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出门后乘坐飞行器去了别的地方,从一个回收站老板的手里淘了点儿旧零件。他把东西放进包里,乘坐飞行器回到主星,出站后用最后一点儿零钱买了根雪糕,一边吃一边慢慢走着回去。
平泰广场因为设备损坏问题进入了维护期,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广场和商城都不会开放,谢宴站在广场旁边看了几眼,准备离开的时候,瞧见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
梅特小王子是当今皇帝膝下最小的皇子,因为年龄最小而且还是一只惯会撒娇卖乖的雄虫,目前是整个皇室里最受宠爱的存在。
博维尔身上没穿以往一贯的军装,大概因为今天是休息日,他的着装有些休闲,并且看得出来他的智能管家很注重他的外形管理,将他打理得就像平泰广场的大屏幕上那些走t台英俊帅气的虫模。
梅特握着手里的咖啡杯到处乱看,好像兴致很高,拉着博维尔陪他不停的逛街,还非得给他买了一只价值不菲的表,他们已经逛了快一个早上,甚至走远平泰广场的边缘来了。
博维尔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烦躁节节攀升,他作势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避开梅特想拉他一起进店的手,说道:“梅特殿下,您已经逛了一整个早上了,需要休息一下吗?陛下在您出宫前就有过吩咐,您必须在下午十七点三十分之前回到皇宫。”
梅特马上垮下脸:“我不要回去,皇宫有什么好玩,你再陪我逛一逛,好不好嘛博维尔?”
“抱歉,”博维尔说:“恕我不能违背陛下的命令,您现在应该回去了。”
梅特不甘心:“不嘛不嘛,博维尔,你就让我多在外面玩一玩嘛~我今天晚上真的不想回去~”
博维尔觉得自己回去后可能得吃药了,如果不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让他带这只雄虫出来,他现在已经处理完了林菲在帝国监狱的处置问题。后续他还得针对这场战争后续作一系列的报告书写和大小会议,拉锯长达半年的战争他们收集了不少关于联盟的数据和情报,他的办公室里堆着不少事情要处理,却在回来后的第一天里被下令陪一只雄虫出去逛街。
博维尔知道皇帝此举的意向,但是这会让他更加烦躁。
军部的决定皇帝向来无法干涉,因为看起来坐在最高位置的那只虫,实际上没有任何实权,仅仅只是作为帝国的象征存在,仅此而已。
如此皇帝才会生怕自己晚了一步,迫不及待的想要拉拢他。
梅特王子看似天真烂漫,实际在宫里却已经拥有了八十七位雌侍,身边唯有雌君和副君的位置空悬,想让他跟这样一只雄虫结合?
博维尔面上不显,梅特就无从得知他心里的想法,在被强硬的勒令回宫之时他恼羞的一跺脚,心里暗骂这只不开窍的雌虫。
他在宫里一惯被雌虫众星拱月的捧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简直要被气死了。
谁料就是转个身的功夫,梅特眼尖的瞥见不远处好像有只驻足的雄虫被一只乱跑的小虫崽给撞倒了,但是博维尔明显就比他看见得更早,面色紧了紧,忽然撇下他大步朝那边而去。
梅特直接原地气闷。
谢宴按了按自己的膝盖,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还在边跑边咯咯笑的小雌虫在意识到自己撞倒一位雄虫之后,惴惴不安的绞着手指站在一旁,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道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透着股又冷又沉的威压:“你的雌父呢?放任孩子在广场上乱跑还撞倒行人,有家教吗?”
小虫崽连大声呼气都不敢,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
谢宴叹了一口气,手往口袋里摸摸,发现自己的小肥鸽立牌“卡卡”不见了,可能是掉在哪里去了,于是他摸向另一个口袋,像哆啦A梦一样翻出几颗小熊软糖,递给憋眼泪憋到脸都变形的小虫崽:“没事啦,小朋友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作为赔罪给你几颗小熊软糖好不好?”
他似乎挺喜欢孩子的,半弓着腰软下声音,一只手还摸在小朋友的脑袋上。
察觉到视线,谢宴抬起头来,冲博维尔歉意的笑了笑,满头大汗的雌虫这时才从远处找过来,一边把孩子接过来一边不停的朝谢宴道歉。
谢宴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那个捧着糖的虫崽被牵着手领走了,走出去老远还努力的回过头来看。
博维尔皱眉:“你可以向他们索赔,如果你因此受伤了,他们更需要为此负责。”
谢宴看着那父子俩走远,朝博维尔笑笑:“没事的,摔了一跤而已,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博维尔说:“但你的腿已经受伤了。”
谢宴低头,只见上一次破皮的地方抹了药之后才好不久,这次的血又幽幽洇湿浅色的裤子透出斑驳的红色。
“啊,”他讶异的轻呼一声,眼里的厌倦一闪而过,嘴里道:“没事,我可以自己处理——”
“我带你去安全屋。”博维尔打断他。
谢宴连忙推拒:“不用——”
“喂!”旁边被忽略彻底的梅特王子忍无可忍,对博维尔道:“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这儿?!”
博维尔看他一眼,然后侧身对身后的人吩咐几句,让他们将梅特王子送回宫去,上前几步弯腰道:“您介意我扶着你吗?”
谢宴的嘴唇张了张,察觉他动作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只好妥协道:“不介意,”他伸出一只手:“麻烦你了。”
两只虫就这样在王子的面前离开。
梅特看着他们的背影,被气得头冒青烟。
主星有不少雄虫安全屋,这是应雄虫保护协会的要求所设立的,在公共场合发生暴乱时可供以雄虫紧急避险使用,安全屋里只接纳雄虫,内部供有应急包,在平时也是向雄虫开放使用的。
临近雄虫安全屋的时候谢宴的动作却越来越慢,博维尔低头去看,看见他半边神情略显僵硬的侧脸。
谢宴半途说:“要不还是不进去了吧,我......我自己上点儿药就行了,就一点伤口而已。”
博维尔很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半强硬的说:“没及时处理容易感染化脓,你需要先进行伤口消毒。”然而谢宴停在安全屋外边儿不愿意进去了,身体几不可见的在轻微发抖。
博维尔终于意识到他这股抗拒背后的不同寻常。
“你怎么了?”
谢宴摇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脚并拢在一起,像是一个自我保护,隔离外界的姿态。
博维尔见他不愿意动了,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头疼还是其它情绪,他叮嘱谢宴在原地坐一会儿,他马上就回来,而后很快的大步离开。
谢宴原想歇一会儿就走,却没想到他离开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临时买回来的伤药,“跟我来。”
他找了个没有虫的地方,让谢宴在椅子上坐下,而后半蹲在他面前:“冒犯了。”
他伸手挽起了谢宴的裤腿。
谢宴下意识缩了一下,踝骨被对方握在了手里:“别动。”
像是握住了一段触感温凉的玉,博维尔的指腹按在他的内踝,另一只手打开药袋:“我给你上。”
谢宴愣了愣。
博维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对劲,于是轻咳一声,连忙亡羊补牢的解释道:“我给你上药。”
“......”谢宴轻声:“谢谢。”
他这次没有再拒绝。
作为一拳一个小朋友,可止小儿夜啼的童话反派,给雄虫上药这样的精细活博维尔还从来没干过,军雌上药的手段大多都很粗暴,讲究速战速决,但是这种粗暴对于雄虫来说只会造成二次伤害。
博维尔用上了平生最细致最轻柔的力道,沾湿棉签涂在谢宴的膝盖上,凝神静气的说:“药店的喷雾已经卖完了,只剩下涂剂,你......姑且忍一忍。”
谢宴全程没吭声,博维尔上完药替他轻轻放下裤腿,他仰头,发现谢宴正看着自己。
博维尔一向稳如器械频率的心跳毫无来由的乱了一下。
他掩饰一般起身,把药袋收拾好,问谢宴:“现在还能站的起来吗?”
“可以的,谢谢,”谢宴点点头,他说:“我该回家了。”
互相静了一会儿,博维尔忽然开口:“我叫博维尔,”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神里有种直勾勾的劲儿,这么垂着眼皮,钉在谢宴垂在身侧的手上:“希望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
事实证明他的风格确实冷硬,不太会说话,这句话单拎出来就跟宣战一样。
谢宴掂量了一会儿,出于礼貌和他颔首:“谢谢,我叫谢宴。”他拎着博维尔递过来的药袋:“我知道你,你是最近从联盟边境回来的那位准将先生,”他说着话,扶墙慢慢走出路口,回头道:“那......下次见了,博维尔。”
博维尔的唇角不自觉提了提,在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之后,他伸手按了按唇角的弧度,察觉心里被梅特勾起来的烦躁情绪消下去不少。
下次见。
这句话让他罕见的生出一丝愉悦情绪。
明明曾经也是老夫老妻了。
换药时:骑士单膝下跪给公主穿上高跟鞋(幻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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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上药