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柳镇是山东般阳府下辖的一个镇,住着二十余万人口,是个大镇。镇东头王姓人家的三间瓦房里,数十个人低头跪在地上,手拉着手,嘴中循环往复地念着八字教义“无生父母,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真空家乡,无生父母...”。堂中一人闭目端坐,口中也念念有词。
过了多时,众人吟诵声渐息。下首一人磕了个响头,道:“启禀地皇,众弟子已做完今日早课。请地皇指示。”堂中坐着的正是天理教“地皇”冯克善。
冯克善“嗯”了一声,睁开双眼,问道:“王长生,前几日让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下首那人回道:“弟子近来每天晚上去城外清狗大营打探,已经摸清了粮囤和主帅大帐的位置。那主帅大帐每天给亲兵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想必是有重要的人物在里面。”
这人正是当年在苏州起事的王长生。不过苏州的天理教徒已经被镇压驱散,他这大半年流离转徙,又来了山东。
冯克善道:“我收到消息,狗皇帝这次派了他的二儿子来,看来是真的了。你看着清狗有多少人?”
“弟子数着营帐,估摸有几千人。不过军饷配得十分充足,看那粮囤的数量,上万人也够吃了。”
“哼。”冯克善道:“狗皇帝的儿子亲征,还能饿着他?不过这些粮食,说不得就是咱们的了。你向般阳府各县的兄弟们传令下去。三天之后月圆之夜,全部集结到此,准备动手。”
荫柳镇外二十里的清军大营,主帅大帐里已经熄了烛火。今天是满月,月光映得里面白亮亮的。
盛贵和旻宁几人,近几日皆合衣而睡,枕戈待旦。旻宁听着孔武的呼吸在耳边,微微侧过头去看他的脸,好像又回到了在香山营房同眠的日子。他突然想,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什么皇位,什么江山,让给别人又何足惜?
但是,额娘老了,只盼着有所依靠,皇阿玛对我这样信任,这样看重,几个弟弟又小。我能不能...能不能这样只顾着自己?外面吹过一阵风。柳树跟着风晃动起来,帐布上的影子碎成一片。旻宁突然心乱如麻,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殿下。”孔武只当他是年纪轻,大战当前难免紧张,转过身来握住他手:“把精神集中在一处,一会儿就好了。”
旻宁听他话,把全部心神贯注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过了一阵果然镇静下来,昏昏沉沉地正要睡过去,突然听到外面杀声四起。
天理教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