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茗心情很不错的时候,她身上那种距离感会消失一些,或许是一种错觉,但确实会柔和温暖许多,使得人更好的亲近。
她买了一个嘻哈风格的红色镜片太阳镜,但不是自己戴,而是顺手戴在隋染脸上,在迪厅的时候她跳着奇怪的舞步,似曾相识,尽力回想,好像在大学时分镜课上看到过的电影里有,昆汀塔伦蒂诺的低俗小说中,沙文太太和马文的那一段扭扭舞。
迪厅内部光线很暗,所谓的city pop音乐风格下的男男女女调色各异且奔放异常,不管认不认识,都会舞到跟前来,眼神直率的投射过去,盯着陌生人的双目,嘴角的笑幽默又耍宝,音乐的鼓点很重,敲的人心脏发颤,却又十分兴奋。
黎茗很忘我,很开心,隋染隔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流,看着距离自己有些远的黎茗,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因为笑容太大而眯起的眼睛,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身边突入一个背带男,顺势和黎茗斗舞,黎茗并不排斥,热情的回应了对方,隋染跟前也站了陌生的女人,友好笑着,眼神对上之后什么话没说,隋染拉起她的手,即兴表演了一段现编的国标,惊艳了现场所有人,欢呼声不断。
隋染玩的很开心,黎茗也是,不知道玩了多久,背上的汗都透过了里面的白t恤,二人这才从迪厅出来,外面是海,这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天色渐晚,肚子也饿起来,黎茗说附近就有滨海小炒屋,步行过去不会太远。
二人就这样走在沙地上,隋染跟着黎茗,前往她口中的小炒店,忽的聊起了莉莉安,黎茗感慨一声:“莉莉安小姐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她坚守住了自我,没有变成一个失去自己的怪物。无论是千禧年的世界,还是千禧年后的世界,都是不容易的。”
她像是在说莉莉安,又涵盖了别的什么那般。
隋染说起自己改戏的事情:“我试镜的时候改掉了其中一个戏份,那段戏我看出了导演想要表达的内容,但是我想换个更好的表现方式,所以改戏了。现在却有些后悔,导演是地地道道的台北人,他会比我更不了解那个时候的台北人吗?”
黎茗似乎并不意外改戏这件事,而是平静的摇头否认:“莉莉安或许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麦导喜欢连接这个词,他想连接很多东西,身为主角的莉莉安,她是麦导情感的宣泄口,她承载着的情感是很多的,不会那样单薄。”
“你不生气我改戏?”
“为什么要生气?”
“你很讨厌有人擅自动你的剧本吧?”
“也没有特别反对,要是有人提出想法,且合理,也更加合适,我会改,万事都有的商量。毕竟我也不是百分百完美的机器,难免出错。”
“我倒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拿下角色,就算没拿到我也不会特别难过,我对台湾的过去和历史了解的很少,不了解台湾人民的心,没有经受过他们曾经历过的苦难。身为大陆人,我是诚心的希望二岸之间的心能更好的连接,而不是站在高处说这些话。”
麦导的片子中难免会有一些敏感隐喻,正好莉莉安折射的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更是导演自己对于民族心连心的态度和愿望。二战后的台湾处境尴尬,有那么几首禁曲传唱,流亡三部曲,何时君再来。
那几十年是台湾人心里的痛,血流成河,变成结痂的伤疤,多年来没有人愿意触及,说起来满是恐惧和痛苦。麦导作为新浪潮电影人,多年来一直为台北的社会发展担忧,他知道病征在哪儿,对于伤口,不是盖住它不看它,就会好,就不会痛。
剧本中,莉莉安其实是大陆人,但是那时候的大陆经济不好,父亲便带着还是小学生的莉莉安去了台湾,彼时的台湾正是当年腾飞的亚洲四小龙之一,经济发展迅速,于是一家人都去了台湾,在台北入了籍,她的人设就是明晃晃的立场。
麦导希望二岸能更好的融合,但电影一旦上线,所有人都有评价的权利,如果核审机制没有那么死抠,莉莉安也有在内地上映的可能,只是难免未来会惹上一阵风波,限制级反而能保护电影。
海岸线上吹来傍晚的风,吹开黎茗的头发,她走近了隋染一些:“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
“事实证明多看书是真的有好处的。”
“光看书还不够,还要去感受,去共鸣。”
“你对莉莉安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看法?”
“你很感兴趣吗?”
“嗯,不管能不能拿到她,我真的很喜欢莉莉安小姐。可惜电影的结尾是莉莉安一个人默默离开了台北,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这段日子,我们就跟着莉莉安的脚步,去莉莉安小姐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逛过的街上看看吧。我们找找,莉莉安究竟去了哪里。”
隋染笑笑,黎茗踩到一个小小的沙坑险些摔倒,隋染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扶住她,叮嘱一声:“小心点。”
“谢谢。”黎茗下意识的道谢,自然而然的松开手,但却被对方用力握住了,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黎茗仍旧挣扎几下,无用,便也顺着她,和她牵起手。
“海边上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多,我们还是相互照应下好。”隋染编了个漂亮的借口,“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你喜欢牵,就牵着吧。”黎茗晃了晃二人牵着的手,“小炒店有卖冰糕,不过现在的时节还有些冷,你吃得冰吗?”
“能吃。”
“你好像没什么是不能的。”
“哪有,我不吃蛇,也不吃动物的内脏。”
“我也不吃。”
.
易玟到最后也没能想到,隋染瞒着自己和黎茗高高兴兴玩了好些日子,因为她也在各个地方打卡拍照购物,家族群知道她到了台北后,吵着闹着要她开视频去到哪哪哪游玩,买特产。
隋染每天都说自己只想在酒店看书,其实易玟一走,她就立马跑去找黎茗,就算一天不出门,她也是跟黎茗呆在一块。
可易玟总有逛完的一天,恰好就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隋染和黎茗二人,但是易玟很单纯,她以为二人是碰巧遇到的,还惊讶一番:“黎导你不是说不和我们一个酒店吗?”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话她没跟隋染提过。
“你们之前就有联系了?”本来自己骗易玟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没想到这二人早就私下聊上了,她反而有些不高兴了。
易玟自知理亏,满脸堆上笑,凑上前赶紧道歉:“姐,这不是被你改戏的事情给吓到了吗,我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给黎导发消息问问主意的。”
隋染这才诧异的把目光投向黎茗:“你早知道我改戏的事了。”
黎茗微笑着:“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
“我……”好像她确实没问,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问这么个问题吧?
黎茗笑着转移话题:“小易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你们呢。”这个点了,差不多了,黎茗或许只是礼貌的问候。
“我们也吃过了,那今天我们就到这了,我回房了。”黎茗说完,已经大步离开去电梯那儿。
隋染还不罢休,叮嘱小易:“这段时间你都不用跟着我,休息好,一个月后我们再做安排,你先回房,我找黎导还有事商量。”
还不等易玟答应,隋染就追着过去,因为黎茗刚好摁开电梯门,前脚踏了进去。
“叮”,电梯门关上,隋染恰好踩着点钻了进去,黎茗看她一眼,说道:“你可以叫我帮你按住电梯,没必要一秒挤进来,夹着怎么办?”
“刚刚太急,我一时没想到。”隋染有些窘迫,“我忘了还可以按电梯来着。”
“急什么?”
“我怕你已经上去了。”
“你不可以等下一趟电梯吗?”
“不可以。”
“好吧。”
黎茗没问为什么。
隋染跟着黎茗进了她的房间,正奇怪为什么黎茗一言不发领着自己进去她的房间,但还是跟着,没问,直到黎茗关好门,她还没开口说一句话,黎茗就捧起她的脸吻住,冲击力太大隋染没站住,二人一道躺在了床上。
这一吻和前几次都不一样,前几次的那不叫吻,而这次黎茗撬开了她的唇舌,亲吻她的舌头,吻她的下唇,滑到洁白如玉般的下巴,隋染起先被她的突兀吓到,但鼻尖扫过一阵芳香,是黎茗身上的味道,她便安下了心,感受到黎茗细腻的吻,她渐渐开始回应。
“隋染,你是不是喜欢我?”黎茗看出她开始意乱情迷,停住吻,手掌摩挲着她的脸廓。
隋染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下看着黎茗和自己如此亲近的脸,她是喜欢黎茗的吗?或者,她是可以接受自己喜欢女人吗?她们吻也吻过了,自己甚至还对她有过渴求,可她却看到黎茗眼中迷离的神情,自己刚刚意乱情迷,但她好像无动于衷。
“为什么摇头,是拒绝的意思吗?”黎茗看到身下的隋染对着自己摇头,但却没有推开自己。
隋染开口:“是不知道的意思。”
黎茗歪头又吻她一下,吻她的鼻尖:“你讨厌我这样吗?”
隋染摇头:“不讨厌。”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吗?什么才叫喜欢?喜欢,是一个很缥缈,很暧昧的东西,”黎茗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感性,她的手缓缓、慢慢的撩开她的衣服,伸进去,隋染颤抖一下子,心跳加速,却没有反抗,黎茗吻上她的耳朵,“我有才华,喜欢阅读和思考,得过很多奖项,受到很多人的崇拜,所以你喜欢我,想更多的靠近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也想回报我,想给我你的什么,我说的对吗?”
隋染觉得耳朵那儿很痒。
整齐的衣裳出现折痕,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有些乱。
喜欢,这是喜欢吗?
隋染想起自己光辉的那些年,对她说喜欢的男人很多,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喜欢他们的,于是没有拘禁着自己,或快乐或混乱,都那样过了,自己好像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失去什么,只是茫然度过晚上,然后迎接第二天的浑浑噩噩和奢侈生活。
她忽然想起不好的回忆,眼珠子又酸又涨,变得疼痛难忍,终于化作眼泪无声流下来,黎茗大抵是没料想到的,心里慌张一瞬,继而冷静下来,动作轻柔的擦掉她的眼泪。
“怎么哭了?是我的错吗?对不起。”
隋染环住黎茗的腰:“没有,你没有欺负我,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以前......”她噤声,眼神下沉,神奇有些黯淡,“我没有仔细想过喜欢的含义,只是顺从心情和需求,那不是喜欢,是堕落。”
“这是作为人最正常的需求,不是下堕落,”黎茗吻她的唇,“男欢女爱,寻欢作乐,你情我愿,只是生活。”
所有的不堪或者止于唇齿间的肮脏,在黎茗看来都无所谓,它们只是漫长人生中的微小尘埃,对人不能产生任何的影响,如果能从这些枷锁中走出来,人不会失去什么。
隋染有些沉醉在黎茗的安抚与感性中,她压在自己身上,眸子里柔情似海,声音婉婉萦绕于耳边,手指的细纹轻轻抚摸,时不时吐露自己的气息,亲吻她的脸庞。
这或许是真的喜欢吧,她抱紧黎茗,同样把手伸进了对方的上衣里面。
救命啊真的很难解开这把红锁......总感觉改的失去了灵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了不起的莉莉安小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