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 第32章 了不起的莉莉安小姐（十二）

隋染想，黎茗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放心最信任的人，她和侯方瑾这样的高质量女同在一起，而且对方明显对自己有所幻想，还能这样一连消失好几天，且完全的不闻不问。

这让隋染有些挫败感，尤其知道侯方瑾说她来者不拒后，自己反而担忧起来。或许她跟侯方瑾的事就连盛璟萱也不知道，或许她们三个可以找个时间约一杯下午茶，组成前女友联盟，将自己的故事与对方拼接，看看能不能将黎茗这个人完完整整的拼出来。

说起盛璟萱，隋染就很好奇，她大概是黎茗身边呆的最久的人，且貌似她眼中的黎茗又是不一样的性格，和侯方瑾的畏惧不同，是真实的眷恋，只是这份眷恋让黎茗不再有兴趣。

莉莉安的拍摄实在累人，麦哲海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她终于知道像这样的爱情电影为什么要求演员空出那么久档期的原因，果然好的大导演之间都是有相同点的，在精益求精上麦导一点不逊色黎茗，同一场室内定场戏，从站位到光线，从入框到出框，麦导一共拍了二十五次，期间还带着众人开了个短暂的会议修改分镜，且麦导也非常介意演员之间的位置关系，稍微不对就要提起心再来。

那场雨中戏差点没要了隋染半条命，麦导十分认同隋染的想法，并且丰富了这个想法，结果就有了隋染足足淋了三天雨，崴脚十次才通过，毕竟那条街上的路并不平整，她又被要求必须穿着高跟鞋，且眼睛不能看着地面，即使崴到脚也要学着适应，然后完成表演。

这期间黎茗再没有探过班，这才是隋染心中最难受的地方。

“麦导说你很敬业卖力，放你一天假，明天拍男主角那边的戏。”侯方瑾拿了些冰块，隋染脚踝肿的很明显。

隋染接过冰块敷上去，心不在焉道：“可能觉得我这样子不美观吧，毕竟莉莉安小姐要一直给人美美的感觉。为了维持莉莉安的精神状态，麦导规定我必须在晚上十点之前入睡，脸上的表情必须充满活力且精神饱满，不许有水肿，我第一次觉得，睡觉也是件让人压力倍增的事情。”

“这样也是为你好嘛，毕竟麦导的滤镜对颜值不抗打的演员来说有些残忍，再说十点之前睡觉也让身体更健康了啊。”

“说的也是，以前拍电视的时候倒没有那么多顾忌，状态不好直接就画浓妆和冷白皮滤镜盖住，再不济也会修图嘛。”

“那都是些什么粗制滥造的剧啊，穷的搞笑。”侯方瑾捂着嘴，“今天我送你回酒店吧，你脚崴了没好。”

“不用，我和易玟打车回去就行。”

“隋染，犯不着这么拒绝我，我知道你现在名花有主，不会有其他想法。”

“这倒是显得我有些过度自恋了。”隋染开了个自嘲小玩笑，算是彻底告别那段尴尬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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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染坐在副驾驶座上，忍不住跟侯方瑾吐槽起黎茗，她一早就想做这个，和好朋友陈列恋爱对象的种种行径，但碍于双方的身份，如今大家都没当回事，再顾忌就有些过头了。

“方瑾，我们已经开拍一个月半，黎茗自打第一天探过一次班，就再没出现过，她难道对我演莉莉安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能她不想和麦导有合作吧，毕竟第一次见面她肯定随口就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事后后悔了想拒绝。”

“她是这样的人吗？”

“她不是，我开玩笑的。隋染，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二年前在葬礼上认识的，当时我很落魄，也很慌张，因为李光勋要杀我，我逃到了麦城，刚好碰上鹿鸣老先生葬礼，于是混了进去，她主动邀请我去她酒店的房间试镜，一开始，我还以为她要睡我。”

“居然是黎茗主动找上你，看来她对你真的很感兴趣。你绝对想不到，黎茗这个人非常颜控。”

“你在夸你自己吗？”

“我当然好看，用不着夸，但是也不及你好看，李光勋真舍得杀你吗？”

“比起我，他更喜欢他自己。”

“娘腔腔一个，他那方面真的行吗？”

“方瑾，话题尺度太大了，我不想半夜去敲黎茗的房门然后浪费一天假期。”

“你们居然没住在一起。”

“她喜欢晚上画画写东西，我们作息合不到一起，不强求。”

侯方瑾握住方向盘打转：“你住的实在有些远，不考虑片场周围的旅馆？这儿堵的我怀疑人生，不管什么时间点它都不可能会疏通。”

隋染摇头：“我要真搬走了，恐怕就见不到黎茗半点影子了。”

“黎茗一点不体贴，不像个伴侣，真不知道当时我是因为什么迷恋她迷恋的要死。”眼见着堵的水泄不通，侯方瑾也不想发脾气，泄气似的等待。

终于磕磕绊绊到了酒店楼下，隋染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被侯方瑾拦下：“隋染，很多直女对女同太过好奇，好奇到连她们自己都误会自己可能也喜欢女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能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侯方瑾趁她不备，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拉一把，然后歪头吻上去。

这一吻让她想起之前做过的那场噩梦，梦到了蛞蝓。

过去和男人周璇时她很少愿意接吻，总觉得接吻和上床是不一样的，就像古代的□□卖身时不许嫖客碰嘴唇一样。

隋染愤怒的推开她：“侯方瑾，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拿我当什么了？”

“隋染，我在帮你，”侯方瑾示意车窗外面，黎茗不动声色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背德感一下子爬满全身，隋染心虚的冒出冷汗：“我一点不觉得你这是在帮我。”打开车门跑向那个人影。

黎茗没有等她，回头加快脚步走，隋染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喊她，即使喊对方也不一定回，只能闷不吭声追，看着她真的一点不打算等自己，隋染只能更加迅速的追，直到黎茗到了自己房间，冷着脸将门关上时，隋染大脑一滞，伸手阻拦，被门实打实的夹住。

“啊！”隋染短促尖叫一声。

黎茗眉头锁的更紧，将门打开：“你非要这么做吗？”

青紫的手不住颤抖抽搐，隋染眼底闪着泪花，钻心的疼让她发不出声，回不了话。

黎茗叹一声气，将人拉进房中关好门，引她坐到窗户边。

“不要每次都做这种蠢事。”黎茗再次叮嘱，语气好了许多。

疼痛终于缓解一些，理智也渐渐回来，隋染不禁后悔，如今手成这样一二天是好不了了，到时候回剧组麦导肯定发脾气。

“麦导又要骂人了。”隋染嘟囔一声。

黎茗听到这一句，说道：“买点活血化瘀的药揉揉。”

“你帮我揉吗？”

“让小易给你揉。”

“你不愿意？”

黎茗不由将目光移开看向窗外的风景：“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帮你。”

隋染移到黎茗腿边蹲下，仰起头：“黎茗，我跟侯方瑾之间没什么，她自作聪明亲我，目的是为了刺激你。都怪我跟她抱怨，说你不来探我的班。”

黎茗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隋染，后者一副乖巧的模样，眼里还含着泪，还有些楚楚可怜，随即抬手擦拭她饱满滑下的泪：“隋染，我是有些生气，心里很不舒服，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你和侯方瑾用这种方法刺激我，你就对我那么不满吗？”

隋染低下头：“一个月半，你一次没来过，你很忙吗？忙的话告诉我一声就好了，我是你女朋友吧？你从来不跟我说早晚安，也不告诉我你的近况，你这样，我很害怕。”

“怕什么？”

“怕你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好好的活人，哪会消失。”

“你就会。”

“我不会。”

“黎茗，你原谅我了？”

“我没怪你。”

“但是你说你生气了，心里很不舒服。”

“你和侯方瑾接吻，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隋染笑出声，不再蹲着，起身坐到她身上，二条胳膊顺势扣在她脖子后根：“黎茗，你还可以再坦诚一点的。”

黎茗抬眉：“再坦诚一点？”

“你喜欢我吧？”

“是有这么一回事。”

“干嘛那么傲，喜欢我是件不好开口的事？”隋染有些不满黎茗的回话，脸上明显有了情绪。

黎茗搂住她的腰，扶牢她，想起隋染刚刚的话，才送来了这迟到的解释：“我这段时间在想剧本，到处找灵感，晚上回来琢磨分镜很晚才睡，第二天又起得晚，有些浑浑噩噩，心情消沉，想不出来东西状态浮躁，实在不好去看你。”

“你遇到困难了？”

黎茗长叹一气：“乔眠说这段时间我要么赶紧想出来一个剧本，要么接拍她给我找的片子，不然没收成，没钱赚。”

“你以前那些烂片，不会也是乔总给你选的吧？”

“嗯，乔眠选了给钱最多的，反正最后也是要卖我名头，不如卖个好价钱，我还轻松，坐着把钱赚了。”

“你最近很缺钱？”

“没有，我不怎么花钱，也有一些应急的积蓄。但是钱嘛，哪有嫌多的。”黎茗想了想，她确实没有花钱的地方，她不像艺人，需要花巨款护肤健身，或者时刻更新衣柜，花钱花在有用的地方，多的有乔眠帮她理财，也翻了不少，虽然她拍电影也赔过不少钱，但后面拍烂片也平了，她也不算亏。

“我听人说，你们这些大导演，接拍烂片都是为了给自己的电影筹钱，你以后要是缺钱一定要跟我说，我要投资你的电影。”隋染闲着无聊，抬起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描摹她的眉型，另一只手也没那么痛了。

黎茗不禁扬唇：“你就那么确定自己会赚钱？”

“你有烂片拍，我就没烂片演了？”

“还没翻身呢，就想着以后了？”

“黎导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演莉莉安怎么样？剧本有没有不知道怎么演的地方？”

“你怎么好端端说起剧本，”隋染一听不乐意了，从黎茗身上起来走到床边坐下瘫倒下去，“我累死了，以前跟曹导拍戏是怕，跟麦导拍戏是又怕又累。拍一天比坐班站着八小时还累，好不容易放我天假，你还要讲剧本。”

黎茗耐心走过去，坐到床沿，小心翼翼捧起隋染青紫的右手，轻轻吹气，语气带些哄的意思：“隋染，麦导对剧本非常严格，拍戏也很慎重。他很喜欢和摄影师还有演员们一起商量戏，你应该积极点参与进去，大家都累，但是都愿意受这个累，就是因为能学到不少东西。隋染，做个好演员是要吃很多苦的，本来拍戏也不是轻松的工作。”

“我知道，我没有在偷懒啦。”隋染满意黎茗的伺候，安心享受起来，“以前和曹导拍戏，曹导大多花时间讲戏，分析人物心理，指导演员抒发情感。麦导更多的喜欢讲格式和框架，还有构图，虽然也会说戏，但他更多的追求严谨精密，不许演员有半点自己的想法。就算有，也要私底下找他说。”

“看你这样子，你对拍电影感兴趣？”

“没有，是对你感兴趣，多懂一点怎么拍戏，就多明白你一些。”

闻言黎茗心里忍不住跳了一跳，目光直直看着对方：“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你还想知道什么？”

“比如你和侯方瑾……”隋染没说完，因为黎茗压在了她身上，和她凑的极近，熟悉的味道再一次占据了她的大脑和身心。

黎茗吻了吻她的嘴角：“隋染，我和侯方瑾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相信我？”

隋染的心快速跳动起来，她们现在的姿势不太妙，这一般是黎茗想要做什么才会有的前戏，她脑子里立马就回想到一个半月前她们之间的翻云覆雨。

“我，我信。”隋染咽了口口水。

察觉到对方喉头滚动，黎茗嘴角的笑便不怀好意起来：“你是不是想我了？”又朝着那只手扫一眼，“手还疼？”

隋染脸红：“反正又不是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