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君衡确实做到了言而有信,第二天就差遣家仆去集市上置办了物品。
“来来来,看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布匹,到明儿让家仆拿去裁缝店剪裁成合适的衣服给你穿。”
小空蹦蹦哒哒地跳了过去,看着面前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纹样的布匹,没过多久就指着一匹黑色的布,对站在一旁的缎君衡说:“我要这匹布。”
身为修罗国度的君主,戮世摩罗的吃穿用度虽然算不得最贵的,但绝对是经过曼邪音精挑细选的。他的衣着算不得耀眼华贵,但绝对有着君主应有的气度。
“藏而不显,简中隐贵,看你小小一只,竟挺会挑的。”缎君衡挥手让家仆将那匹布从众多布匹中拿了出来。那是一匹乍一看十分普通的黑布,却有很多细小的长条状合青色暗纹,仔细观察下,平添几分贵气。
“就这匹布吧。”他让家仆将布匹收走,移送到裁缝店中。等到临家仆出门时,指着一旁小空光秃秃的脑袋,又嘱托道:“让裁缝再用这布做一顶帽子。”
“喂喂,老头没必要这么强调吧?”
小空在缎君衡指着自己的那百分之零点一秒时就知道缎君衡想干什么了,他才不可能一直都是个小光头,死都不会是。
“先前你还叫我先生来着,怎么就称呼我作老头了?”嬉皮笑脸几乎没个正形的青年慢悠悠走到自己养子面前,伸出手触摸那片光滑:“既是认我作义父,合该称呼我为父亲啊!”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有父亲。”小空盯着面前青年的脸,嬉笑着继续说道,“还有,别随便摸我的脑袋瓜,以后会长不出头发的!”
即使随后用玩笑的语气补充了两句,可在那一刻,在听到小孩儿说完前面一句话的那一刻,缎君衡知道自己可能操之过急了。
【难搞啊,小鬼头。】
看似没心没肺的人,实则可能是用情太深的人。
冬去春回多少年了,小空无论是武学、知识都涨了,个头却就是不窜。缎君衡有时候都会怀疑,难不成自己找来的那些个医师都是庸医?自己塞进小空肚里的药材珍宝都在打水漂?
他直盯着屋外小孩儿的肚子,像是要瞧出个洞来。
“你说你为什么就是不长个儿呢?难不成是我平时饭给少了?”他摇着头走向正在练武的少年,抬手格挡住迎面而来的拳头,看着小小少年头顶上刚刚冒出来的短发,哀愁道:“多年前你刚来这儿的时候,还和隔壁王大爷家的阿福偷溜去遛狗玩儿,去年阿福的孙子的儿子都已经娶媳妇儿了,你还是个小鬼头。呜呼哀哉,我缎氏的下一任家主竟然是个小鬼头,这是要被中阴界所有人笑话的啊!”
“行啦行啦,要是有人敢笑话,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小空抽回自己被钳制的手臂,一脚踩在缎君衡鞋上。
缎君衡被踩得疼了,还想再说几句,被小孩儿恶狠狠的眼光吓得赶紧捂嘴后退。
就在这时,两人的视野范围内,灰色的漩涡空洞在半空中缓缓显现,还没到小空的半个身子大小,便又断断续续明明灭灭地消散了。
“呦,看来你说的那帮朋友又在尝试找你了。”
缎君衡看着小孩儿亮又复暗的瞳眸,志在必得地摇了摇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一条手链,而小空手腕上则有着一根一模一样的手链。
“小诚他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接我回去的。”摇了摇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链,脸上同样是志在必得的笑:“我可不会一直呆着这儿,缎君衡。”
在这些年的时间里,自从云外镜的空洞第一次出现在小空面前时,他就知道网中人他们正在找自己。但实力强大如缎君衡,同样拘束着他,看管着他,压根就逃不了。
小空和缎君衡之间有一个赌约,一个迫于武力值碾压而被迫答应的赌约——小空可以想办法通过那云外镜空洞离开缎君衡,缎君衡也可以用各种手段阻止小空离开。
各凭实力和手段,这是最公平的,也是最不公平的。
缎君衡可不会让这苦心培养的人才离开。
狡黠的狐狸眼看着天空中消失的空洞,缎君衡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在确定上一次偷看小空的记忆而被反噬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似有扩大的趋势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和小空之间从来都不是坦诚相待的,也从来都不是平等的,这种互相隐瞒和不平等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持续到小空能凭他自己的实力战胜自己,离开自己。
这样想着,缎君衡对着背过身跟自己生气的少年,说:“要是你能有个兄弟的话......”
“别,麻烦老头你别给我找麻烦。麻烦有你一个就够了,多来一个我吃不消。”
可缎君衡像是听话的人吗?不,他不是,他就是一只纯纯的,修炼成人的狐狸精。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岁,当初的小少年已经成长为了大少年......咳咳,留点面子保守估计,大概算是长高了半截手指的高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既然他是你捡回来的,你要对他负责,别想找我帮忙看娃。”
少年看着缎君衡怀里抱着的婴幼儿,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啧啧啧,半个身躯已成白骨,你莫不是要捡个死娃娃当标本?”
“诶,怎么可以这样想为父呢?既然为父将这婴儿带了回来,断不可能白费气力啦。”缎君衡将婴儿搂紧,走进自家屋里,边走边说:“看我明日给你变出个大胖小弟出来。”
“不,我认为变出副白骨更合我意。”
他走向厨房,开玩笑说:“如果你变出来个活人,我就把你厨房藏着的鸡腿全都统统吃掉。”
“不孝子,你竟然和我抢鸡腿吃!”
“我可不管你,臭老头别得寸进尺!”
后来缎君衡抱着个哭哭闹闹的婴儿饥肠辘辘走出房间时,戮世摩罗就站在屋门口,啃着最后一只鸡腿。
他三下五除二把手上的鸡腿啃光,把沾满油的手往累得狠了的缎君衡的衣袖上抹,而后将哭闹中的婴儿抱进自己怀里,一边哄着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对扶着屋门虚弱得满头大汗的缎君衡说:“你完了,你的鸡腿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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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章三 缎君衡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