝杀!”
树林内,小空收回掐决施法的手,把插在恶鬼身上的逆神收回,便不管不顾往林子外围走去。恶鬼什么的,死了就会自己消失,哪像人,死了还得找个地儿埋一下。
“呦,看来臭小子的控灵术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大麻烦从天而降,看着衣袖翩翩、彬彬有礼,但小空深知这人一天至少要吃六个鸡腿才肯罢休的顽劣。
【大清早的,还好没把那小麻烦一并带出来。】
“不愧是我儿子,小小年就能练得如此造诣,斩鬼灭业的好手啊!”
“可不是嘛,小小年纪吃不饱长不高,还得出门兼职斩鬼。你说要是我去中阴界劳动局投诉,局长会不会可怜我,让我恢复自由身?”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缎君衡挥一挥手,带着绒毛的厚实披风便从后方披在了小空肩膀上,把人冷白的脸衬得更加冰凉:“要是中阴界有劳动局,我一定是那里的常客,老早就和局长混熟了,哪还有他可怜你的份儿。”
回去的路上,原本是大人在前少年在后,后来变成了缎君衡背着累得睡着的小孩儿,一步步踩着朝阳光线往回走。
“父亲,大哥呢?”
家门口,黑色十九踮着脚尖望远方眺望,看见暖黄色太阳下一点点清晰的人影,连忙跑了过去。
“嘘,小声一点。”缎君衡偏头看了看背上额头抵着自己肩头睡得喷喷香的少年,对面前的小儿子解释道:“你大哥昨晚上来回奔波太累了,现在睡着了。”
“那父亲赶快把大哥背回房间休息吧,这样更有助于睡眠。”
黑色十九放轻了说话的声调,早缎君衡一步回到自己与小空共同居住的房间,将叠好的棉被重新掀开。
“走吧,十九,让小空有安静的环境睡眠。”
“嗯。”白发孩童伸手牵住大人特意伸过来的手,两人一同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